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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厉，哀家知道万家对你，意义非常。”她依旧稳坐高台，手中茶杯热气腾腾。
“万家为你刀山火海在所不惜，是丞相除京城外最大的合作伙伴，这些，哀家都看在眼里。”
余梦鲤语重心长，就像是母亲对儿子的诉说。
“可明里暗中，林展月吃你多少银两，你替万家收拾多少烂摊子，你还数得过来吗？”
“不说其他，就这次与北宁王府对着干这件事，她来求你不少次吧？”
丞相沉默，心中暗暗盘算。
太后说的不假。
他季家对不起皇权，对不起百姓，对不起东明，对得起万家与沈家。
沈家先不说，万家纯纯是他最后一点良心。
每年只是收掉林展月垄断的江南产业的九成工钱而已。
自己不过多些黄金，万家杀人放火，谋财害命的事全凭自己一己之力压下去。
如此救命恩，林展月却还在背地中说万家是丞相府的财神爷!
可笑的事，这种事自己都忍气吞声。
细来想想——
季家何尝受过这种委屈！
“臣同太后讲实话，”季清厉想明白，手中珠串摆动：“万家掌握京中情报，死自然可以，但也不能死在宋辞手中。”
“太后难道不怕他死前，拉着您下水？”
“就凭他？”
余梦鲤轻笑。
“宋辞那孩子哀家清楚，有点心计，但威胁哀家，他还不够格。”
太后说话，气势浑然天成。
“京城外有多少对万家不满的家族势力，都在等着万家出错，万家要是死在宋辞手里，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哀家不仅不会下水，还会拍手叫好。”
季清厉眼眸微眯，对余梦鲤的话深信不疑。
万家的确是个烫手山芋。
但万家倒了，下一个掌控情报的家族未必听话。
所以万家能死，但不能死在宋辞手里。
“事到如今，哀家不妨告诉丞相，”她起身：“皇帝的圣旨估计后日就到江南，如果丞相执意阻拦，后果自负。”
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季清厉的脑海中炸开。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瞪得溜圆，瞳孔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手中的珠串滑落，一颗颗精致的珠子在地板上弹跳，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他此刻心跳的声音。
“太后娘娘在开玩笑？”
他的声音颤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
余梦鲤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个消息对季清厉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
她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季清厉的心头。
“哀家说，皇帝的圣旨后日就到江南。季丞相，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杀万家的圣旨？”
“怎么，丞相认为还会有别的圣旨？”
余梦鲤嘴角轻扬，眼底的讥讽不加掩饰。
“哀家与皇帝说的明白，万家作恶多端，作乱多年已是皇家格外开恩，如今依旧犯上，必须严惩不贷。”
“哀家如今站在这里，规劝你，是在给丞相你面子。”
太后轻飘飘一句话，让季清厉如坠冰窖。
他此刻才真切体会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情报网，在皇权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季清厉突然笑了。
笑的癫狂。
他像是疯魔了一般，站起身来，双眼通红的盯着余梦鲤。
“太后娘娘好手段，是臣，输了。”
“丞相何出此言？”
余梦鲤并未因他的失态而动容，反而更加冷静。
“皇帝只是要万家一条命，丞相若是识时务，主动献上万家，会被皇帝赞赏，成为京中翘楚的。”
季清厉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奈。
“京中翘楚？”
“太后娘娘，季家，从来都是京中翘楚。”
他指着外面，声音嘶哑。
“还望太后娘娘您，福寿安康。”
余梦鲤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丞相错了，哀家这是在给你机会。”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大殿，留下余梦鲤独自站在高台之上，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季清厉走在空旷的宫殿中，心中不知该想些什么。
他的脚步虽然坚定，却难掩内心的慌乱。
太后的话，像是一把无形的剑，悬在他的头顶，随时可能落下。
皇帝为保证私欲与皇权稳定，斩下自己的心腹。
明明皇帝自己也参与不少，可是……
无疑是除想除掉自己的第一步。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走出大殿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望去，只见余梦鲤依旧站在那高高的台阶上，宛如一尊冷漠的女神，俯瞰着这世间的一切。
他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身后，余梦鲤的声音悠悠传来，像是鬼魅的吟唱。
“万家倒了，下一个，就是丞相你了。”
他身形一顿，却没有回头。
走出大殿的那一刻，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
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也冲刷着他的心。
他抬头望向天空，眼中满是决绝。
万家，终究还是要倒了。
但是，他季清厉，可不是轻易就倒台的人。
他要做的，是让万家在倒下之前，尽可能地发挥出它最后的价值。
他要让余梦鲤知道，让北宁王知道——
她，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然后，他转身离去，身影逐渐消失在季家深处。
*
余梦鲤独自站在大殿的高台上，望着季清厉决然的背影，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聪明绝顶，狡猾如狐，却终究败在了皇权之下。
微微闭眼，仿佛能听到远方雷声滚滚，那是即将变天的预兆。
季清厉就算是权臣又如何？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皇家，才是真正的力量。
不过……
季清厉虽然暂时败下阵来，却未伤到大动脉。
场子，他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余梦鲤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京城的风云变幻，万家和季家的命运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错综复杂的画卷。
她缓缓睁开眼睛，望向远方。
这场雨。
似乎下的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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