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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四爷对李侧福晋的不满已不是一日两日,李侧福晋仗着是王府中的侧福晋,生下的一双儿女已经立住,平素很有些张狂,别说对四爷心尖宠年侧福晋没放在眼里,就连对上福晋也不算客气。前些日子,李侧福晋更是将手伸到苏培盛身上来,妄图拿一千辆银子买通苏培盛,想苏培培帮着劝劝四爷早些立下世子。
最后的结果是显而易见,李侧福晋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站在李侧福晋的角度上看,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去岁王府中先是进了家世与容貌俱佳的年侧福晋,接着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都生下儿子,她此时不争,更待何时?来日年侧福晋生下儿子,她的三阿哥该怎么办?
当年她就是凭着这股不服输的劲儿,从侍妾抬为格格,再被封为侧福晋。
这世上最叫人伤心的事儿就是得到又失去,想当年李侧福晋也是四爷身边的第一人,但如今四爷却十天半个月都没踏去她的院子,她唯一能指望的便是三阿哥,她凭什么不争?
如今的李侧福晋也察觉到四爷的不快,忙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五阿哥是如今您膝下最小的儿子,您多偏疼他些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小孩子手上没个轻重,若是摔了砸了就不好了,这事儿若传进紫禁城,只怕……不大好……”
若落得一个对皇上不敬的名头,可就糟了。
四爷的眼神落在弘昼身上,只见弘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玉佩往衣裳里塞,这下,四爷就更没从儿子衣裳里掏东西出来的道理,索性对着耿格格道:“这玉佩是皇阿玛赐下来的,不是俗物,你好生守着,等弘昼大些再拿出来。”
耿格格硬着头皮称是。
因这一块玉佩,一场“百日”办下来,众人是心思各异,唯独弘昼又惊又喜,想着连李侧福晋与四爷都如此小心翼翼,可见这玉佩是值钱的。
一想到这儿,他嘴角的笑意是止都止不住。
年侧福晋瞧见他这模样,也有几分喜欢起来。
方才她起了将弘昼抱去自己院子的心思,无非是想叫耿格格难受,但如今却生出几分真心实意的喜欢来,可想着四爷方才的话,只能作罢。
年侧福晋从不怀疑四爷对自己的喜欢,但她更知道,四爷自有自己行事的条条框框,谁都不能越界。
包括她。
***
等着宴会结束后,耿格格将弘昼放在炕上玩,自己则举起那枚玉佩对着窗外看了看,看来看去,她也不大看得明白。
常嬷嬷更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识得这等好东西,只道:“格格别看了,当心摔坏了。”
说着,她更是道:“皇上赏给王爷的,想必都是好东西,王爷成亲时赏下来的,更是好东西中的好东西,今日,咱们五阿哥可赚大了。”
“没错,若不是好东西,王爷也不会日日随身挂着。”耿格格小心翼翼将玉佩放在匣子中,又亲自上了锁,这才命常嬷嬷收起来,继而看向没心没肺的弘昼,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你啊,今日可吓坏额娘了。”
“额娘今日出门之前不是还交代过你不要顽皮吗?你怎么就不听话了?幸好你阿玛没与你一般计较,不然啊,额娘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弘昼对她甜甜一笑,心想:这才哪儿跟哪儿了,以后您受惊吓的时候还多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四爷怕弘昼手上没个轻重,摔碎了皇上赏下来的玉佩,偶尔倒是来缓福轩坐一坐。
四爷就是雍王府的风向标,他到哪儿,哪个院的日子就能好过许多。
就连弘昼都发现,随着他那阿玛前来的次数渐渐多了,额娘每日的伙食都好了许多,甚至就连钮祜禄格格都时常带着弘历前来说话。
钮祜禄格格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说来她也是个时运不济的,四品大员所出的嫡女,容貌、家世、城府、学识不说拔尖,可放在京城中也是上等,当初被送到雍王府伺候四爷之前,德妃还专程将她叫过去说话,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如今王府中还缺一位侧福晋,只要她平安生下儿子,这位置就是她的。
可她做梦都没想到,皇上会复立废太子为储君,更会因四爷照拂废太子的缘故,一高兴便将年侧福晋赏给四爷为侧福晋。
那时候,她都已经有了身孕。
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钮祜禄格格每每想及此都觉得心里憋闷的很,好在她并不是个喜欢怨天尤人的,很快收拾起心情,再次振作起来。
耿格格不清楚钮祜禄格格的打算,真以为如她所言,想着两个孩子年纪相仿,一起能有个伴儿。
但弘昼却是一眼看出钮祜禄格格的小心思,三阿哥已经十多岁,对比他们这些毛娃娃有着绝大的优势,再加上李侧福晋又是上了玉蝶的侧福晋,身份也甩她一大截,便想拉着耿格格入了她的阵营。
对钮祜禄格格来说,要心眼没心眼,要家世没家世,要宠爱没宠爱的耿格格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的,故而,耿格格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影响到她的弘历。
龙生龙,凤生凤,难不成这歪瓜还能结出好果子来?
