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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有人围了我们的船?!”我一听,蹦起三尺高。
都是江面上讨生活的人,一条船就是一家子人的命根子。
听见家里的船被围了,我就知道绝没好事!
一来,村子里对我和我爹有很大意见,平日里就不对付,向来被他们在背后指指点点。
二来,昨天闹这么大动静,今儿一早村子里跟犯了邪气儿似的,人都不见踪影。
而且刚才杨家亲戚,杨同带的那群人气势汹汹找来,没讨到便宜,还放下狠话不会善罢甘休。
指不定就是去江边,朝我们家的船去泄愤了。
我爹眉头凝成了疙瘩,显然也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思忖片刻后,他才开口:“姜叔,我得先去河边看看,万一船真出了问题,老罗家的手艺就要断了。”
姜老头那张布满褶子的脸也是少有的严肃,道:“你去看看,千万别让人犯浑动了船,村子里再起祸事,我也不一定镇得住了。”
“至于杨老歪这边,我先看管着,你不用担心。”
有了这句话托底,我爹点点头,朝我一招手,就向院子外快步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心中又急又气。
这件事的严重性,可以说是在砸捞尸人的饭碗。
要知道,我爹这艘船可祖上传下来的,在这片水域讨生活,捞了不少人,上面的汇聚着无数阴气。
只要下水捞尸,那些水鬼闻着味儿就会被吸引过来,而人在船上,也有祖师爷保佑,黄河内的鬼祟再兴风作浪,也凿不沉这船。
但遇见人就说不定了...
所以,有时候人比鬼可怕多了。
快步急赶,莫约十几分后我们就来到码头附近。
远远看去,有不少人围在那里,对着河面指指点点。
随便扫视几人,我就认出有些是村子里的熟人和附近的泼皮,并且和昨天去我家闹事的那些人沾亲带故。
绝不是什么好人!
等多看了两眼,我脸色一变,杨同果然猫在人群里!
越靠近码头,我爹的脸色越发难看,等视线落在人群,又扫荡在江面上,他终于脸色大变。
“你们在干什么!”
我爹隔着老远大喝一声,围在前面的人群齐刷刷转头。
见是我们父子到了码头,那些村民眼神透着怨毒,如刀子般向我们剜了过来。
似乎等这一刻很久了。
我爹朝前走了两步,猛然间驻足,他目光直勾勾盯着前方,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冷酷。
而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些人脚下,踩着一些老旧发黄的木板,看上去湿淋淋的,潮湿无比。
而木板另一侧,有一层黑色的涂层,不知道涂装了什么,看上去一股子黑色缭绕,阴气森森的。
我双眼立刻睁大,脸色变了变,那木板子,不就是我爹的船吗?
捞尸船吃水的舱底,就是这模样,我下水时见过!
因为这黑色不好看,村里人还说我们这是阴船,不吉利,迟早被浪拍死去见阎王。
现在好端端的一艘船,竟然被人拆成了木板子,简直岂有此理!
而那些人似乎很欣赏我们怒气渐起的变脸样子,甚至故意散开,露出这片狼藉之地的全貌。
开阔的码头上,我家捞尸船所在的位置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们是真砸了我家的船!
“卧槽你大爷!”我先忍不住了,开口怒骂道。
这种绝户计,是骑在我们罗家人头上拉屎,是可忍孰不可忍!
见状,我就要冲上去找他们算账。
“千水,回来!”
我正冲出去一步,就被我爹的大手钳住,他使足了力气,我动弹不了分毫。
但很快,我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那些人手里拿着榔头,虎视眈眈看向我,这要是起来冲突,我们父子势单力薄,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见我被拦住,人群中也走出一名中年人,他脸上一道刀疤,眼神阴冷,光看面相就知道是名狠角色。
而我也认识他,蓬湾村出去的沙老大,名叫杨四海,和我外公是五服内的亲戚,我大舅给他跑腿,挣了些钱。
他砍过人,坐过牢,现在混成了大老板,在我们村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杨四海看向我爹,掏出一支中华点上,烟雾缭绕下攒足了劲儿才开口说话:
“罗兵,昨天晚上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你上我堂叔家闹事,但莫名其妙害的我堂叔发疯,一家全死了,对吗?”
我爹沉默,这事儿很多人围观,没办法否认。
接着,杨四海吐了个烟圈,淡淡道:“你这人,霉头大,不吉利,砸了你的船就是跟你算账。”
“我家里人不能白死,一切都是你个背时货捞尸惹的事,先斩了你这霉气的根儿!”
“你要不服,尽管找我,我杨四海让你见识下什么叫手段!”
一番威胁下,我爹敢怒不敢言。
杨四海是真沾过人命,和他比狠,我们父子都会栽这里,性命不保。
“早就说了罗兵害人,他干的都是断子绝孙的事儿,早该死了!”
“对啊对啊,捞死人,挣脏钱,你们平日在家,是不是盼着人死啊。”
“我说咋最近这么倒霉,就是碰见他们害的!”
周围村民也跟着起哄,向我们发泄着不满。
其中声浪最大,说话最恶毒的,就是杨同那群人!
老实说,我真不懂为何他们对我们有着这么大的恨意,这么些年,我爹从来没有挟尸要价,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
况且,人先死在水里,活人求着去捞,捞尸人让死者入土为安,保水域太平,对所有人都好,有什么错呢?
如今无缘无故踩我们一脚,落井下石,实在让人想不通。
而我爹只能低着头,默默承受着一切,无力反抗。
杨四海达到目的,很乐意见到我爹这副样子,冷笑一声说,“这只是个警告,蓬湾村是我杨四海老家,风水大大的好,你再敢捞尸坏了这里的气运,我就给你们父子全沉河里,要你好看!”
恐怕这句话才是他内心真正所想。
做生意,越做越大,最相信发家地的风水。
无论他听信了什么,总归是赖在我们父子头上了。
丢下这句威胁后,杨四海大摇大摆地走了,其他人也紧随其后离去。
只是,他们走的时候,我总觉得一群人脸上带着黑气,不断往口鼻里头钻,看着阴森森的。
我盯着他的背影,气得发抖,却也无可奈何。
“别看了,先把船捡回去。”我爹声音透着一股冷意,提醒我干正事。
我应了一声,低头开始捡起那些被砸的稀巴烂的碎木板子。
多少代人的传承,就这样毁于一旦,还是我真正有着血缘关系的杨家人干的。
我觉得对不起我爹。
就在我卖力捡木板时,身后传来一声喊话。
“罗师傅。”
我和我爹下意识一起扭头。
一看,竟然有个人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个匕首,寒光闪烁透着凶戾。
而这人,不是昨天让我们捞尸的家属又是谁?!
他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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