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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门许久不见天日,甫一推开,浓尘滚滚,蔚凤一连掐了好些个除尘诀才罢休,却依旧掩不住那股陈腐的气味。废阁两壁没有镶嵌外面那些用以照明的夜明珠,房间深而窄,黑黢黢的,犹如择人而噬的凶兽巨口,近门处的一摞杂物瞧上去挺新,宣明聆看了眼,颔首道:“所用玉料是近些年的,应是一些弟子废弃的剑诀。此处看来还有人收拾。”
谢征缓缓步入,出乎意料的,里头还挺齐整,废弃典籍分门别类地堆在一块,有些还被贴上了封条,示意危险。
他的视线停留在一处角落里,轻轻蹙起眉。
那儿覆盖着灰土,想必放置的时间都不算短了,积了厚厚一层,和周围泾渭分明。
“怎么,可有哪里不对?”蔚凤注意到他的目光,循着望去,挑了挑眉,“好旧的典籍,有上百年了吧,就无人打理么?”
宣明聆沉吟道:“我刚才看了一圈,废阁的玉简应当是按道法摆放的。那边大概许久没有新生功法录入了,道统千万,有些流派逐渐消弭,倒也不奇怪。”
他顿了顿,又疑惑道:“不过竟有如此之多,曾经何等盛极一时?我还未曾听说过类似的存在.
”
说话间,三人走过去,谢征随手取来最上的一枚卷轴,抖落灰尘,徐徐展开。
其上,赫然三个大字心诀。
“道修结丹,即临两劫,与天争命,险象环生。此法为吾问剑谷辰序第九十三辈弟子号风道人所创,意在守心,人剑合一,无杂念无挂碍,以渡心魔劫,望同道聊作参照,如有错漏,务必知会于吾”
“什么跟什么?心魔劫?结丹渡劫,那不是天雷劫吗?”蔚凤念完,不明所以,“小师叔,你可听说过?”
宣明聆摇摇头:“不曾。”
“辰序第九十三辈弟子那应当是五百年前?”
谢征默不作声地又拿起另一枚卷轴。
“冰情法:人有七情六欲,故而徒生凡孽。若能封心锁爱,无情无欲无求,心魔何能乱我道心?”
“圆融回春善功:顺天道,行善事,积功德,从心而为,消磨业障,万物回春。问心而无愧,则道途坦荡;因果不加身,则天劫慈悲”
桩桩件件,翻来覆去,都在讲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修士修道修身修心,忌无故杀生,忌贪怒嗔痴,大忌妄动凡人,有伤天和…”谢征逐字逐句的念出声,“不问心,则魔起;不守道,则雷至。切记,道以万物为刍狗,非偏人修,非偏妖兽,若有违背,天劫清算”
他重复地喃喃自语:“心魔?天和?因果?”
“这些,”宣明聆脸色不好,“我从未听闻。”
谁都意识到,他们无意中涉及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谜团。
并无人多话,纷纷舍弃卷轴,以神识扫过玉简,飞速浏览着一道道心法。
只言片语、边边角角,或多或少有些赘叙,凭此,终于拼凑出大致的情况道修练气入道、筑基脱凡、结丹临劫。
此二劫,一为天雷劫,一为心魔劫。
前者,蔚凤才经历不久,天雷洗炼身躯,渡不过身死,渡过则破境,这是修真界中谁都得小心对待的一场试炼。
而后者,不似前者般危难当头,描述模糊。可在眼前如小山一样的修心法诀中,足足占了八成有余,可见其危险。
如今却无人知晓。
谢征俯身捡起一枚玉简,其上封条缠得严严实实,他略一犹豫,还是朝里探出神识,继而面色一变。
“宣师叔,蔚师兄,你们看这个。”
他将玉简递过去,两人探视后,眼眸中同时露出犹疑之色。
“自己作恶后,冤孽因果缠身,怕天劫清算,以邪法转嫁于他人?”蔚凤忿忿咬牙,“蒙蔽天机,谋求所欲.
此等不正之术,难怪会被封起来!”
“清规。”宣明聆的声音有些艰涩,他比蔚凤见识更广博,也因而思虑更多,“你觉不觉得,这像是”
谢征凝重颔首,启唇吐出两个字:“洗业。”
点破的一瞬间,宣明聆心神动摇,一时大骇,蔚凤的不平之色凝固在脸上,手中玉简“啪嚓”摔落在地。
谢征深吸口气。
很久以前,他才入道之时,无律为让他安神莫要胡思乱想,曾语焉不详地透露过一洗业,即卸去凡根。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免不了生出痴妄迷障。
迷障不破,业秽缠身,难有寸进。
这所谓的“迷障业秽”,与诸多典籍中提到的“心魔”,何其相似?
