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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站在城池下的并非白玉卿,赵蟾在城头恭敬行了一礼,又见到薛瑾花亮出勾察使的令牌,旋即下城头,将城门打开,迎她进城池。“阳县斩妖司斩妖人百户,赵蟾,见过薛勾察使。”
薛瑾花好奇地打量着少年郎,扪心自问,赵蟾符合她所有想象。
年少成名,英俊倜傥,举止谈吐温文尔雅、不急不躁,一身锦缎长袍貌似世家子弟,气质上却带有出身山野地厚重之意,远非那些世家子弟浮夸流于表面。
“府司来的秋千户和魏县斩妖司高千户同样在城内。”见薛瑾花一直瞧着他却并不言语,赵蟾便低声补充道。
薛瑾花秀眉轻皱:“秋少游?带我去见他。”
“是。”
眼下,秋少游采摘完数朵优昙花,和城内一名老秀才谈着诗词,多是秋少游一个人说,老秀才一脸激动,认真听着,不愿放过一个字。
秋少游在诗词上的见识和成就自不是一般人能比,与老秀才谈论诗词一道,无异于在传授给他自己的心得。
赵蟾领着薛瑾花到了秋少游所在的巷子,秋少游回头瞧了眼薛瑾花,也不迎她,而是先把自己想要说的写诗词时的小窍门原原本本告知老秀才,方才走到薛瑾花面前。
老秀才泪流满面,他常在书上看到“朝闻道,夕可死矣”之句,潦草一生却并无那般感受,如今听到那位斩妖人讲述诗词一道,才知何谓喜不自胜,就算下一刻死了,此生也值了。
尚未开口的秋少游猛地扭头,薛瑾花眯起了眼,赵蟾呼喊的话语尚未出口,那老秀才已然将突兀生长在身边的优昙花摘了,他嗅了嗅花香,呢喃数言,泪流满面。
老秀才已是花甲之年,大哭过后,竟倚着墙壁嘴角含笑的逝去。
旁边并无百姓,除了老秀才,知命境之下的唯有一个赵蟾。
秋少游和薛瑾花紧紧盯着他。
“小子,你离优昙不到五丈的距离。”秋少游道。
少年郎看了看自己毫无异常的双手,又摸了摸半点岁月也未留下来的脸,直到以一缕真气探进秋少游给予他的【念君】玉佩之内,脸色才不太好看。
“秋大哥,薛勾察使……【念君】玉佩替我死了一次。”
秋少游叹道:“果然如此。”
他已是料到了。
薛瑾花走到老秀才身边仔细观察着死状,彻彻底底的寿终而死,而非受到了外伤、内伤。
“城根下也长了一朵优昙,我采摘时远离了守军。”她蹙着眉头,“此花的出现像是故意侵夺他人寿元似的。”
秋少游无奈的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们去找下高千户回县司商量商量对策,总不能一直处于被动的境地,找点厉害的妖魔杀一杀也是行的。”
顿了顿。
“是啦,你是勾察院的勾察使,从哪座县城来的?”
“泽县,我和泽县千户一块剿灭了碗子洞,原想去章县,听闻赵百户的威名便过来看看是不是名实相副。”
秋少游笑问:“有答案了?”
“赵百户我再问你一事。”
“薛勾察使请说。”
“你如何看待斩妖司的勾察院?”
赵蟾霎那间深呼吸了一口气,周边的斩妖人就没一个说勾察院好的……
“不想说?”薛瑾花问道。
赵蟾深思着试探着说道:“斩妖司不能没有勾察院。”
“哦?”
“勾察院的存在依我看来,乃是悬在斩妖人、绣衣卫头上的三尺青锋,倘若没了这柄剑,一时半会兴许无妨,时间一久,山上宗门该有的毛病必会同样出现在斩妖人身上。”
“嗯,说的有点鞭辟入里,继续说。”
少年郎加入斩妖司的时间又不长,能感觉到这点事已然颇为不易了,哪还有话说?
旋即抱拳道:“属下只看到了这些。”
薛瑾花笑呵呵的问秋少游:“你觉得咱们的赵百户如何?”
“毕竟出身山野,见识上稍显不足,比不过那些整日听门派师长清谈的山上弟子,但胜在视野开阔,并不闭门造车,只要经历够了,未尝不能把西唐国那一十六家山上宗门弟子揍个鼻青脸肿。”秋少游夸赞道。
薛瑾花诧异的看着他:“你对赵百户的评价比我还高。”
“你做书画,只看的到眼前,而我做诗词,却须得风物长宜放眼量。”秋少游笑道。
薛瑾花冷笑一声:“懒得与你争长短。”
依照山上宗门的视角来看,西唐国可数得着的宗门不过十六家,其余的那些宗门,连凑数的资格都没有,皆是些小虾米,甚至都有山上修士不愿承认他们属于山上宗门。
而秋少游希冀赵蟾把西唐国内的十六家山上宗门弟子揍个鼻青脸肿,言外之意,认为赵蟾迟早会成西唐国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赵百户,你愿意成为秋少游口中那样的人吗?想清楚了说。”她看向少年郎。
少年郎走路总是迎合她和秋少游的步伐,快时,赵蟾加快脚步,慢时,不留痕迹地放慢。好似行军打仗,根据敌人的变化而变化,并不循规蹈矩,而这,亦是赵蟾出身山野所带来的优势之一,他看似守着规矩,其实心中自有计较。
书法中有一流派追求横涂竖抹、侧锋起势,以达到满纸烟云的振荡之效,而在此之前,需要战战兢兢、勤勤恳恳在森严规矩内习字,自成一体后,方能突破规矩,肆意妄为地挥毫。
秋少游毫不掩饰的想在赵蟾心里种下百舸争流的种子,她偏偏要少年郎先熟悉规矩,再自称为侠。
赵蟾给薛瑾花的初次印象极佳,这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百户的少年郎,似乎深深的将意气风发藏了起来,她又从他人口中得知,这少年齐出四神君符箓斩杀心雀真人,又弯宝弓射杀天狼,薛瑾花能够想象当时的少年郎该有一番怎样的少年意气。
能将少年意气闷于心底,殊为不易。
赵蟾谨小慎微:“回薛勾察使的话,我……我都可以。”
“哈哈……什么叫做‘都可以’,必须给我们两人一个交代!”秋少游突兀大笑,施加压力。
对话看似简单,其实直指赵蟾尚未稳固的道心。
险恶又对他寄予厚望。
斩妖司还是“好人”多啊,不怕少年郎胡思乱想之下坏了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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