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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晨光穿云层。
宋辞站在冯府的庭院中，目光深地望向远处。
他的身后，沈惜词静静站着。
二者守到天明，却无人开口说话。
冯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冯祎的夫人缓缓走出。
她抬眼看宋辞和沈惜词一眼，然后缓缓转身，走向了府内。
她知道，她的郎君已经走了。
冯夫人的身影在晨光中过于单薄。
目光更是空洞，只剩下无尽的灰暗。
她走进内室，轻轻关上门，然后缓缓走向床榻。
那里，她的郎君安静躺在床上，好似陷入沉睡。
她轻抚他的脸庞，指尖传来的感觉冰冷僵硬。
“君知我心，我必不负君。”
她低声呢喃，缓缓躺下，紧紧依偎在他的身旁。
闭上眼的那刻，泪水从眼角滑落，打湿枕巾。
她的心，只剩悲凉绝望。
身体渐渐冰凉，与冯祎紧紧相依，仿佛要一同他化作这冰冷的床榻。
在这寂静的清晨，冯夫人的殉情成为她对冯祎最后的告别。
床榻上的木板发出响声。
接着，血腥味道扩散。
晨风中带几分凛冽。
宋辞和沈惜词同时变色，快速冲进内室。
门被推开，只见冯夫人静静地躺在冯祎身旁，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一抹释然的微笑。
她的手，还紧紧握着冯祎的手。
冯夫人走了。
选择共赴黄泉，生死相依。
宋辞和沈惜词站在床前，心中叹气。
沈惜词轻声说：“这个选择，是不想拖累我们。”
宋辞点头，他望向窗外，晨光已完全洒落。
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们走吧。”
宋辞转身说道。
“要埋吗？”
惜词问。
宋辞摇头：“不必。”
冯祎夫妇情深意重。
百年枯骨，长眠于此，何必打扰。
二人退出内室，轻轻关上房门。
陆礼携人陆续前来，看到宋辞和沈惜词，皆露出诧异之色。
宋辞道：“冯祎夫妇已经走了。”
先是震惊，随即哀色。
宋辞和沈惜词走出冯府，回头望去，只见冯府的大门缓缓落锁。
至此，世间再无冯祎夫妇。
二人并肩走在街道上，晨风中带着几分寒意。
宋辞侧头看向沈惜词，她的脸色在晨光中显得尤为苍白。
“你还好吗？”他轻声问道。
沈惜词轻轻摇头，她望向远方，眼中带着几分迷茫。
“太像梦了。”
宋辞沉思片刻，握住她的手。
“是梦吗？”
沈惜词转头看向宋辞，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看着被握紧的手，她随即笑出声。
“或许吧。”
宋辞轻笑。
“是梦如何，现实又如何。”
“梦何尝不是现实，现实又何尝不是梦呢？”
晨风拂过，清新气息扑鼻。
二人继续并排走着。
终于到小院门口。
“事情不容易过去，经历两段悲惨故事，你近乎不合眼，”他随手扯下柳条，递到她手中：“小憩会吧，明天就要动身回京了。”
“那你呢？”
宋辞将柳条编成一个圈，轻轻戴在她的头上，笑道：“我去处理些事情，你安心休息。”
沈惜词点头，进入院中，随即消失在视野中。
宋辞轻笑，随即骑马而去。
*
知县府
“北宁王！”
知县步步带风，谈笑风生前来。
“近来匆忙，没找着机会拜访知县府，是本王的不是。”
“王爷这说的哪里话，来来来，”他招呼宋辞坐下，随即朝旁边喊道：“给王爷满上！”
知县亲自为宋辞斟酒，满脸堆笑。
宋辞却脸色阴沉，目光如刀。
知县被他看得心中发毛，手中的酒杯都差点放不稳。
“王爷，您这是……”
“黄大人，本王想来想去，还是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
宋辞声音冰冷，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笑意。
“不敢，王爷请讲。”
“东明县丞的话语权，什么时候这么微乎其微？”
知县脸色一变，结结巴巴道：“这、王爷，县丞怎么可能无权？”
宋辞冷笑一声，猛地站起身，把玩手中茶杯。
“砰！”
酒杯碎裂，酒水四溅。
知县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不上报却肆意纵容，仍由下面为非作歹，你这个当县丞的高高在上，视若无睹。”
“你可知罪！”
宋辞厉声喝道，知县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下、下官冤啊！”
“冤？”
宋辞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扔在知县的面前。
“这是冯祎给本王的信，你自己好好看看！”
知县捡起信，颤抖着打开，越看脸色越白。
“这、这……”
“你怎么解释？”
宋辞冷冷地看着他，知县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他叹气。
“曾经，黄大人可是一腔孤勇啊。”
他嗤笑，抬头望向宋辞的眼中满是绝望。
“王爷听闻下官盛名，是因多年前那一张状纸吧。”
他声音染上哭腔，却不明显。
那时，他确实只对百姓好。
可后来……
手握重权的，背景深厚的，桃李无言下自成蹊的。
