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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仇?自是想的。
想杀了罗家人。
想杀了那些山匪。
可燕岚更想活着,她是武将家的孩子,见多了身边人战死,她比常人更明白能活着有多不易。
经历山匪一事,她对活着的渴望愈加强烈。
她还没去黄沙岭祭拜哥哥。
“若有机会报仇,我会的。”她笑了笑,“常姑娘,和离的事我闹了两年,罗家没有同意。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有了我的把柄,更不会同意……我想好好活着,让记挂我的人安心。”
“所以你的打算是?”卫清晏神情晦暗,语气不辨喜怒。
“我想以替罗母祈福的名义,住进城外清水庵,等罗家不那么关注我的时候,我再偷偷去一趟黄沙岭。”
“若罗家以你被山匪掳走之事,作由头休妻,你当如何?”
燕岚沉默。
罗家当年愿履行这桩婚事,不过是想攀上卫家的关系。
如今她身后没了卫家,罗成周若无需她这个正妻做幌子,替他们兄妹遮丑时,她确实没了存在的意义。
卫清晏看着这样的燕岚,好似看到了那日的笑笑,他们都被苦难磨去了底气。
“燕岚,委曲求全的活着并不能让你父兄安息,你知道了罗家的丑事,你可曾想过,他们会杀你灭口?”
卫清晏将燕岚的手举起,“燕岚,你这双手可以手刃仇敌,也可以保护自己。
和离之事,你放心,容王会护好你的名声,你要做的是养好身体,过几日我陪你去一趟虎豹岭。”
虎豹岭是那群山匪扎寨之地,距离京城快马也需三日的路程。
追着她来的那群山匪都死了,山匪拦截罗成周他们时并不曾自报家门,罗成周他们是不知山匪具体窝点的。
燕岚刚想问,卫清晏怎么会知道那些山匪是虎豹岭的。
杜学义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我也去。”
卫清晏将燕岚的手放进被子,替她掖好被角。
杜学义在门外顿足片刻后,方才进来,“燕岚,你安心住着,往后杜家便是你的依仗。
容王已派人告知姓罗的,你被我妹妹带来安远侯府养伤了。
罗成周知道你对容王有救命之恩,暂不敢毁你名声,但那些山匪得尽早除了才是。”
免得他们胡言。
燕岚心中动容,她没想到哥哥和清晏他们不在了,他们的朋友还待她这般尽心,一句谢谢分量太轻,她用力擦了擦眼角的泪,“我会尽快好起来。”
常姑娘说得对,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卫清晏见她想通,没再多说,让丫鬟煎了药来。
燕岚喝过药,便又睡去了。
再醒来,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燕岚,罗成周这次来京找吴玉初谋差事,你对此事知道多少?”卫清晏似闲聊般问道。
燕岚摇了摇头,“我四年前提出和离后,我和他的关系就很僵,他的事我了解得不多。
不过,罗丛云似乎身份不凡,罗家夫妇对她很是客气,不知为何养在了吴家。
有次罗丛云在我面前炫耀说漏了嘴,她说她能给罗成周一条青云路,我想,他们这次回京可是就是送罗丛云归家。”
“那吴家和罗家来往吗?”
“密切,书信往来那些我不知,但吴家一年总要往罗家送几次礼,先前吴家在甘州是如此,调任京城后,往林州送东西更频繁了。”
卫清晏沉吟,“罗家往吴家送吗?”
燕岚思量片刻,似在回忆,而后摇头道,“好像不曾往回送过,这次我们来京,带的东西并不多,婆婆说,一切有姨母置办。”
吴玉初的官位一直比罗知府高,便是亲戚,也不会是做姐姐的给妹妹送,官位高的反而巴着品阶低的。
卫清晏决定今晚再探吴府。
“王爷怎么在这?”
吴府隔壁的街道上,卫清晏看着对面一身夜行衣的时煜,微微诧异。
功德印的确让他的身体好了?
时煜温润浅笑,“和姑娘做了交易,自当尽力,所以来吴府瞧瞧。”
倒是个理由。
只是王爷亲自出动,未必太过尽力了些。
刚这样想,便听得时煜道,“礼尚往来,后头姑娘替本王查事时,也会尽力的,对吗?”
对。
卫清晏不着痕迹地翻了翻眼。
还是从前的德行,一点不肯吃亏。
殊不知,他都占她大便宜了,她保命的功德印都被他占去了。
小偷!
卫清晏在心里恨恨骂了句。
但看在他对燕岚的事上心的份上,卫清晏便同他通了通情报,将燕岚下午同她说的事,低声告诉了他。
时煜尽量忽视她呼出来热气,定了定神,低声分析,“若真是别家养在罗家的,该是有凭证的。
吴玉初夫妇极有可能,就是将人送去罗家的中介。
可从两家的相处来看,是吴家求着罗家的,那是否意味着,罗丛云虽然身份不凡,但却是见不得光的?”
“虽暂时见不得光,日后定是有用的,否则吴玉初夫妇不会让罗家养着她。”卫清晏接过了话头。
她不信一个能置两万条人命不顾的人,会因为良善而养着罗丛云。
或许吴玉初能调回京城也与此事有关,那会不会与黄沙岭一事的幕后操纵者亦有关联?
时煜脸上添了笑意,“那姑娘想好今晚怎么分工?”
卫清晏有些恍惚。
时煜现在的神情,像极了小时候,他怂恿她一起去先帝殿中偷宝贝的样子。
她咬了下舌尖,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散去,“我去找罗丛云身份的凭证。”
时煜颔首,“那我便去吴夫人和罗母那边瞧瞧。”
卫清晏从怀中掏出一块黑布巾围在脸上,见时煜巴巴地看着她,“怎么了?”
“好久晚上不曾出过门,一时业务生疏了,竟忘记脸要遮住了。”
他神情很是懊恼。
倒让卫清晏想起,他是为了替她报仇,伤了身子,病弱许久。
她默默地从怀里又掏出一张黑布巾来,递给了他,“本是用来绑裤腿的,便先给王爷用用吧。”
“那就多谢了。”时煜压着嘴角,接过布巾围在了脸上。
卫清晏蹙眉看了看他满头银发,就那样露在外头,便是遮了脸又有什么用。
她淡声道,“蹲下。”
时煜略一迟疑,便配合着半蹲在她面前。
卫清晏利索地将他一头银发盘起,用黑布巾包了个严实。
随后又从怀里拿出一块布巾,塞在了时煜手中。
该死的习惯!
卫清晏踏着轻功跃上吴府时,心里低低咒骂了一句。
时煜随后跟上,眉眼里染满了笑意。
身后,惊蛰同冬藏嘀咕,“爷从小就爱故意不带黑巾,你说常姑娘那么聪明,怎么就发现不了呢?”
冬藏幽幽道,“未必看不穿,只是愿意惯着爷罢了,惯着惯着就养成了习惯。”
毕竟,王爷可是天底下对卫将军最好的人了。
只是很快,冬藏便发现,自己这话还是说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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