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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以班排为单位,各自为战?这个想法未免太疯狂了吧,就连几个营长也是脑瓜子嗡嗡作响,旅座怎么会下达这种命令。一营长起身道:“旅座,这算哪门子打法,全部拆散了各自为战,那不就是瞎打吗?没有统一指挥,没有统一组织,我们。”
郭俊良斜睨了他一眼道:“怎么,没有统一指挥你就不会打仗了?”
“我。”一营长顿住道。
“告诉你们,没有统一指挥,你们依然要打,不要忘记了,坐在这个屋子里,你们是军官不假,但是出去了,你们除了是军官之外,最基本的身份是兴华军的一名战士,而我,是你们的旅长,我也是一名兴华军的战士,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从战士走到今天的位置的。大帅常说,打仗要多动脑子,要把每个战士的聪明才智发挥出来,现在,就是需要大家自己发挥聪明才智的时候了。”郭俊良道。
他起身,指着永宁铜矿的地形图道:“这是我这几天不睡觉绘制出来的简易地形图,你们看看就明白了。大家都知道,这里地势平坦,若真是集中防御,根本无险可守,加上我们还没有重炮,用常规方法肯定守不住。”
他画了一个圈道:“但是用这个仙女散花的手段可就不一样了,二营、三营以班为单位,分成两百个战斗小组,一营剩下的人以排为单位,至少能建立十几个较大阵地,就像是满天繁星一般,二营三营是小星星,一营是大星星,矿山就是月亮,我就是要用这么多星星拱卫月亮。”
“你们看,从矿山出发,往前延伸二里,这就是我们的防御纵深,正面宽度不超过四里,各个大小阵地之间间隔在百步以内,保证每一个阵地都能协防到周围的阵地,敌军一旦冲进来,就会遭受我们四面八方的打击。所有人就钉在自己的阵地上,将矿山的炸药每个阵地分几桶,全部埋设好,若是阵地上的人打光了,最后一个人就点燃炸药,跟冲上来的人同归于尽。士兵打光了,班长上,班长打光了排长上,营长打光了,老子亲自填线,每个人都是兵,都是普通士兵,就这么钉住喽,就算是两百多个钉子,老子让他们一个一个拔,也要拔十天!”郭俊良斩钉截铁道。
“都他娘的快点,前面就是永宁府了,记住了,全部杀光,一个不留,给兄弟们报仇!”
“报仇!报仇!”
川滇交界的地方,西路军数万大军正在急行军,朝着永宁铜矿的方向浩浩荡荡杀来,为了这一仗,吴三桂也是下了血本了,将自己的兵马全军出动,侧翼还有鳌拜带领的蒙古八旗压阵。不仅如此,为了保证后方安全,豪格还特地将爱新觉罗尼堪的人马分出去,让他率领巴哈纳、都类的兵马,共计六个甲喇九千人马前往重庆府、川贵交界处布防,防止被驱赶的农民军残部或者南明军残部进行反攻。
豪格亲自带领嫡系部队六个甲喇坐镇嘉定州,作为大后方,支持前方作战。不仅如此,西路军中所有缴获和携带的轻重火炮,豪格一股脑全给了吴三桂,既然是出全力,那就以最凶猛的炮火和最强大的攻势,一波结束战斗,拿下永宁铜矿,豪格的功劳簿上将会大大写上一笔。
“岳父大人,第一阵请让我将功赎罪吧。”大军刚进入永宁府地界,吴三桂的战马旁边就凑过来一人,不是夏国相还能是谁。虽然当日吴三桂没有怪罪他,但要说吴三桂心里没火是不可能的,要不是这个家伙贪功冒进,胡国柱怎么会兵败身亡,可以说,他就是间接杀死胡国柱的凶手。
可是他也是自己的女婿,两人都是同样的身份,可谓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吴三桂倒是不好责罚,但夏国相还要请战,让吴三桂忍不住发作了。
“哼!你还好意思是说!”吴三桂冷哼一声道。夏国相道:“岳父,我知道您老有火,但我保证,一定亲手为胡国柱报仇。”
吴三桂瞥了他一眼道:“你本部人马刚刚败了一阵,士气全无,而且死伤惨重,就算把胡国柱的人全给你,也不过三千多人,你六千人都打不下来的地方,指望三千人能打下来?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个说大话的毛病?”
