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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栀蓦然想起,幼年时的某个下午,演武场上阳光肆意,端坐在轮椅上的江慕寒笑着向她招手,将一颗冒着黑气的蜡丸喂到她的嘴边。那时候,她才六岁啊。
他怎么可以在她还只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轻易地将自己的性命身家全部压在她身上啊!
知道真相的乔栀,心脏像被蜜蜂的尾针刺着,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而知道母蛊在自己身上之后,一些过去被忽略的细节也渐渐地清晰起来。
太子被乔蓉下蛊那次,江慕寒循循善诱,引导她强大的蛊吃掉相思蛊。
江慕寒对她说,蓝笙绝不能有辜负大雍之心。
……所有的细节,在这一刻全部清晰无比地浮现出来。
一枚母蛊能控制三枚子蛊。
三枚子蛊分别在江慕寒,太子,以及蓝笙身上。
江慕寒将大雍和南疆的天下,全都交到了她手里。
乔栀望着天上的明月,在心里祈愿:那就让天下永远地太平下去吧。
让好看哥哥顺利度过这一劫吧。
母蛊前所未有地,清晰而强烈地发出祈愿,子蛊和金蚕蛊像是疯了一样,开始不要命地修补江慕寒寸寸断裂的身体。
好在,江慕寒的寒毒已除,但逆天的内力保留了下来。
他按照武本最后一篇开始修炼,慢慢地修补残损的身体。
禁书上的武功,九死一生。
但只要有一线生机,都决不能放弃!!!
江慕寒经历断骨之痛,再修炼一整晚,就会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
只有这个时候,乔栀才敢进入暗室,坐在简陋的床边,心疼地帮即便昏睡还是冷汗涔涔的江慕寒擦拭冷汗,柔软的指腹抚过好看的眉眼,试图帮他抚平痛苦锁紧的眉心。
江慕寒冷白的面容,仿佛易碎的水晶一样。
他蜷缩在简陋的木床上,双臂紧紧抱着肩膀,眉心深锁,一声又一声地呜咽,“娘……别不要我……娘……你醒醒……”
乔栀胸膛窒闷,难受地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江慕寒为她讲的故事。
出生便不详,胸口打上七颗镇魂钉,被丢弃在乱葬岗上的婴孩。
乌鸦肆虐,野狗遍地。
乔栀试探着问过风渊。
风渊想了很久,却说,江慕寒的亲生母亲,是虞族叛逃的圣女。
虞族生活在势力复杂的南疆,部族之间常年斗地你死我活,但是虞族自恃医术高绝,始终保持中立,不掺杂任何一方的斗争。
在一次部族战争中,从未见识过外面世界的圣女,救了一个闯入虞族范围的濒死之人。
最后,纯洁无瑕的圣女,就被那人诱骗,离开了虞族。
风渊是虞族少司命,凡是在虞族出生的孩子,都要经过他的赐福。
——虞族的孩子,没有任何一个被抛弃过。
江慕寒鼻侧的红痣证实他确确实实是虞族后人,风渊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叛逃的圣女之子了。
也只有为了满是算计的情爱而抛家弃族的圣女,才能干得出只因孩子“不详”,就动用镇魂钉秘术,让自己的亲生孩子万劫不复的恶毒之事。
如今,虞族已经全族皆亡,江慕寒也已历尽千帆,他的生身父母是否存活于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是……乔栀心里疼。
疼地不知所措,只想拼尽性命对江慕寒好。
乔栀在江慕寒身边静静地坐了很久,她将江慕寒冰凉的手贴在柔软的脸上,轻声说,“哥哥,往后余生,我都与你一起。”
梦魇中,江慕寒闻到了少女身上熟悉的清甜。
手掌之下娇软的触感,也让他感觉万分安心。
仿佛噩梦被慢慢安抚下来,江慕寒深锁的眉心终于渐渐地松缓。
等他呼吸平稳,乔栀才慢慢地将手抽回,决然道,“爷爷,开始吧。”
风渊叹了口气,“乖乖,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乔栀毫不犹豫,“嗯!”
“我愿意为哥哥付出一切,哪怕是性命也在所不惜!”
风渊知道乔栀骨子里有多倔强。
从想到换血之法之后,他已经劝过无数遍。
但是,当初的江慕寒都敢将自己的命运,乃至天下托付给一个六岁的小崽崽,乔栀就绝不会辜负这份莫大的信任!
乔栀缓缓在江慕寒身边躺了下来。
风渊沉下心来,用薄而锋利的匕首将乔栀和江慕寒的手腕划破一道极细微的小口。
撒上特制的药粉之后,便将一根细管,插入手腕划破的小口之中。
血液从身体里缓缓被抽离。
乔栀侧脸望向昏睡不醒的江慕寒。
噩梦被安抚的江慕寒,眉眼舒展,轻声呓语,“……乖乖。”
“我在,哥哥,”乔栀笑了起来,“我一直都在。”
鲜红的血液沿着细管,缓慢又坚定地向着江慕寒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鲜红的血进入了江慕寒的身体。
昏睡中的江慕寒呼了口气,似乎感觉十分舒服。
疼痛缓慢地消失了。
因经脉损毁而窒息散乱的气息,慢慢地宛若蜿蜒的溪流,重新流淌起来。
两只经验丰富的蛊虫,开始勤勤恳恳继续修补江慕寒浴火重生的身体。
换血悄无声息地持续了好几天。
江慕寒惊觉,身体恢复地比预想的要好很多。
重塑骨血本身惊险至极,内力不够,运气不够,轻则终生残废,重则经脉错乱,疯癫横死。
虽然有强大的内力支撑,但江慕寒还是觉得——太顺利了。
被敲碎骨头的双腿,竟然不到一月便再次有了知觉。
江慕寒瞬间察觉到了异样。
某天,风渊像往常一样来为他检查身体的时候,江慕寒狐疑道,“老人家,这重塑骨血之法,好像并没有禁书上说的那样可怕?”
风渊愣了下,笑着说,“是督主内力深厚,再加上身体底子很好……”
“乖乖最近在做什么?”江慕寒打断他的话,质疑道,“她怎么会这么久不来看我?”
“还有,”江慕寒举起手,露出腕上从无记忆的伤痕,“这是什么?”
风渊:…………
那伤痕又薄又隐秘,只是一处小小的,极其不起眼的伤痕。
就因为担心被江慕寒发现,每次也都会用特制的药粉敷着,一晚过去几乎就已经完全愈合。
谁知道江慕寒心细如发,这都能发现?
两只狐狸,真是一只比一只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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