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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扇一路跑回房间。暖气驱散外面带来的寒意,让浴衣上的湿润感更加明显。
他微微喘息,在壁炉旁蜷曲着坐下,火焰的温暖弥漫全身,炙烤着湿润的衣物与肌肤。
随着水汽蒸发,紧绷感像面具一般覆盖身体。
柳扇揉揉肌肤,感觉松快些。
刚才的惊慌感消失,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突然逃走,只是某个瞬间,对危险的预警远高于理智,本能地逃开,如今回想,又看不真切了。
身后传来轻轻的推门声,柳扇侧头看向窗户,黑黢黢的玻璃反射着屋内的光景,在他身后,谢闻逸推门而入,越走越近。
谢闻逸低头见柳扇仍穿着刚才温泉里的浴衣,拿起毛毯披在他身上,“坐在地上会冷的。”
火焰炙烤感消失,更柔和的暖意盖住身体。
“有火。”柳扇说。
墙边的壁炉,燃烧着带着淡淡香气的木材,烟气顺着烟囱流出,屋内只有纯粹的暖。
谢闻逸摸上柳扇的头发,已经被烤干了。
他想说什么,却只吸入一口带着暖的空气。
刚才在温泉里,谢闻逸能看出柳扇那瞬间的迷茫与动摇,他像个苦苦等候的垂钓者,洒下无数香甜鱼饵,吸引、等待、捕获自己那条心心念念的鱼儿。
可就在快要成功的一瞬间,那条鱼反身甩尾,一溜烟潜入水中。
有失落与遗憾,可更多的,是重整旗鼓的斗志。
他还可以继续等待。
于是,谢闻逸也沉默地挨着柳扇坐下,一起挤在壁炉前。
窗外的雪花在黑色幕布中飘零,屋内摇曳火光,两个人相聚取暖,贴得很近。
“柳扇...”谢闻逸的声音从侧面传来,能感受到言语间的吐息,却好像远在天边。
柳扇回过头,恰巧谢闻逸也看向他。
谢闻逸瞳孔里跳跃着火,脸被火光染上跃动的暖黄,使得肌肉的细微动作更加显眼,他脸颊旁的肌肉轻微起伏,似乎想说什么。
“什么?”柳扇问。
谢闻逸突然凑得很近,微微偏头吻上柳扇嘴唇。
被暖气烘烤得柔软干燥的唇瓣对突如其来的触碰十分敏感。
触碰到同样干燥的嘴唇,有种直抵颅骨震颤般的痒意。
柳扇倒向铺满地毯的地板。
在身体落地前,谢闻逸的胳膊横插进柳扇背部与地板的间隙里。
柳扇后背是稍稍凌空的。
“去床/上,地上凉。”谢闻逸久久凝视着,只说出这样一句话。
柳扇沉默着爬起来,躺在酒/店/床/上。
“明天去滑雪吗?”谢闻逸问。
柳扇耳朵轻颤,“可是我不会。”
出发前还兴致勃勃,临到了,却莫名生出恐惧,害怕自己会出糗,觉得难以适应露天的场所。
“以后就会了。”谢闻逸说。
“那...试试。”
沉闷的声音响起,谢闻逸嘴角带起笑意。
壁炉里的火吞噬完柴禾,暖黄的光归于黑暗,直到白昼照亮余烬。
柳扇改不过来生物钟,在早上谢闻逸叫他时,不耐烦地用被子蒙着头,“难道雪道中午会化吗?!”
那倒是不会。
不过柳扇也没磨多久,在酒店送来早餐时,就起了。
“走吧。”吃完饭,谢闻逸带柳扇到雪场下。
柳扇望着山,忍不住发出一声叹。
苍绿与雾白交替构成山的颜色,最顶端仿佛冲破蓝天。
一种阔然之意自柳扇胸腔中升起,然而,词穷的他却只能感叹一句,“好高啊。”
谢闻逸笑意加深。
换滑雪服时,柳扇看见个熟人。
带着职业化笑意的张助理提着箱子出现在房中,他恭敬地向谢闻逸致意,而后看向柳扇,“这是滑雪服。”
柳扇嘴角拉平,接过衣服。
谢闻逸弯腰将滑雪板给柳扇扣好。
滑雪板扣上,柳扇抬了抬腿,向下坠的力道和不灵活的阻碍感让他觉得拥有了一副沉重的新肢体。
之前的担心在事件真实发生后消散无踪。
“划上去然后再滑下来吗?”柳扇驯服着自己的双腿,转头看向高耸的山顶,又看了看雪杖,问出一句让谢闻逸和张助理两人都忍不住笑出来的话。
谢闻逸还稍微收敛点,不细看,看不出来。
张助理则明显很多,“柳少爷,您是打算明年回家吗?”
柳扇对与雪相关的知识缺乏,但这两人的反应让他瞬间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笨问题,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架势,喊道,“谢闻逸!”
“不是的,有缆车。”谢闻逸带着柳扇向前走,一直到能看见缆车的地方。
柳扇再次发出一声叹。
柳扇坐上缆车,轻微的失重感后,身体凌空,他渐渐攀升到高处,看见广阔的雪原,冻结的河流如洒在雪地上的碎玻璃,在光照下有种耀眼的光辉。
冰面上有人坐着。
“那是在干什么。”柳扇问。
“冰钓。”谢闻逸答。
人拥有一整片广阔的天地,手持鱼竿,等待捕获冰洞下的鱼,而在厚重的冰面下,鱼也拥有一整条河流。
表面上看,垂钓者用一根细线捕获鱼儿。
可鱼却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让拥有一整片天地的人安安静静地待在狭小冰洞前。
鱼甚至不需要钩与饵料,它仅仅需要存在。
“冰面破了怎么办。”柳扇盯着看了好一会,再次疑问,“就掉下去吗?”
谢闻逸好笑,本想认真解释,冰面很厚很结实,但却调笑着,“对,就认栽,掉下去。”
“那好危险。”柳扇感叹。
这么冷,一旦掉下去,就很难游起来了吧。
“那是钓鱼人愿意承担的风险。”
缆车越升越高,那个垂钓者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柳扇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别处。
白茫茫的雪国,比他想象的更加壮阔。
落地之后,张助理也跟了过来。
柳扇站在雪道起始点,不怎么敢向下滑。
他怕把人铲飞。
于是柳扇四下张望,发现雪道上根本没什么人。
他鼓起勇气,握紧雪杖,轻轻一推。
摔倒了。
柳扇立刻回头看谢闻逸,本以为会看见调侃的笑,可谢闻逸脸上只有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他只说,“再试试。”
雪地松软、滑雪服也有缓冲,并不痛,柳扇爬起来,在谢闻逸的指导下尽可能平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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