弘昼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对一些摇铃、虎头娃娃这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不感兴趣,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呆呆傻傻。
不光钮祜禄格格等人这样觉得,就连仅仅大他三个月的弘历也是如此认为。
如今已至夏日。
弘昼与弘历两个小娃娃穿着肚兜放在炕上,任由他们两个自己玩儿。
弘昼已经半岁,能爬能笑,可如今却觉得天气有些热,便是乳娘怎么逗他,他都躺在炕上昏昏沉沉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九个多月的弘历已展露出过人的天资,小小年纪就已经会一个字一个字朝外蹦,举着虎头娃娃示意弘昼陪他一起玩:“弟,弟,玩……”
弘昼虽想与未来的乾隆皇帝打好交道,但他芯子里却是个成年人,实在没办法与一个不到一岁的奶娃娃玩到一起去,索性转了个身,偷偷听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说话。
他并不是八卦之人,却也得未自己的以后打算,有些事儿多了解些总是没错。
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钮祜禄格格低头与耿格格说话,随着钮祜禄格格的嘴巴一张一合,声音正好飘到他的耳朵里:“……我可是听说年夫人昨日来瞧了瞧年侧福晋,这次她身边不光跟着两个丫鬟,还带着个五六十的老人,身上背着药箱,我估摸着应该是年家为年侧福晋请的调养身子的大夫。”
耿格格面带惊愕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爷先前不是为她请了几位太医吗?”
钮祜禄格格摇摇头,苦笑道:“一山更比一山高,外头的大夫不见得比不过那些太医,年侧福晋的阿玛从前任过湖广巡抚,她的哥哥年羹尧更是四川巡抚,父子几个很有些门路,定会为年侧福晋寻遍名医,怕是很快就能听到年侧福晋的好消息了……”
她这话满满皆是挑拨之意。
谁知耿格格压根没接话,她一没胆子与年侧福晋较劲,二来她对最近的日子很是满意,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弘昼一眼就瞧明白耿格格的心思,顿时只觉得傻人有傻福,若换成那些有野心的,说不准就要上当了。
另一边的弘历瞧见弟弟走神,上前又是一口咬了咬弘昼的小胖脚。
不过他下嘴并不重,咬的弘昼并不疼。
弘昼不满,咿咿呀呀与弘历说话。
弘历见他终于肯搭理自己,手舞足蹈的咿咿呀呀说着愈发起劲。
两个小毛娃娃以“婴语”交流,别说旁人听不懂,就连弘昼也听不明白。
他更是从很久之前就搞不明白,为何弘历会对他的小胖脚情有独钟,自第一次下了狠嘴,后面都是轻轻咬上一口,久而久之,耿格格与乳娘等人见了也并未多加劝阻。
耿格格虽在与钮祜禄格格虽在说话,可眼神时不时会落在儿子身上,瞧见这般情形,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怎么四阿哥像是很喜欢弘昼的脚丫子似的?”
说起这话来,钮祜禄格格都忍不住直笑:“如今弘历已经九个月,几个月前就开始吃迷糊糊、肉粥这些了,偏生有一次我娘家嫂嫂来王府看我,逗他玩喂他吃了一片浸过热水的肘子片,想必他就记了下来,之后每次看到猪脚就特别感兴趣。”
说着,她的眼神落在弘昼胖乎乎的小脚丫上,脸上笑意更深:“想必是弘历瞧见五阿哥这脚以为是猪肘子了。”
耿格格一向是温婉柔和的,可听闻这话都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
弘昼:!!!
难道自己就不要脸了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肉乎乎的小脚,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小胖脚看起来的确是挺美味的。
但与此同时,他更是佩服起弘历的好记性来,弘历才九个月,见过一次猪脚后就念念不忘,也难怪史书上写着弘历一进宫就极得皇上喜欢。
更何况,弘历还有个灵巧圆滑的额娘,他更是个长寿康健之人……比不过,真是比不过啊!
弘昼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决定化悲愤为食欲,故而将乳娘端过来的一碗米糊糊吃的是一干二净。
看的钮祜禄格格是十分羡慕,两人正说着话,就有丫鬟通传说大格格来了。
耿格格与钮祜禄格格不由交换了个眼神,面上皆有惊愕之色。
弘昼明白她们的惊愕。
说起来,大格格虽是女儿,却是王府上下唯一一个女孩,很得四爷喜欢,从小是千依百顺的养着,后果就是被李侧福晋宠的没点样子,自诩是侧福晋所出的女儿,从未将耿格格等人放在眼里。
但要说大格格命好也好,若说命不好,倒也说得,毕竟她今年都已十七,亲事还未定下。
头几年四爷舍不得大格格,便想着将女儿在身边多留两年。
等着时候差不多了,四爷就想着进宫求皇上封郡主赐婚,谁知道碰上太子被废,接下来几年也没个安生,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皇上霉头,故而她的亲事就被拖了下来。
大格格很快就走了进来,耿格格与钮祜禄格格连忙上前请安。
大格格却含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
说着,她的眼神就落在钮祜禄格格面上:“将才我去了如意轩一趟,听说你到缓福轩来了,若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白跑一趟,直接过来,正好能一齐见到你们两个。”
敢情这是几个格格这儿,她都要走一遭?
就连心思灵巧的钮祜禄格格尚未弄明白这么一回事,就又听到大格格道:“阿玛常说兄弟之间得和睦友爱些才好,我瞧着四弟与五弟两人像能玩到一起去,这样多好啊,两人一起长大,也有个伴儿,不像我小时候,偌大一个王府连玩伴儿都寻不到。”
“这些日子我闲来无事给两位弟弟做了几件夏裳,两位格格瞧着喜不喜欢,若是不合身我拿回去再改一改……”
弘昼惊呆了,这人还是自己从前见到的那个嚣张跋扈、眼高于顶的姐姐吗?是自己在做梦,还是今日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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