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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里,皇后正穿着沉重的朝服,微微仰着脸,让宫女为她化妆。

    镜子里的人脸色肃穆冰冷,一点都没有母仪天下的大度。

    皇后冷着脸,弟无数遍地回忆着大宫女自杀时的场景。

    大宫女是她闺阁时的丫鬟,陪着她在冷宫里熬过几年,是共苦过的知心人。

    自从知道大宫女是太后的人之后,她虽然一直都充满警惕,但却怎么也没想过,大宫女会真的要害死她们。

    直到那晚,她给小公主喂粥的时候,小公主忽然呀呀叫着打翻了碗筷。

    皇后立刻警醒,急忙让人用银筷试毒。

    银筷很快变成可怕的黑色,皇后震怒之下,让几个太监当场用刑拷问,大宫女才说出了真相。

    有些人,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做了大宫女,就想再往上爬一爬。

    太后答应她,只要她听话除掉皇后,事后就会封她为妃。

    大宫女没多犹豫便同意了。

    粥里的毒药是她亲自下的,皇后给小公主喂饭的时候总是会先自己尝一尝温度,而那毒药只要皇后抿一抿,一大一小就都会中毒。

    不过那毒还不至于当场让人死掉,只会让人大病不起而已。

    这个时候,大宫女就会将小公主带到永康宫,交给太后。

    至于做什么,不言而喻。

    皇后瘫软在椅子里,大宫女哭着告诉她,“一定要小心太后,一刻钟之后奴婢不将小公主带去,太后恐怕还有更阴毒的法子!皇后娘娘,奴婢对不起您,您一定要小心啊!”

    说完,大宫女便咬舌自尽了。

    那惨烈的一幕至今在皇后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那之后,果然没多久,小公主就和陪伴太子前来的张倾一起抽搐倒地。

    那副样子,和小公主三岁生病时一模一样。

    尖长的指甲掐进掌心里。

    血水染红了夜里江慕寒派人送来的密信。

    那封密信紧紧握在掌心里,被血水洇透成小小一团。

    描妆的宫女起身恭敬道,“娘娘,好了。”

    皇后这才醒过神来,看着镜子里盛装的自己,缓声道,“本宫再去看看凰凰。”

    小公主在抽搐了不久之后,忽然便陷入了昏睡,烧退了,呼吸也渐渐平稳。

    确实如江慕寒所说,似乎好起来了,但是,若是太后不除,这样的凶险仍然要面临无数次,她的凰凰就这么被折腾下去,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长大!

    必须要做出决断了!

    启明星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准备完毕,在恢宏的祭祀乐声中,帝后同登祭天台,向上天陈辞功绩,为苍生祈愿。

    皇后面无表情地念着那些佶屈聱牙的助词,仿佛是一个被仇恨驱使的人偶。

    她侧目看向一路从冷宫陪伴至今的夫君,却发现他果然又像四年前那样,明明前一天才遇刺差点身亡,第二天就精神矍铄,浑身上下隐隐有光。

    上次,是夺去了凰凰的运,这一次,竟然一夜之间夺去了那么多人的运。

    而就因为孩童的气运最是纯粹无害,反噬最小,所以就丝毫不顾那些孩子的命,生生夺去了他们的气运,就连他们亲生孩子的死活都不管不顾!

    祭天结束之后天色已经大亮,群臣这才入紫宸殿享用万寿宴。

    云南王带来了无数的美人和奇珍,让众人啧啧称奇。

    皇后看向坐在云南王身边的清秀少年,“这位是?”

    云南王笑道,“这是本王的长子,是本王最喜爱的孩子,这次特意带他来京城见见世面,蓝笙,还不快拜见皇上皇后。”

    蓝笙恭敬地行礼,贺词典雅华丽,立刻引来一片赞叹。

    皇后笑了笑。

    长子,而非嫡长子。

    这位长子想来不是正妃所出,看样子却又温润知礼,才华横溢。

    但按照大雍的传统,王位都是由嫡子继承的。

    也就是说,云南王膝下既有嫡子又有长子,且长子如此优秀,怕是正处于长嫡之争的风波。

    这可有意思了。

    云南王像是十分喜爱这个长子,便道,“蓝笙的功夫都是本王亲自教的,正好与大雍的太子来切磋切磋,让他好好见识一下太子的风采!”

    王子对太子,低对高,下对上,简直是赤果果的挑衅。

    皇上不喜,但没发作。

    太子脸色难看,江慕寒慢条斯理道,“王爷怎么不早点入京呢,早点学习大雍的规矩,就不至于犯这以下犯上的忌讳了。”

    云南王怒道,“你是在讽刺本王没见过世面?”

    江慕寒淡淡一笑,“王爷真是聪明,咱家敬王爷一杯。”

    云南王:…………

    被噎到说不出话,还得陪着喝酒。

    “太学的孩子们呢?”皇帝疑惑道,“他们素日最爱热闹,怎么今日一个人都没来?”

    话音一落,皇后和江慕寒的目光都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皇帝一脸迷茫,“怎么了?皇后怎地这样看着朕?”

    “皇上还不知道吗,”皇后压着怒气,挤出笑意,“前两天,京中突然流行癔症,好多孩子都生病了,就连凰凰都病了。”

    皇帝一惊,“凰凰也病了?皇后怎么没告诉朕?!”

    皇后定定地盯着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

    相伴十载,她对皇帝太了解了,但此时皇帝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他是真的不知道。

    “呵,”皇后意有所指,“皇上诸事繁忙,不敢劳烦。”

    皇上脸色一变,小声道,“朕近来确实疏忽了你们,不过这种场合,皇后就给朕留几分薄面吧。”

    他在桌下握紧皇后的手,满是安抚。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借运”的事。

    皇后十分勉强地笑了笑,“嗯。”

    两人的动作和表情都落在江慕寒眼里,江慕寒抿了口酒水,脸色苍白地咳了几声。

    繁重的紫色朝服显得他脸色更加惨白毫无血色,简直像是风吹一吹就要碎了似的。

    云南王看地高兴,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大雍的孩子们都不中用了,那就算了吧。”

    “臣愿意与世子比试!”

    就在这时,一声少年的清叱突然出现。

    众人看过去,就见一身黑色劲装,高马尾意气分发,扛着红缨枪的少年迈步而入。

    燕越脸色还有些差,像是大病初愈就急急忙忙赶来,红缨枪上挂着一枚好像被踩坏又缝补起来的平安结,宛若耀眼的星辰一般出现在紫宸殿上。

    太子眸光一亮,“燕越!你好了吗?”

    “没好,还病着呢,”燕越拜过帝后和太子,挑衅地冲云南王和蓝笙扬了扬下巴,“我这杆红缨枪上的枪头是用蜡做的,是以特意拿来与世子比试。”

    “你是世子,我也是世子,咱们世子对世子,才算公平!”

    “好叫云南王知道,我们大雍的少年,即便是病着,同样能将对手打的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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