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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嬷嬷是耿格格娘精心挑选的陪嫁嬷嬷,因耿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故而所选的常嬷嬷是忠心、聪慧有余,却是眼界不够。沉吟片刻后,常嬷嬷只道:“奴才觉得福晋应该是没有生病,王府上下人人都知道福晋向来要强,可王爷都发话将五阿哥抱回来,福晋不敢不答应,但福晋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她看向耿格格,低声道:“定是福晋想叫您低头,主动将五阿哥送过去,如此,就算王爷知道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耿格格仔细一想,这的确是福晋一贯的做派。
先礼后兵,若她不识抬举,接下来便有别的法子对付她。
常嬷嬷劝道:“格格,不如您就照着福晋的意思做吧,王爷是男子,平素不大顾得上内院,内院里可是福晋说了算,若福晋想为难您,简单的很。”
说着,她的眼神落在炕上趴着玩的弘昼,声音低了些:“先前您早产时,年侧福晋被罚跪,一直对这事儿怀恨在心,若您再得罪了福晋,只怕这日子更加没法过了。”
“如今您还年轻,又生的貌美,若得福晋照拂,以后还愁生不出儿子吗?”
弘昼瞬间觉得手中的拨浪鼓不香了。
他挨饿了好几日才得以回来,难不成又要被送回去?
他可怜巴巴看着耿格格。
将才耿格格听了常嬷嬷的话心中本有几分犹豫的,可对上弘昼那双清澈的眸子,却是坚决摇摇头:“不,我不会将弘昼送去正院的。”
“福晋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的很,日后虽不至于为难弘昼,却也不会对他尽心尽力,弘昼还这样小,哪里能离了我?”
弘昼这才放心下来,更听到耿格格道:“听嬷嬷这样一说,我就知道福晋是个什么意思,她无非想我借口身子不好,说不能抚养弘昼,她就顺藤摸瓜,勉勉强强将弘昼养在身边……弘昼是我的心尖尖、命根子,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住他,不然等他长大以后知道我不要他,定会怪我恨我的。”
她很少这般有主心骨。
可在常嬷嬷看来,耿格格此举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还想再劝上几句,谁知弘昼却是将手中的拨浪鼓一丢,哇哇哭了起来。
这下耿格格顾不上常嬷嬷,连忙将弘昼抱在怀里哄着。
可哄着哄着她却发现弘昼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是哭笑不得,捏了捏弘昼胖嘟嘟的小脸,低声道:“你啊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小小年纪就学着假哭起来?”
弘昼冲她咧嘴一笑,这模样,怎么瞧怎么可爱。
反观福晋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耿格格将弘昼送了过来,心情很是不好,偏偏四爷也因她当日言行心里有些不悦,几日没来正院。
夜里她睡不着,坐在窗前看了会雪,吹了冷风,当真病了。
王府中规矩森严,耿格格知道福晋病了,便一日日前去正院请安侍疾。
偏偏福晋还是贼心不死,对着她说惦念弘昼,她装傻当作没听懂似的,死活不接话,直说“既然您惦记五阿哥,明日妾身就带着五阿哥前来给您请安”之类的话。
翌日一早,耿格格就替弘昼穿戴整齐。
如今虽是初春,可春捂秋冻,耿格格怕弘昼染上寒气,将他裹的严严实实的,他本就皮肤白嫩,穿着一身孔雀蓝的袄子,袖口与领口都滚着一圈兔子毛,就连头顶上戴的小毡帽都有一圈兔子毛,十分可爱。
就连常嬷嬷见了都忍不住夸赞:“咱们五阿哥可真是俊啊!”
