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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栀狼狈地从水里钻出来,满头乌发全部散开,精致的妆容斑驳缤纷,她扒着平安缸边,仰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蛋,怔怔地和江慕寒对视着。江慕寒幽深的眸底全是不加掩饰的担惊受怕,“好点了吗。”
乔栀:…………
乔栀默默地将自己埋进水里,吐出一串心虚又后怕的泡泡。
江慕寒以为她害怕,忙道,“没事了,哥哥在这。”
隔着水膜,江慕寒的声音空灵地传入耳中。
乔栀眨了眨眼,温热的眼泪立即便融化在水里,她从水里伸出一只手,很快便被江慕寒冰冷的手握紧。
“哥哥带你去换衣服,”江慕寒抿了抿唇,“绝对不让任何人看见。”
乔栀慢吞吞地从水里浮上来,从水面上露出湿漉漉的脸蛋。
脸上的脂粉已经被水洗净了,纯净娇嫩的脸蛋浮着娇艳的红晕。
精心保养的浓密乌发散在肩上,越发衬地肤色比月光皎洁。
美地宛若出水芙蓉,动人心魄。
江慕寒瞬间心如擂鼓。
她用一双水光潋滟,楚楚动人的眼睛望着江慕寒,软软地说,“哥哥,你带我去晚晚姐姐住的院子,好不好。”
邹晚晚临行前将院子的钥匙交给她,让乔栀偶尔去打理一下。
此时此刻,那座院子反而成了乔栀唯一能去的地方。
江慕寒对着那双满是哀求的眼睛根本无暇他想,将人从水里抱出来,脱下外衫将她裹住,将湿透衣裙下玲珑有质的曼妙身姿遮住,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镇国公府。
不多时,江慕寒抱着乔栀落在邹晚晚的院子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乔栀飞速跑进屋换了衣服,点了个炭盆搬到院子里,坐在台阶上,在炭盆旁烤着湿漉漉的头发。
江慕寒在她身边坐下,从袖中拿出犀牛角梳,温声道,“哥哥帮你。”
乔栀顿了顿,干脆躺下来枕在江慕寒腿上。
江慕寒轻柔地为她梳理头发,莹润的梳齿穿过乌发,发出沙沙的响声。
乔栀定定地望着天上的月亮,“哥哥。”
江慕寒温声道,“哥哥在。”
乔栀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现在知道怕了,知道自己太过鲁莽,任性妄为。
明明就知道水晶糕里被下了药,怎么能枉顾皇后和江慕寒这么多年来的保护和教导,竟还不顾后果地吃了下去!
乔栀又害怕又愧疚又自责,一颗心像是被死死绞成了麻花一样。
……这件事可千万别被皇后和好看哥哥知道啊。
要是被知道了,她会挨打地很惨的!
乔栀眉心锁紧,嘴角抿着,像是要哭出来了。
江慕寒梳头发的动作一顿。
“乖乖,”此时此刻,一无所知的江慕寒仍旧温柔无比,冰凉手指捏了捏她的侧脸,“对不起。”
是他去晚了一步。
让他的小姑娘受惊吓了。
乔栀:…………
乔栀内疚地简直喘不过气来。
“对了,你不是说,今晚要和哥哥过中秋?”江慕寒轻声说,“只有你我。”
乔栀吸了吸鼻子,闷闷道,“嗯。”
“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江慕寒哄她,“今日中秋,你可许过要做哥哥的家。”
乔栀吸了吸鼻子,“……嗯。”
乔栀坐起身来,回房间不一会就抱了一个大的离谱的箱子出来。
她将大箱子放在地上打开,埋头一阵摸索。
先是拿出一个一看便是自己制作的烟花,外面还用清秀的字迹写了许多“平安吉祥”“河清海晏”之类的吉祥话。
乔栀说,“这是我自己做的烟花。”
她一低头,微湿的如瀑长发便倾泻而下,流水似的光泽闪动,冰凉的发梢扫过江慕寒的手背。
江慕寒蜷了蜷手指,熟练地伸手帮她将长发挽起,用腕上的佛珠串缠好。
乔栀抬眼冲他笑了笑,又拿出一个精致的酒壶来,“这是我自己酿的。”
“埋在爷爷院中的梨树下,昨日才挖出来的。”
她打开封盖闻了闻,“是最般配中秋的桂花酒!”
“还有这个,”乔栀又拿出一大包油纸,“所有口味的月饼我都买了一份。”
江慕寒失笑,“这莫非是你的百宝箱?”
