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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着下了三场大雪。

    整个京城都被白雪覆盖。

    江慕寒昏睡许久,关于“掌印将死”的传闻再一次甚嚣尘上。

    太子忙地焦头烂额,抵挡了几波南疆刺客的刺杀,有惊无险地稳住了局势。

    他的皇位坐地还不够稳。

    御书房里,太子看向刚刚恢复些许的江慕寒,忧心忡忡地问,“太傅,若是南疆战事顺利,云南王哪里还顾得上刺杀本宫呢?”

    太子分析局势,“燕越已经两月有余没传信回来了,您说,是不是他遇到了难处?”

    燕越出征之后,每月都会传信回京,认认真真地将战事告诉太子和太傅。

    此时,桌上散落着燕越传回来的所有信件。

    【甲申年七月,欲用火攻,师父,此地地势复杂,我军不善山地丛林,将他们大火逼出最为妥善。】

    【司天监那帮废物!不是说了天干物燥吗??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

    【师傅,越儿分析局势,这次打算换水攻,重整旗鼓,必胜!】

    【有病啊!怎么会突然起山火啊!我们根本无法靠近水源!!老天爷玩我呐???】

    【太傅,越儿心痛至极!好不容易打探好云南将军阴簌华的行踪,打算于山谷埋伏,可谁知当夜山体坍塌,堵住了路,阴簌华无奈换了另一条路,我们的埋伏失败了。】

    【师父,司天监为什么总是不准?老天爷为什么总是偏向南疆?】

    【师父,人事已尽,天命又该如何?】

    燕越于军事上颇有天分,阴谋阳谋轮番上阵,件件都让他惊艳赞叹。

    可是,天运却似乎总是偏向南疆。

    即便如此,燕越也拼命守住了渭水城。

    只是最后,他问天命又该如何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江慕寒手指压着眉心,神情冷淡,“陆万青呢?他是渭水城太守,怎么也没有消息?”

    “没有,”太子紧锁眉心,“太傅,我们的传信,被截断了。”

    江慕寒心里一沉。

    在波诡云谲的战场上,截断传信,是致命的。

    不知道前方和路上的情况,人力和粮草甚至都无法运送。

    太子焦灼地吃不好睡不好,嘴里都长起许多燎泡来。

    直到此刻,像儿时那样坐在江慕寒身侧,他才沉沉地安下心来。

    江慕寒漆黑眉眼沉着,神色冷淡。

    仿佛天塌下来,也能为所有人顶住。

    太子期待地看着他。

    许久,江慕寒淡淡开口,“太子只管准备粮草增援,年后押送。”

    虽然不知道江慕寒要做什么,但是得到江慕寒这一句话,太子还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多谢太傅解难。”太子神情松快起来,“本宫还是离不开太傅。”

    江慕寒淡淡瞥他一眼,“太子,你已经十八岁了。”

    太子一脸挫败。

    江慕寒默不作声地继续处理奏折。

    翻看几份之后,目光忽然定住。

    那份奏折上,赫然写着:南疆局势危急,百姓危难,何不下嫁公主和亲,牺牲一小女子而保全万千百姓?

    大雍公主虽已出嫁,但乔氏千金自小养在皇后名下,与公主情同姐妹,可封公主,既享天家富贵,合该为国为民,事以和亲重任。

    江慕寒一目十行地看完满纸侃侃而谈的大义,动作凌厉地合上奏折,看向落款:礼部尚书,李逸。

    李逸。

    江慕寒脑海中浮出此人所有信息,一切牵连的势力与人脉,蹙眉道,“近来朝中和亲言论如何?”

    太子有些心虚,“很多……目前看来,和亲似乎才是最好的……”

    “混账!”江慕寒冷眼看向太子,“大雍的公主被残害致死多少,竟然还有人提出这样的混账话!”

    太子义正言辞,“本宫也是这么想的!”

    “眼下局势未明,若是此时和亲,岂不是比云南王低了一头,败我大雍锐气!”

    江慕寒深深地凝视着太子,“太子要立威,要做明君,首先便不能叫人觉得软弱可欺。”

    太子忙道,“谨遵太傅教诲。”

    江慕寒手指收紧,那封奏折在指尖瞬间化作齑粉。

    他冷冷告诉太子,“想让她去和亲,就从我的尸骨上踏过去!!!”

    太子一惊,好半天,才说,“太傅身体才刚好,不要为这些混账话动怒。”

    “李逸有一名奶母,奶母之女几年前嫁到渭水,料想是与南疆通敌了,”江慕寒沉声道,“朝堂不宁,战事如何能顺遂。”

    他摆了摆手,“这件事太子去办,正是杀鸡儆猴,树立威信的好时机。”

    江慕寒只是思忖片刻,便连李逸奶母女儿嫁到渭水这种事都知晓了。

    太子心惊之下,整颗心都被打击地体无完肤。

    江慕寒起身要离开,他悻悻地起身相送,望着江慕寒的背影,肩膀都垮了下来。

    江慕寒心烦意乱地离开御书房。

    燕越出事,他心如刀绞,朝中竟出现了让乔栀和亲的声音,也让他心神不安。

    他想了想,去了风渊的小院子。

    风渊最喜欢过年,早早地就采买了许多年货。

    门上早就贴好了鲜红的对联,门神,墙根下一排水翁,里面囤满了宰杀干净的鸡鸭鱼肉,就等着年夜时一起守岁吃年夜饭。

    窗户上的白纸是新换的,洁白如新,还贴了不少鲜艳的剪纸。

    屋里的一切也都擦洗地干净锃亮,乔栀和燕翎的房间里,还换上了新的被褥。

    风渊给自己也买了新的棉服,江慕寒到的时候,他正一边翻看着禁书,一边在廊下的炉子上熬浆糊。

    “千岁?”听到声音,风渊急忙起身,“千岁好些了?”

    江慕寒生病的时候,皇宫里的御医不管用,是风渊天天去看的。

    “好些了。”江慕寒看看四周,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炉子边上,伸出素白修长的手烤着火。

    炉子上的浆糊咕咚咕咚冒着泡,底下还烤着红薯和板栗。

    风渊扒出红薯来,拍了拍灰,掰开递给江慕寒半个,笑着说,“千岁是为之前那事来的?”

    烤红薯香甜滚烫,江慕寒拢在手里取暖,眉眼弯了弯,“是。”

    风渊摇了摇头。

    江慕寒眸光暗了下去。

    “不过,”风渊眼睛亮了起来,“先前为千岁诊脉,发现千岁虽然寒毒深重,但心脉竟然十分康健。”

    江慕寒刚低头抿了一口烤红薯,闻言不可思议地抬头,“心脉康健?”

    他怔怔地,嘴角沾了一些红薯上的黑灰也没发觉。

    风渊同样惊喜,“是啊,千岁的身体比想象中的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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