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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庆见夜无眠面色如常,没有异常,这才叹息道:“哈哈,小兄弟想要找他采买茶叶,恐怕是不成了。那商人已经死了,死在了庐山之上,庐山上还有他的坟呢,宗主亲自找人把他风光大葬的。不过小兄弟若真的爱这茶叶和这茶杯的话,我鄱阳宗的库房里还有一些,稍停我们赠些与你罢了,不需要去找这死人寻方便了。”夜无眠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
他来庐山,就是来寻找洛凡溪相关的消息,现在总算有了点眉目,可以确定连庆口中的商人,就是洛凡溪了。又问道:“那商人的坟墓在庐山的哪个位置?”
连庆忍不住道:“小兄弟,区区一介商人,你为何对他如此好奇?简直跟我们的韦宗主一样。这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楚烟猛得将茶杯一震,杯中茶水化作利刃飞了出来,割下连庆额前几大缕头发,扑簌簌地掉了一桌,当然,没有污染到酒食。
“我家公子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少废话!要不然掉的就是你的头颅了。”
夜无眠忍俊不禁。楚烟这副样子还蛮可爱的,当然,这只是站在自己这边来说。
站在连庆的立场上,楚烟可就一点都不可爱了,还有点可怕。
这一招化水为刀,看似简单,实则没有充足的内力,根本无法驾驭,驾驭了也很难在力道方面实现精准的控制,一不小心之下,割头发的水就可能变成洞穿喉咙的水,那就玩脱了。
简单的一手震慑,把连庆吓得立即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虽然被尊称一声连副宗主,可最好不要带着副宗主的脾气在这里,否则下场就不妙了。
连忙道:“那商人的坟墓在庐山北麓的一片幽静松林中,周围有几块巨大的虎形石环绕,倒也不难找寻。尤为意味深长的是,我朝规制,坟墓不得逾制,但是当时韦宗主不知为何,竟托人以王侯的规制为这商人修坟,墓碑上刻的竟也是,‘故托孤侯洛凡溪之墓’。有这么明显的碑文,二位去寻便能寻到。”
“托孤,侯?托孤侯?”
夜无眠心中有蛟龙倒腾,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多谢连副宗主告知,有劳了。”
连庆话中的信息,不亚于五天雷动,把夜无眠的里里外外,都震了一遍。
区区一个商人,墓碑上居然刻着“托孤侯”三个字,若非侯爵名称后面紧跟着的“洛凡溪”的名字,他都想质问连庆,是不是搞错了。
一介商人,谁与他托孤?托完孤还能封侯……这这这,背后的联想空间实在太大,令夜无眠都不敢深想细想下去了。
无意中闪过“金珠遗女”这四个字,那是岳不欺、燕赵三孤对洛湘竹的称呼,夜无眠只觉得一股电流传遍全身,一个不异于把天遮住,把地掀开的可怕又极有可能的猜想,在他心中成形。
再回想起在武功山上所调查到的身世之谜……
“小姐,小姐真的是洛凡溪老爷亲生的吗?她总该不会是,她不会是……”
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无意中却看到,连庆竟然也在擦冷汗,原来是正在被楚烟狠狠瞪着。
“哼!一个商人的坟墓,竟然胆大包天,逾越用了王侯规制,这已经是掉脑袋的大罪了,墓碑上竟然还敢自封爵位为托孤侯?朝廷哪里有这样的爵位了?谁托孤与他了?韦之瀚好大的贼胆!鄱阳宗好大的贼胆!我看你鄱阳宗,是想要永寂于彭蠡大泽之下了!”
在楚烟强大气场的压制之下,连庆陪着笑苦着脸道:“姑娘,姑娘,息怒啊!这事儿不能怪我鄱阳宗,全都是故宗主韦之瀚所为。修王侯制式的坟,是韦宗主一锤定音的,刻上王侯的碑,也是韦宗主敲定的,连某区区一介副宗主,新晋沁髓境不过一两年,哪里插得上什么话来?还不是只能由得了韦宗主?您要是生气,趁韦宗主现在棺椁还未下葬,您把他遗体揪出来,鞭尸一番,敲打敲打,可别迁怒于我鄱阳宗啊……”
夜无眠似笑非笑。这个连庆果然是在湖上长大的人,是个很会见风使舵的主,见风向不对,立即把罪责全部推到韦之瀚这个死人身上了。
却听得连庆七嘴八舌解释道:“韦宗主似是十分器重那个商人洛凡溪,洛氏商人每次来江西,必前来拜谒韦宗主,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坐同席,寝同床,出同船,食同碗……”
听到“食同碗”,夜无眠觉得一阵恶寒,尽管那是自己的老爷。但你鄱阳宗家大业大,一艘大船里都藏着这么多好物,缺那几只吃饭的碗吗?非要在一只碗里扒饭吃?
楚烟也斥道:“捡要紧的说。”
“是是是,总之在下的意思就是,洛氏商人和韦宗主关系极好,而且两人之间,似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密谋,这个密谋,几乎未曾告知过其他人,只有韦宗主的核心心腹才知道。在下都不知道。”
楚烟皱着眉头质问道:“你都已经是副宗主了,还算不上是他的核心心腹?”
连庆自嘲道:“算不上算不上,我连心腹都不是。把我提拔上来,纯粹是在下侥幸,无意中突破到了沁髓之境,宗中人才凋零,为了奖掖后进,宗主才将在下擢升为副宗主的,这跟信任绝对沾不上边。”
夜无眠点了点头。连庆这个说法,是说得过去的。
举凡江湖各派,裙带关系再如何严重,在绝对的武学实力面前,也还是得让让步的。否则这个门派如何有活力,如何在风云莫测的江湖里立足?
除非在朝廷里,那就另说了。朝廷里面修为高者不一定身居高位,比如大耳朵刘风(或许现在‘大耳朵’这个雅号有待进一步商榷),功力臻第二境,只是试百户,连正式百户都不是;而修为低的呢,也不一定身处低位,比如钱千户,区区顺通,却是个锦衣卫千户,能对刘风这个逆通境界的高手颐指气使,呼来喝去。
连庆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在分析:“根据在下的粗浅见识来看,韦宗主和那洛氏商人之间,定是在密谋什么造反的事情。”
楚烟呵呵笑道:“你鄱阳宗本就是反贼,造反还需密谋?况且都逾制称侯了,不是造反又是什么?”
连庆难得硬气正色了一回:“姑娘,请注意,我鄱阳宗只是被本朝的天子定为反贼的,当年正德天子在位时……”
说着,他往北面一拱手,满脸崇敬之色道:“当年正德天子在位时,我鄱阳宗可是最正派的江湖势力之一,天子南下亲征平叛,曾亲自接见韦宗主于南京。嘿嘿,当年若非我鄱阳宗出手,暗中作梗,暗度陈仓,王阳明又岂能那么顺利,将宁王剿灭于鄱阳湖上……”
他明明是在说一件正义的事情,但是一通成语乱用下来,倒有些卑劣的好笑,夜无眠忍俊不禁。
楚烟脸色阴晴不定,似想要发作,但看着夜无眠笑着与连庆交谈,到了嘴边的话,又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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