修道先修心无律说得不错,对她那一代的修士而言,兴许修心还要更重一分。
可如今呢?
修士不需要问心无愧、不讲天和,随心所欲地杀戮妖兽,甚至波及凡人。
他们行事这般无所顾忌,产生的因果冤孽,又去了哪里?
无边无垠的界水之上,黑雾翻腾。
与这邪法异曲同工,道修洗下凡根,业障便从此转嫁,再找不上门。天劫想要清算,也无处施为。
于是,心魔劫从此消失,修真界也不再需要这些修养道心的法门,尽数扔去废阁,自此尘封。
“道心道心?难怪”
宣明聆怔怔出神,恍然大悟地,说道:“小凤凰,清规,你们应听过养心宫的名号?”
“养心宫我记得是虞渊仙境曾经的第一道门。”蔚凤回忆道,“但自三百年前,镇宗仙器空境珠被盗走后就一落千丈,如今已被后来崛起的太虚门取而代之。”
“等等,”他忽而一愣,“
养心?”
宣明聆道:“从前,我第一回听说仙器的事迹时就一直很疑惑空境珠为何能与两仪剑、镇业枪齐名?”
“它可凝神清心,化解戾气毒障,用以镇煞养魂厉害是厉害,但真当得起仙器之尊吗?但倘若”
未尽之言,谢征与蔚凤都清楚。
倘若空境珠的真正用途,是镇压心魔呢?
“可如若洗业是转嫁凡根,究竟转去了哪里?是谁来承担天下修士的孽债?”蔚凤越想越乱,他之脾性光明磊落,忍不得自己也在此列之中,当即甩袖道,“不成,我去找师父问清楚!”
“蔚师兄,留步。”
谢征拽住他,蔚凤豁然回眸,一双凤眼瞪大了,不可置信地问:“清规师弟,难不成你觉得这般不劳而获之行可取?”
“自不可取。”
谢征垂下眼睫,遮去眸中郁色,尽可能平静地说:“但不过才几百年过去,上一辈修士尚有许多在世,却半分风声也无。蔚师兄觉得,这正常么?”
他这么一说,蔚凤发热的头脑也冷静几分,突然后脊发寒:“换而言之有什么阻碍了他们将这些传出?究竟是何等存在,能束缚天下修士其中甚至不乏合体大乘?”
这就不得而知了。
一派静默中,宣明聆倏尔道:“清规,我记起来了,仪景中的那道符篆不,应当说,是一种咒术。”
谢征当下将洗业心魔一众乱七八糟的事情抛诸脑后,精神一振:“还请师叔细说。”
宣明聆点点头:“也是究由空境珠,我才有了印象。这一届的炼器大会上,夺得魁首,可获一物,名唤明净珠。”
“炼器之道的究极,便是媲美仙器。而明净珠,正乃空境珠之仿品,可驱毒辟邪其主材料,是一种奇异稀罕的妖兽尸身,冰魄蚕。”
“为何说奇异,因它幼态为蚕,喜冷,温度一高便无法生存;而等生茧破蛹后,就会化作火行的赤炎蛾,与幼时相反,很不耐寒。若不能在力气耗尽前飞离冰天雪地,也会身死。”
介绍完这类妖兽,他切题道:“冰魄蚕制成的明净珠可净毒,而赤炎蛾本身就是极毒之物,常被用作蛊虫,以操纵役使为多,最出名的傀儡蛊蛊苗中便有它一席之地。”
@“那咒术,是用赤炎蛾尸身,佐以法诀编织而成,可将中咒人之五感系在施咒者身上,一般用作窃取消息之途。发作时会浑身发烫,那是赤炎蛾的热毒!”
谢征问:“何解?”
“冰魄蚕与赤炎蛾相生相克,这道咒术正是我于明净珠的相关记载中见得。”宣明聆道,“若有明净珠在手,想来不成问题。”
想要得到明净珠炼器大会么。
谢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一面为有解决的头绪放下心来,一面又不禁想原著果真避不开吗?@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只手非得逼他走上那条路,迫切地要展露些什么给他一般。
“
宣师叔,炼器大会,想来还要麻烦你。”他转过身,低头道,“我听闻,会上需三名奉器人互相比斗。若可以,清规愿往。”
“清规,这可折煞我了。我本就要去,仪景因我遭罪,需要明净珠,自当全力以赴。”宣明聆扶住他,“再者,你的剑术有目共睹,若能来助阵,是极好的。该师叔多谢你才是,客气什么?”
“正是,一道经历生死,别太拘泥俗礼了。”蔚凤在一旁笑了笑,“虽有辈分之差,但我等与友人又有何异?”
“话说回来,三位奉器人。”他扒拉了下手指,“我、你,这还缺一位啊。找谁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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