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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闻戬懂。江四爷是要他礼尚往来,也给江戟送女人。
江戟若不收,便是瞧不起他傅闻戬,在讽刺他不能人道。
可江戟若是收下,便是承认在向傅闻戬示好,也乐意接收傅闻戬的回馈,证明他居心叵测,别有意图。
跟聪明人说话,省事很多。
江四爷从白日里就积攒的那点子不悦,连带方才见到那女子东施效颦的烦躁,此时瞬间荡然无存。
他心情好了,示意傅闻戬坐。
“既然来了,都这个时辰,也别急着回,坐下,说说今日没能谈成的话。”
傅闻戬端正落座,“四爷吩咐。”
“也没什么可吩咐,就是有个想法,想问问你的意思。”
江四爷垂眼转了转金曜石指戒,语声淡薄,“你在辅城军也待了几年,再待下去,前途也到头儿了,无非是白耗磨时间。”
“还想不想往上升?”
傅闻戬黑眸微怔,表情微微深沉。
江四爷抬眼打量他,勾唇笑了笑,“你爬到今天这个位子,是凭真功绩,这点没人不佩服,不过是恰逢江丰失意,你受些拖累才停滞不前。”
“如今既然不拖家带口的,想必心思都放在政途上,要想再往上升,挤进军政府议员将官的位子里,就得想法子,继续建功立业。”
“有一说一,你有大能,爷希望你挤进去,所以得给你个机会。”
傅闻戬的确因为江丰的关系,才停滞多年。
他已经三十多,年纪不小了。
再呆在辅城军里,一辈子也就看到了头儿。
如今因为江丰的连带作用,才勾上江四爷的船沿。
江四爷肯任用他,推他一把,这正是他沉淀多年后的机遇。
傅闻戬心绪翻涌,郑重起誓。
“多谢四爷栽培之恩,闻戬若能就此乘风直上,余生必为四爷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江四爷笑了声,轻轻摇头。
“那就愿你真的能乘风直上,再来报效爷也不错。”
“你好好做事,今后你若能屡立功勋,顺带收服江戟的澜北军营四万多人马,军政府的议员将官里,必有你一席之地。”
“能左右大帅决定的那些老家伙,全都是当初陪大帅出生入死的大将,爷需要你坐到那个位子,他日才好重洗军政府的牌。”
是要他进澜北军营?
傅闻戬神色凝重。
要知道,自江大帅定都云宁,分军批帅驻边以来,从没有一个不姓江的人做分区营地主帅的。
江四爷若推傅闻戬去领澜北军营,那就是开天辟地第一遭,傅闻戬也是第一人。
这个例,可不好破。
不过,这不在傅闻戬的考虑范畴内,江四爷既然提及,那他必然是对这件事胸有成竹。
他点点头,沉声应和,“属下竭力而为,绝不让四爷失望。”
书房里的政事,直谈到晨曦天光放亮。
快八点钟,柏溪过来问,“四爷,夫人起了,问您要不要摆膳?”
姰暖昨晚是突然被项冲接来的,先前原本没打算过来,她还紧着早点回江公馆去。
再过三五日,腊月初六,就是江川娶亲的日子。
她原本跟薛紫凝约好了,今日要一起出门,给新弟妹选见面礼。
两个人一起挑,挑个分量不相上下的,到时候大家都随心,避免了被拿来比较的尴尬。
江四爷不知道她跟薛紫凝有约,还笑说,“她素爱赖床,今儿难得这么早。”
傅闻戬这时才知道,姰暖昨晚也歇在这院里。
他略感意外的。
因为在外人看来,这宅院不过是江四爷临时会客办公的地方,怎么也没想到四夫人会在。
柏溪说了夫人还紧着回江公馆,跟大夫人有约。
江四爷便没再多言,叫她去摆膳。
随即站起身,还心情甚好地留傅闻戬一起用膳。
傅闻戬心底一紧,快速看向他脸色,欲言又止。
他下意识想推拒。
毕竟他对姰暖曾心思不纯,最后是避嫌,免得惹江四爷不快。
不过,江四爷像是并没放在心上,只拍了下他肩,眉眼印笑淡声安抚。
“别紧张,用个膳罢了,你连夜赶过来,留你谈事要天亮,爷不至于吝啬到一顿膳都不给吃。”
傅闻戬到嘴边的话噎回去,也不好再推脱。
江四爷话已经说到这儿,他再推脱,岂不是显得真有心思见不得人?
