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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楚木雕新娘子的脸之后,奚乐山不由脱口而出一句感慨的话。“这木雕的人竟然是风幼菱,风俊茂夫妻不会天天祭拜他们吧?”奚乐山说:“你说这是……他们按照风幼菱雕的人像,还是按照人像找的风幼菱?”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是个问题。
崔笑想来想去:“那还是……先有风幼菱,再有木雕像吧。我觉得这个木雕的时间没有那么长,而且这也太像了,如果是照着人雕刻木像,只要师傅的手艺好就行。照着木刻找人,不太可能一模一样吧。”
本来眉心有红痣,这一点就足以筛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在剩下的少的可怜的人里,再找出和木刻人像一样的脸,这不太可能。
但不管是先有木像还是先有风幼菱,都是件可怕的事情。
就算风家儿子智力有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风氏夫妻感激风幼菱,觉得自己儿子下半辈子有了指望,也不至于感恩戴德到这种地步。
放在其他人家,对恩人也不过在庙里立个长生牌位供奉,何至于雕个雕像天天上香?
崔笑用一根小棍,将香灰一点点的拨开。
香灰一层一层。
“从这香看,上香的次数很频繁呢。”崔笑说:“常年烧香的地方,一定有许多香灰,四散飘落。你看周围,架子上还有地上,都有香灰,是打扫过但是难免还有遗漏,只有这一对木像上,一点儿灰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可见祭拜之人,有多么的上心。
如此上心,若非救命之恩,就是别有用心了。
崔笑当即就上手,将一对木雕人像拿了过来。
看看巫敏才怎么解释。
巫敏才正有气无力,一脸恍惚的发呆。
锦衣卫拿了小库房的钥匙,她就应该知道,祭拜木雕的事情瞒不住了。
既然瞒不住,就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管是真是假,总要能让步长北相信,但步长北,也不是什么理由都相信的。
崔笑将木雕交给了步长北。
步长北看了之后,看向巫敏才。
“这两个木雕人像,你怎么解释?”
历朝历代,巫蛊都是严禁的东西,稍不留神,就容易形成组织,扰乱治安是小,动摇统治是大。
巫敏才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那一对木雕人像,颤抖道:“大人,我是被逼的,我也没有办法。”
“别哭,别喊。”步长北冷血无情道:“仔细说说,你若真是被逼的,本官自然会为你做主。”
巫敏才抹了抹眼泪,说了一个孤女被欺负的故事。
巫敏才出生在倒斗世家,虽然听起来牛气哄哄,可这行当受人歧视,在外面根本不敢说自己是做什么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特别是学习挖坟掘墓的那些本事,巫敏才从小受了许多非人的折磨。
巫敏才卷起了袖子,只见她两只胳膊上,许多大大小小的疤痕。
都是旧伤,能看出有年头了。
“这都是我父亲打的。”巫敏才说:“他为了锻炼我的胆量,在我四岁的时候,把我一个人丢在乱葬岗整整三天。我困了就睡在坟堆里,饿了就吃贡品,哭哑了嗓子也没人理会。”
众人听着都皱眉。
一个名声如此大的倒斗高手,不应该缺钱,何至于把女儿逼成这个样子。这种手艺,非要传承下来不可吗?
巫敏才说:“我父亲没有儿子,只有我一个女儿,外人都说我走运,若是有儿子,我父亲就不会这么卖力的培养我,这泼天的富贵,不会落在我身上。可谁知道我的苦,家学是什么不好是盗墓,这算是哪门子的富贵?”
巫敏才苦,巫景山不愿意他的一身绝技失传,因此都交给了女儿,学艺过程,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可是巫敏才志不在此,她根本不想一辈子用半辈子的时间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挖挖挖。
不知她是幸运还是不幸,在他十六岁这年,巫景山在一次下墓中出了意外,死了。
巫敏才说:“父亲过世后,我像是逃跑一样的逃了出来。我也不知东南西北,随便找了个方向一直一直跑,就这么来到京城。”
那时候风家已经是京城的富商,本来是不可能看上一个逃难的孤女的。但是,巫敏才一路跑来,身上的现银花完,便拿着自己随身的一些东西去当铺换钱。
这当铺,就是风家的当铺。本来他们还很不在意,可是看见巫敏才要当的东西之后,立刻重视起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风家的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地下的老物件,见巫敏才一个弱女子,便拐弯抹i就询问起来,想要忽悠她捡个漏。
巫敏才低声说:“后来,他们发现我对古玩珍宝,特别是地下的东西了如指掌,便将我留了下来。”
本来只是下要巫敏才的本事,谁料她和风俊茂的年纪一般大,风俊茂看上了她,背着父母偷尝禁果。
这事情被发现的时候,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巫敏才说:“我公公婆婆,他们是不愿意老爷娶我为妻的,毕竟我没有娘家仰仗,可以说是孤身一人。他们最多只想让我做个妾侍。但是我不愿意,我虽卑微,却也懂妻妾之别,若做了妾,可以被随意发卖,在这个家里永无出头之日。”
这事情就一直僵持,最终,风家靠巫敏才鉴别古董的本事赚了几笔大钱,巫敏才又被查出有了身孕,风俊茂父母这才不得不松了口。
巫敏才就这样成了风俊茂的妻子。
巫敏才捂着脸道:“我以为从此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谁知道老爷他……他们家不行。”
众人大约知道巫敏才说的是什么事情,可是她详细一说,才知道另有内情。
巫敏才确实有一个脑子不是很灵光的儿子,但是在这之前,她还有过三次有孕,那些孩子却都在两三个月的时候没有保住。
竟然还有这么一茬,崔笑忍不住道:“没留住孩子,儿子又不太健全,你婆婆就没说什么?”
这不合理,所有不合理的事情,都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巫敏才咬牙道:“老夫人知道这事情后,不但没有怪我反而对我更好,为老爷纳妾也非常顾虑我的心情,那是因为她知道这不是我的责任。她生老爷之前,也屡次怀孕却没保住孩子。其实老爷后面进门的妾,也不是没有身孕,但是都保不住,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因此都给了钱送走,不想叫人知道罢了。”
怀不上,是一回事。
怀上了留不住,又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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