乔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有呢。”
还有两个艳丽的彩陶兔儿爷,一把檀香,一把蜡烛,一盒嫦娥奔月的皮影,几盏五颜六色的彩灯。
乔栀将所有东西全部拿出来,彩灯一盏一盏支开,分别点上蜡烛,挂在屋檐和树枝上。
以木箱为供桌,彩陶兔儿爷笑眯眯地摆在桌上,檀香点燃插在香炉里。
月饼也不忘了先供奉着。
乔栀将烟花放在不远处,回过头来,笑着说,“哥哥,许个愿吧。”
江慕寒眸中寒星点点。
少女站在明亮的彩灯下,明明素净不染尘埃,却又艳地令人呼吸一窒。
乔栀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线香,明明很害怕,却还满是期待。
江慕寒眸光闪动,轻声道,“那就许个事事顺意,天下太平的愿吧。”
乔栀弯了弯眼睛,战战兢兢地蹲下来,用燃着的线香去点烟花捻子。
呲啦一声,捻子点燃了,乔栀捂着耳朵,小跑着,本能地往江慕寒怀里一躲。
江慕寒抬手捂住她的耳朵,满眼期待地看着地上的烟花。
“咻——”
一点光星直入苍穹。
眨眼间,漫天光华耀眼绽放,竟正好是江慕寒方才说出的八个字:
事事顺意。
天下太平。
缤纷烂漫的光芒在天际轰轰烈烈地绽放,光辉洒落,映在江慕寒盈满笑意的双眸之中。
“事事顺意”在天际亮了许久许久,像是不肯让人觉得转瞬即逝,徒惹悲伤似的,亮地江慕寒脖子都有些酸,才慢慢地消失。
“哥哥喜欢吗?”乔栀满是期待地问,“要不是时间太短,我还能再做几个!”
江慕寒笑道,“喜欢极了。”
乔栀笑弯了眼睛,拉着江慕寒坐下来,双手合十拜了拜笑眉笑眼的兔儿爷,“中秋拜月神,家中住财神。”
“中秋吃月饼,蜜蜜又甜甜。”
乔栀掰了块月饼递给江慕寒。
江慕寒接过月饼,哭笑不得,“拜着月神,心里想的却是财神?”
乔栀咬着月饼,咯咯直笑。
江慕寒咬了一点甜腻的月饼,唇齿间立刻满是馥郁的甜香。
他好奇道,“这个皮影又是做什么的?”
乔栀怪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主要是糕点铺的老板说,买十块月饼就送一套皮影。”
江慕寒哑然沉默,随即朗声笑了起来。
他鲜少笑地那样开心,连总是令人畏惧的渊薮似的狐狸眼都弯了起来,眼底溢满笑意。
清湛的眼瞳里,全是精灵古怪的少女。
月饼太甜,两人只能用桂花酒解腻。
江慕寒道,“少喝些,今晚喝太多酒了。”
喝了太多酒,软桃香的毒也不过在寒毒的威力下暂时压制罢了。
乔栀听话地放下酒杯,抬起盈满水光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江慕寒。
“哥哥。”她软声着话,身上的清甜香气混着清冽酒香,随风送入江慕寒鼻翼。
江慕寒低声问,“怎么?”
乔栀说,“今日中秋,我也有一个心愿,只有哥哥才能帮我实现。”
江慕寒挑眉,“说来听听。”
乔栀紧张地抿了抿唇,变戏法似的拿出纸笔,眼巴巴地递到江慕寒面前,“我,我想要一道哥哥的免死金牌。”
江慕寒不解。
乔栀嘀咕,“就是说,无论我犯了什么错,哥哥都不许生我的气 ,就是这样的免死金牌。”
江慕寒:………………
江慕寒狐疑地盯紧她。
乔栀咽了咽口水,“哥哥,不愿帮乖乖实现心愿吗?”
江慕寒唇畔一勾,“果然是喝醉了酒,人也变笨了。”
江慕寒脸色一变,“说,你又做了什么欠打的事!”
乔栀:!!!!!!
乔栀混沌的脑子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暴露了??
“哎呀,我真是醉了,好晕啊。”乔栀眼睛一闭,软绵绵地靠在江慕寒肩上,“哥哥,我好晕,让我靠一靠。”
“乔栀,”江慕寒冷声道,“不要逼我在这么开心的时候处置你。”
乔栀,“我已经睡着了!”