“再给我六千,我一定攻下铜矿!”夏国相抱拳道。
吴三桂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夏国相一咬牙道:“配属火炮,半日,半日攻下铜矿!”
“哈哈哈,吴大帅,没想到你的女婿这么有种。我看,可以试试,兵法上不是说,哀兵必胜吗?”吴三桂没说话,一边的鳌拜倒是开口了,夏国相竟然要用半日拿下铜矿,让鳌拜顿感好奇。
吴三桂想要反驳,鳌拜却道:“这样吧,我再给你一个甲喇的蒙古骑兵,让车尔布带人跟你上,一起拿下铜矿,你看怎么样?”
夏国相抱拳道:“多谢大人!”
说完,夏国相立刻催动战马,回归本部。既然鳌拜都发话了,吴三桂不表示一下肯定不行,他让麾下大将李本深带领本部人马跟夏国相同行。同时让王辅臣带领所有火炮和本部人马压阵,同时为了以防万一,还将非关宁军的绿营兵抽调五千人马随时准备接应。
这么看来,总兵力早就超过了一万,比夏国相自己要求的还要多。再加上一个甲喇的蒙古铁骑,这要是拿不下铜矿,还混个屁。在吴三桂看来,应该是手拿把攥,没什么难度了。他长舒了一口气,眼睛眯了起来,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兴华军是何方神圣。
“将士们!此次作战任务非常艰巨,我知道,你们对这个命令存在疑惑,但我郭俊良做事情,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不喜欢藏着掖着,不错,此战我军如此布置,等于是将每个阵地都置于死地,前面的同袍牺牲了,后面的人只能干瞪眼看着,这种压力太大了。”永宁铜矿阵地上,郭俊良将挖战壕的铲子往地上一插,登上一块大石头,对下方的全旅将士喊道。
“就在昨天,我们旅,出了一个不好的事情,有一名战士,因为胆小,做了逃兵,不过我的卫士把他给抓回来了,这是个小兵,真正意义上的小,只有十六岁,当初是他和他哥哥兄弟二人一起参军的,哥哥在一营,上次作战英勇牺牲了,他在二营。”郭俊良道。
“妈了个巴子的,是哪个兔崽子,老子亲手崩了他!战场上牺牲了那是英雄,逃兵,那是狗熊,老子二营不养闲人!”二营长勃然大怒,掏出腰间手铳,愤怒地要执行军法。
“二营长,安静!”郭俊良一瞪眼道。
二营长立刻消停了下来。随即,几个卫士押着一个被反绑双手的小兵走了上来。二营长一看,“二娃!怎么是你?你小子竟然当逃兵。”这个二娃不是别人,正是二营长亲手招进来的兵,因为年纪小,二营长把他放在了营里的炊事班,这样危险系数小一些。
眼看二营长要发作,郭俊良道:“先听我说完,这个二娃,这个小战士,昨晚已经跟我说了,他为什么要逃,一方面是害怕,另一方面,他从广西逃难到了谅山府,家里人就剩下了老母亲和哥哥,兄弟两人参军,兄长战死,他怕他要是死了,母亲无人赡养,所以这才有了当逃兵的想法。”
郭俊良顿了顿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新训旅的战士,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百战老兵。没有经历过残酷的战争,心中害怕是很正常的。我听说啊,他母亲还在谅山府给他说了个媳妇,说是回去之后啊,能传宗接代呢。其实啊,二娃的心思我理解,反过来说,我和你们,哪一个不跟二娃一样,或者有父母,或者有媳妇,或者有子女呢?”