一片接着一片。
他斗的过一人，斗不过满门。
“王爷，下官最后一封状纸，是被您堵回去的啊。”
？？？
宋辞皱眉，他并不记得有此事。
向命运低头，向权势妥协是因为他？
宋辞冷冷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声音冰冷，如腊月寒风。
“好了，若你真因本王，那本王便不说什么了。”
“本王会回去查明，若本王有罪，自会在天子脚下领罚。”
“可你，”宋辞语气愈发冷淡：“被权势蒙蔽双眼，欺压百姓，助纣为虐！”
“你认不认？”
知县抬头，脸色涨红，想要反驳，却哑口无言。
他确实，欺压百姓，助纣为虐。
“下官认。”
宋辞点头，脸色稍缓。
“既如此，你自去领罚吧。”
知县如蒙大赦，木讷点头。
“等等。”
宋辞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沉思。
官场腐败，积重难返。
“这是冯祎留下的信纸，上面记载都是江南腐败名单，你只是视若无睹，并未参与任何一丝。”
“蒙天子照顾，你依旧……是江南知县。”
他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听到消息时猛抬起头，看向宋辞的眼神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他……还可以继续当知县？
宋辞颔首。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记住今日之耻，日后好好为百姓办事。”
知县眼眶微红，连连点头。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他激动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宋辞扶起他，沉声道：“记住，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回到小院，沈惜词已然在睡梦中。
宋辞推门而入，只见她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
他轻轻走到床边，坐下。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中只觉欣慰。
“终于歇息会。”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打破宁静。
宋辞皱眉，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去开门。
门开，陆礼站在门外。
“王爷~”
宋辞看着陆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
“王爷~”
他哼哼唧唧就想朝宋辞身上贴，被他无情挡住。
“惜词在睡觉，安稳点。”
陆礼立刻闭嘴。
“事查出来了？”
“在查。”
他回归正常。
宋辞蹙眉，不悦：“在查？”
“对，”陆礼点头，解释道：“查出来个大概。”
“知县大人的最后一封信，好像是关于万家的。”
“万家？”
宋辞疑惑。
陆礼点头，肯定道：“对，万家。”
自己与万家何时扯上关系过？
“是的，”陆礼点头，脸上带着些许为难：“可……万家与我们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宋辞眯眼，声音危险：“说。”
陆礼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虽已经让所有人知道真相，可曾经的黄大人不知道。”
他只感到复杂。
沈惜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朦胧。
她揉揉眼睛，背手，适应了屋内的光线。
耳边传来细微的交谈声，她侧头一看，发现宋辞正站在床边和陆礼低声交谈。
宋辞的身影在夕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沈惜词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地坐起身来，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王爷，小礼，在聊什么？”
“夫人！”
“说今晚花灯事宜。”
他打断陆礼的兴致勃勃。
陆礼：“……”
他委屈地看了宋辞一眼，默默退出去。
沈惜词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王爷，小礼好像不太高兴。”
宋辞转身，看着她，语气无奈：“他啊，就是想太多。”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拿这个去。”
沈惜词接过纸，扫了一眼，脸色微变。
“这……？”
她抬头看向宋辞，眼中满是震惊。
“你怎么会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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