弘昼并不喜欢她,转身就将脑袋埋在耿格格颈间。
耿格格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临出发前还对弘昼道:“今日你定要乖乖的,可不要惹福晋生气……”
福晋怎么对她,她倒是无所谓,就怕福晋磨挫她的孩子。
弘昼像是听懂了似的,咿咿呀呀叫着。
母子两人刚行至正院廊下,就听到里头似有婴儿咿咿呀呀的叫声,接着,他们便听到钮祜禄格格的说话声音:“……昨日妾身给您请安时听您说惦记五阿哥,您一向对王府中的孩子都极上心,想必您好些日子没见到四阿哥,想必也有几分惦念,故而妾身今日也抱着四阿哥来给您瞧瞧,正好叫两个孩子见一见。”
“说起来,五阿哥出生时羸弱,洗三与满月都未办,这兄弟两人还没见过面了。”
弘昼虽未见过自己的哥哥弘历,却见过钮祜禄格格几次,这人容貌不如耿格格,可说话行事却是滴水不漏,这一番话更是将福晋捧的极高。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说的正是这个理儿。
随着耿格格抱着弘昼走进去,待她请安后,钮祜禄格格更是凑上前道:“五阿哥真是生的好看,原先我觉得四阿哥也不差,可如今与五阿哥放在一起,顿时被衬到泥里去了……”
耿格格连忙道:“钮祜禄格格说笑了,我瞧着四阿哥也生的极好看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是各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动声色寒暄着。
另一边,弘昼与弘历皆被放在炕上,由乳娘照看着。
弘昼看着眼前比自己大上三个月的兄长,忍不住摸了摸他的手,当即更是咧嘴笑了起来——嘿嘿,自己摸到了堂堂乾隆皇帝的小胖爪子。
钮祜禄格格一向小心,很少将弘历抱出门,弘历突然瞧见比自己小了一圈的弟弟,有些懵。
社牛·弘昼却是动手动脚起来,一会摸摸弘历的小手,一会拽拽弘历腰间玉佩的穗子,一会又戳戳弘历胖嘟嘟的小脸……
弘昼正玩的起劲,只听见福晋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由一愣:“……我一看到这两个孩子就想起了弘晖小时候,说起来,他们倒长得有几分像弘晖,特别是弘昼,我记得弘晖小时候也是与他一样,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
福晋向来要强,就连对上四爷都很少有这般示弱的时候,如今更是道:“可惜啊,一转眼弘晖都没了七八年了,若他还在,如今都已经娶妻,说不准孩子都有了。”
“这几日我病着,时常想起从前之事,所以昨日才会答应叫耿格格抱着弘昼前来给我瞧瞧,不然我明知自己生病,又岂会不担心将病气过到孩子们身上?。”
钮祜禄格格不动声色接话道:“那时候妾身尚未进府,却也时常听人说起您将大阿哥教的极好,只可惜,老天爷没开眼……”
说着,她更是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似乎真是为故去的大阿哥而伤心。
耿格格本就不善言辞,被钮祜禄格格一衬托,愈发显得笨嘴笨舌起来,索性低着头不说话。
福晋瞧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渐渐有了火气,索性问她:“耿格格,你怎么不说话?”
耿格格迟疑道:“妾身比不得钮祜禄格格能言善道,既然如此,还是不说话的好,免得哪句话说错了,惹您不高兴。”
福晋心中怒气愈盛,面上隐隐浮现几分怒色来:“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当日说将五阿哥养在正院,你记恨上了我……”
“妾身不敢。”耿格格连忙道。
这下,钮祜禄格格都不敢随便接话。
福晋扫了耿格格一眼,索性开门见山道:“是真不敢还是假不敢,唯有你心中清楚,说起来你出身不显,当初纳你进王府不过是王爷看你容貌出众,可身在皇家,容貌可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难不成等着以后弘昼大了,要娶妻说媳妇,你能凭着你的好颜色为他说上一位贤妻……”
眼瞅着福晋接下来的话就要推口而出,弘昼瞧见一脸紧张的耿格格,都忍不住替她捏一把汗。
下一刻,他脚趾头一痛,低头一看,原来是弘历抱着他的脚丫子啃了起来。
当即弘昼来不及多想,放声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福晋的话自是戛然而止。
耿格格更是快步走了过来,柔声道:“弘昼,你怎么了?”
一旁的乳娘连声道:“福晋恕罪,格格恕罪,奴才们将才见四阿哥与五阿哥玩的正好,并未多加注意,谁知道四阿哥竟抱着五阿哥的脚咬了一口,想必是将五阿哥咬痛了……”
耿格格抬起弘昼的小胖脚一看,瞧见他那肉嘟嘟的小脚丫上有几个牙齿印,心疼极了。
钮祜禄格格也忙道:“快请大夫过来。”
说着,她更是道:“都是四阿哥的不是,这孩子平素乖得很,今日怎么就这样顽皮……”
弘历如今刚长了牙齿,上下各长了两颗,小小婴儿下嘴又没个轻重的,一口下去自然疼得很。
弘昼却觉得还好,看着面前依旧懵懵懂懂的弘历,心中暗想——今日真是谢谢你了,我的好哥哥!
接下来又是请大夫,又是哄弘昼,屋子里忙成一团,福晋好不容易提起的话头无法继续,只想着下次再找机会。
只是福晋怎么没想到一向柔弱的耿格格也为儿子打算了起来,毕竟这等事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耿格格想着得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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