“二营长,你说说,听说你刚结婚不久。”郭俊良指了指二营长道。
二营长将手铳插回去,抱拳道:“旅座说得对,我刚成亲三个月,就上战场了,我是从湖广逃难来的,早就加入了兴华军,积功升到营长,能在这世道,找个媳妇不容易。”
郭俊良点点头,转身对卫士队正道:“小王,你那个媳妇也不错啊,在谅山府驻地的时候,经常来军营看你,还给卫队每人纳了一双布鞋,是个过日子的。”
队正挠挠头道:“俺那个媳妇,贤惠能干,在家闲不住,做点针线活。”
郭俊良嗯了一声,“不错,正如我刚才说的,除了这些啊,你们每个人,也包括我,在家里都有兄弟姐妹、父母亲人,你们说,想不想家里的亲人啊?”
“想!”众人大声道。
“好!你们每个人都是从广西、湖广、云南或者不知道什么地方逃难来的,或者是从安南人手上被解救来的,现在定居在兴华军控制区,有了家,有了安稳日子。我现在请大家闭上眼睛想想,想想家里的亲人,想想我们现在过的好日子。”郭俊良大声道。
众人闭上了眼睛,回想着幸福美好的生活。只听郭俊良道:“逃难的时候,你们都见过那些凄惨的景象,参加过对建虏作战的老兵,更是见识过扬州十日这种人间炼狱,昆仑关一战,建虏的野蛮你们也都看见了。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来不及掩埋的百姓尸体,路上的野狗因为吃人,眼睛都泛着绿光。扬州一战,长江里飘着的都是老百姓的尸体,还有那些失去亲人,无人照料的婴儿在地上啼哭,然后被建虏马蹄踩碎,你们想,这样的场景出现在高平、谅山、下龙湾等等,你们会怎么样?”
“旅座!我想不下去了!”一个老兵举手道。
“狗日的建虏,畜牲!”一营长破口大骂道。
“为老百姓报仇!杀建虏!”又有士兵喊道。
郭俊良走到二娃身边,“二娃,云南是谅山府的屏障,云南要是丢了,建虏铁骑直接南下,高平、谅山恐怕会快速沦陷,他们的残忍你也看到了,我问问你,假如铁蹄杀到你们镇上,冲进你家,抓住了你母亲,会怎么样?”
二娃早已泪流满面,“旅座,别说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郭俊良回头对全军道:“将士们,道理很简单,也很残酷。简单的是,要想安稳过日子,那就要把建虏灭了,他们就像是蝗虫一样,像蚂蟥一样,吃你的粮食,还要喝你的血,他们想用野蛮征服文明,想把华夏百姓变成他满洲的奴隶,所以唯有打,并且要打赢!但,残酷的是,可能到了能过好日子的时候,你!我!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已经不在了。”
说到这里,郭俊良有些哽咽,士兵们也都低下了头。“但是!”郭俊良提高声音道:“兴华军不会忘记我们,华夏百姓不会忘记我们,家里的亲人会感激我们。因为,我们的牺牲,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是我们让敌人知道,我兴华军无比强大,我华夏不容野猪皮欺辱!”
郭俊良跳上石头,“我现在问大家一句,为了家里的亲人,为了兴华军的荣誉,我们怕死吗?怕建虏的重炮和铁骑吗?”
“不怕!不怕!不怕!”将士们挥舞火铳道。
“我们能不能完成统帅部和大帅交给我们的任务,在这里坚守十天!”
“能!能!一定能!”将士们放声吼道。
“狭路相逢!”郭俊良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勇者胜!”士兵们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怒吼。
郭俊良跳下石头,二营长来到他身边道:“旅座,二娃是我招进来的,能不能。”
郭俊良走到二娃身边,亲自松开了绳索,二娃噗通一声跪在郭俊良身前,“旅座,你毙了我吧,我,我给二营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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