乔栀狠了狠心,用力戳在自己睡穴上,整个人就脱力地软在了江慕寒怀里。
江慕寒:………………
乔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人竟然在辑事厂的闺房里。
她懵懵地睁开眼,盯着浅粉色的窗幔看了许久,才慢吞吞地想起来,昏睡之前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半晌,乔栀呆滞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真是喝酒误事!
她怎么能借着酒劲向江慕寒要什么免死金牌!!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乔栀人都傻了。
她急忙翻身坐起,一秒都不停地就要往外溜。
她很聪明,知道房门一定有人守着,毫不犹豫地推开窗户就要往外跳!
她思路清晰,瞬息之间就为自己想好了“逃生”之路——跳窗出去,钻狗洞离开辑事厂,然后直奔驸马府找小公主,拿盘缠,离开京城!
但是,窗户才一打开,守在窗外的玄鹰就笑着说,“千岁真是神机妙算,小千金果然……”
话音未落,乔栀“砰”地一声扣上了窗户。
完了。
乔栀拎起裙摆,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房间里寻找其他的逃生之路。
然而下一秒,外面却传来玄鹰幸灾乐祸的声音,“千岁,您来了。”
乔栀:………………
乔栀心如死灰。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江慕寒浑身寒气,双眼阴恻恻地盯着她,手中还拎着一把可怕的戒尺!
“乔栀。”江慕寒咬紧牙关。
就两个字,却将乔栀整个人都吓呆了。
“啊——好疼好疼好疼——哥哥饶命————”
江慕寒压根还没动手,乔栀先一步惨叫起来,抱着脑袋就往外冲!
江慕寒阖了阖眼,冷笑一声。
乔栀四处逃命,却发现,整个辑事厂如铁桶一样被死守着,她心心念念的狗洞早就被封上了!
乔栀从房间跑到狗窝,又从狗窝四处飞奔,最后绝望地跑到了书房。
偌大一个辑事厂,竟是连个躲一躲的地方都没有!
乔栀心里一凉。
完、蛋、了。
“跪下。”江慕寒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身后。
乔栀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抬起手来。”江慕寒阴森森地说。
乔栀战战兢兢地抬起双手,掌心朝上,戒尺压根还没碰着手,先哇地大哭起来,“哥哥,我错了,这次我真的错了——”
“姐姐!姐姐你还好吗!!”
乔栀放声假哭的时候,小团团宛如救星般从天而降。
他一溜小跑地冲到乔栀面前,勇敢地挺身一挡,“太傅,姐姐又做错什么了吗?”
江慕寒冷笑,“来的真巧。”
燕翎害怕道,“我……我想姐姐了。”
中秋宴后,乔栀昏睡了足足三天,连放榜和殿试的日子都错过了。
燕翎很想亲口告诉姐姐,他没有辜负爷爷和姐姐的恩情。
他是大雍开国以来最小的状元郎!
因此殿试之后,他几乎天天都会来辑事厂看望一次乔栀。
这次他还没进门呢,老远就听见姐姐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小小的胸膛里顿时鼓起大大的勇气。
他要保护姐姐!!!
燕翎挡在乔栀面前,鼓起勇气说,“太傅,燕翎如今,如今可是状元哦!”
江慕寒冷嗤一声,“那又如何?”
燕翎用力咽了咽口水,将两只软乎乎的小手举在江慕寒面前,很有底气地说,“那太傅,可要少打一下哦的!”
江慕寒抿了抿唇,居高临下,目光森寒。
燕翎:…………
燕翎勇敢地和江慕寒可怕的眼神对视三秒。
“哇——姐姐呀——”燕翎大哭着往外跑,“你自求多福吧——”
姐姐到底犯了什么错?太傅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太可怕了!!!
乔栀:…………
乔栀一愣,刷地一声,戒尺携裹着凌厉的冷风,清脆地落在手心里。
“啊————”乔栀的惨叫声真心实意地穿透云霄。
白皙的掌心瞬间出现两道可怕的血痕。
乔栀傻眼了。
但她还没从第一下戒尺的疼痛里回过神来,第二下紧随而至。
乔栀呼吸一窒,才知道人在疼到极点的时候,是根本连叫都叫不出来的!!!
江慕寒正要打第三下,侍卫来报: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来了。
宫女款款走来,看看乔栀惨不忍睹的掌心,笑着说,“皇后娘娘吩咐,让千岁留些力,别把人打坏了。”
“要不然我们娘娘就没处下手了。”
乔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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