于是,两人先后从书房出来,亦步亦趋穿过小院子,进了主楼。
堂里柏溪正指挥着侍婢摆膳。
江四爷带着傅闻戬先落坐,瞧出他腰背端直,束手束脚不自然,又清笑招呼项冲一起。
“你也陪着,省得他不自在。”
“是,四爷。”
项冲就随意多了,让坐就坐,还主动递筷子递汤勺。
傅闻戬看他一眼,僵硬的脸色逐渐缓和。
不消一刻,楼梯上传来嘎达嘎达脚步声,是女子穿小跟儿鞋的清钝步音。
江四爷掀眼抬头,身段儿婀娜纤柔的玉人儿,环臂裹着流苏轻曳的披肩,正一步一响地从楼上下来。
披肩缠在纤细胳膊里,贴服旗袍曲线,长长流苏在她周身摇曳生姿,与发髻边的金玉缠丝步摇相呼应。
明明是粉黛未琢的一张小脸儿,却被这份灵动辉姿,衬得素美似画,气韵娇慵。
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
姰暖昨晚被江四爷闹到筋疲力尽,起得又早,有点没精神,懒得上妆,眼睫也轻垂耷拉。
一副娇软到没了骨头的慵懒姿态。
不是有人在,江四爷得把她抱在怀里哄着疼一疼。
“都可一宿没歇,只等你开膳,过来坐。”
姰暖下到一楼,遁声掀起眼皮,这才瞧见桌前还坐着项冲和傅闻戬。
她先是愕然一瞬,放松了的纤柔腰杆儿,不动声色微微挺直了,稍稍端起些姿态。
这才强打起精神,过去挨着江四爷坐下。
“傅军长也在。”她牵出抹淡淡笑痕,点头示礼。
傅闻戬目无波澜微微颔首。
“四夫人。”
江四爷将箸子递到姰暖手里,随意摆了下手,示意他跟项冲用膳。
两人便齐齐垂眼低头,动起箸子,注意全放在膳桌上。
姰暖搅合着碗里的粥,心里还纳闷儿,忍不住就端详了身边的江四爷一眼。
傅闻戬什么时候都成了可以留在家里饭桌上一起用膳的人?这待遇只有像杜审、项冲和柏溪他们这些自己人才有的。
她不喜欢这个人,想起先前宋若琳那桩事,再见到傅闻戬,她就浑身难受。
她当然不知道,江四爷这叫恩威并施。
要任用傅闻戬,当然也要表现出亲近之意。
而不再计较他先前的不对,放开芥蒂,甚至容许他出现在姰暖的饭桌上,同项冲一视同仁,这就叫以示亲近。
收买人心,也得先交心,才能事半功倍。
江四爷给她夹菜,姰暖胃口差极了。
只喝了两三口粥,就胃里顶的难受。
她撂下汤勺,“不吃了,四爷忙吧,我还有事,就先回了。”
说着就要站起身,被江四爷握住手。
“闹什么?人是铁饭是钢,不好好吃饭,一会儿哪来的力气逛街?”
姰暖抿唇,无奈嗔他一眼,细声咕哝。
“我不想吃~,没胃口…”
江四爷凤眸沉黑,凝视她几秒,缓缓松开她手。
“没胃口少吃些,晚点儿爷送你回去。”
姰暖无言以对,抱着臂坐在桌前,却不肯再动箸子,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粥碗里的汤勺。
直到江四爷剥了水煮蛋放在她面前小碟子里,才勉强吃了个水煮蛋。
早膳用过,傅闻戬起身告辞。
姰暖跟着江四爷乘车回公馆。
在车上,她还困倦的浑身发软,靠在江四爷怀里阖着眼补眠。
就听见项冲说,“四爷,傅军长走时说,晚些时候往宅子那边两条狗来,给四爷看院子。”
江四爷揽着姰暖肩,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正低头吻她前额。
听言,喉结溢出道低磁笑声。
“又送狗,他可真喜欢送人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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