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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茗音整张脸都尴尬到冰点,将衣袖甩的离手远些。“夫人不要为难手下,手下不过奉命行事,望您见谅。”
“我何时难为你?”
方从安听完,怒气冲冲扔下针线,危襟正坐。
“孔茗音,我记得你,你是崔将军的义子吧?”
他的拒绝话语还未出口,便被丞相夫人怼在口中。
“你现在攀上高枝,即使远离丞相,也依旧有北宁王这个大靠山。”
“我自不知你心中所想,但你若不敢回去复命,留在我身后亦或趁乱离开都是极好的选择,何故要来管我们老夫老妻之间的事?”
孔茗音的为难脸色已经写在脸上,完全无力吐槽。
若非季清厉将他放在火上烤,说出无数试探话语,他不会,也不可能干涉丞相夫妇之间的私事。
可季清厉是试探他是否忠诚,他便不得不借此机会表忠心。
他深吸口气,试图以更平和的语气解释:“夫人,茗音不过下属,不敢插手丞相与您之间的事,不过茗音实在受丞相所托,起码要保证您的安全。”
“保护我的安全?”
方从安冷笑一声,针线被她拿起,继续在手中继续跳跃,仿佛也带着一丝嘲讽:“我会有什么危险?我不过是一个被遗弃在角落的老妇,有何人会对我不利?”
孔茗音无言以对。
孔茗音崩溃至极。
夫人不吃软,自己也不敢来硬的。
不过方从安到底是大户千金,又知书达礼这些年,想来是个讲道理的。
那便与夫人讲讲道理吧。
“夫人,因宋辞回京的事,丞相才勃然大怒,这件事您应是知晓的。”
“知晓,当然知晓,”方从安听到宋辞之名,手上的针线更加不停。
“可这些,同我有何关系?”
枕边人与宋辞斗快三年依旧未分胜负,何故在兵戎相见?
完全是两败俱伤的事。
“当然有!”
孔茗音慌乱回答,草草站起身,急急忙忙组织下语言,语速起飞。
“丞相对北宁王向来夸容,若非小道消息言北宁王会对季皇贵妃下手,丞相是万万不会火冒三丈。”
“你说什么?!”
方从安瞬间变了脸色,看向孔茗音的眼神中也全然焦急。
“宋辞要对后宫下手还是阿逸下手,说清楚!”
孔茗音的双手捏的全是汗,谎言想法在脑中跑不知几圈终于颤颤巍巍的开口。
“是季皇贵妃……”
她瞬间觉得自己呼吸不上来,眼神惊恐的像是见到幽灵般。
见林展月如今痛苦的表情,他才稍稍松口气,慢慢行礼,添油加醋好几句。
“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夫人如今要做的并非在京郊看北宁王肆意横行,而是回到府中,与丞相商讨对抗方法。”
“他会听我的?”
她冷笑,嘴角勾起的笑完全是在自嘲。
从盖上红盖头,踏进他季家的大门起,季清厉与她绝对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各种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只要她想要的,第二天便会出现在卧房门口。
这种别人羡慕不来的爱意,方从安唾手可得,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有爱情的同时,失去了广阔的天地。
从此困在大宅中,进不去前厅,也出不去大门。
每每说到有关官场,季清厉便不与她聊半句。
只要她与他争吵时,总会被丞相一句——
“为夫对你还不够好吗?”而宣告此次谈话结束。
前几日也是。
因为聊到些官场话题的时候,季清厉第无数遍把这套词搬上台面,狠狠伤了林展月的心。
她才一卷包裹,上马车便到京郊,多算多呼吸几日新鲜空气。
新鲜空气倒还没呼吸多少,便要被孔茗音这番不知真假的话气个半死。
“季皇贵妃是二位千金,事关皇贵妃娘娘安危,想来丞相不会那么绝情。”
其他不说,先把人骗回去才是王道。
此时的方从安护女心切,也管不得其余,匆匆收两个包裹便上了来时的那辆马车。
而孔茗音,暂时当个马夫,一个劲的在前驾马。
一个时辰——
“快些,在快些。”
马车里面,夫人的声音适时响起。
孔茗音自然怠慢,加快手中马鞭动作,马车如箭般踏在贱草。
京城之景,逐渐映入眼帘。
方从安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只要入了京,回到相府,起码比在京郊待着冷眼旁观的好。
若是能见到阿逸一面……那便更好。
想到此处,方从安不禁有些黯然。
皇帝是不可能让批准进宫的。
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径直驶向丞相府。
直至真正到门口,林展月才长舒一口气。
终于是到了。
白雪落在肩头,她单单搭个披肩,便朝里冲进去。
“夫人——欸?”
守门的侍卫刚欲行礼,便见自家夫人风风火火地掠过,只留下一道残影。
“夫人,您这是……”
侍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方从安一路小跑,穿过庭院,绕过回廊,直至到了书房门口,才堪堪停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吱呀——”
门应声而开,露出里面那张熟悉而俊朗的脸。
“夫君!”
方从安惊呼出声,三步并作两步冲入书房,紧紧抱住面前的人。
“你还知道……???”
面对夫人的柔声与拥抱,季清厉很显然的愣住。
看到后面追来的孔茗音,他的视线落到陪自己飘零半生的女人身上。
她很明显的在抽泣,好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
比平日一心想插手自己事的那个女人可人的多。
他为她拂去披肩上的积雪,摸摸她的发。
“夫人不必如此,回来就好。”
季清厉再次抬眼,见刚刚站在远处的男人身影无踪,正想感慨,下一秒便将那茶杯重重的拍在桌上。
“清厉,茗音刚刚说,宋辞有意对逸儿下手,这件事你可有打算?”
“什……?”
他看看女人,再想到孔茗音刚刚的表情,瞬间明白一切,瞬间将那茶杯拍在桌上。
“茗音说话不可信。”
“你平日瞒我,我便不多说,但清厉,女儿的事我希望你不要瞒我。”
“从安,我再说一遍,没有这种事,”他的脸上很明显的出现温怒:“雪逸不止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亲女儿。”
“我不会让我们的女儿受到一丝伤害,就像你一般,”季清厉那点怒色浩然无存:“我们风雨同舟三十余载,我从未让你受过伤害。”
方从安感动的低下头,随即用力点点头。
季清厉一把揽过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两人靠得极近,方从安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跳。
“清厉……”
她呢喃着,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嗯?”
季清厉抬头看满天雪色,将外衣盖在林展月身上。
“丞相府会永远是丞相府吗?”
方从安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季清厉听完后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他的双臂环绕的更紧,定神而笑。
“会的,”他的声音根本不发颤。
“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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