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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被蔚凤用如此严苛的眼神看待过,宣明聆的动作不禁一停。但他很快回神,沉默着,剑光流转,贯穿了还没来得及收手的木犀。
木犀伤重遁入树中,这才令两人有了喘息的余地。
“你”宣明聆涩然道,“你想起来了?”
蔚凤本还隐约抱有一丝期望,不肯相信宣明聆会真的因他是妖而放弃他,见状,心底一凉。
那些乱七八糟、绝望到不可置信的记忆竟是真的?
宣明聆在愧疚因为,曾经放弃过他?
他一瞬间想要惨笑,却笑不出来,冷冰冰地嘲弄道:
“既然做出那种事,如今又何必假惺惺地过来?难道还指望我会对你感恩戴德吗?”
宣明聆瞥了眼天边的劫云,七重才降其五,可蔚凤已快至强弩之末。
他避开对方的凝视,藏起眼中受伤与忧色,淡声道:“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结丹为道途一大凶坎,不可把天劫当儿戏。”
蔚凤简直恨死他这副疏冷的态度了。
他真想质问是人是妖在你眼中,差距就这般大?那教我要平视万物、以确事定正邪的,究竟是哪个?
这样暴露自己在意的话,蔚凤说不出口,只阴下脸,冷哼一声当作回应。
湖心打得激烈,树下,灰蛇心中一喜,盘算着他们两败俱伤的可能,自觉尚有回转。
被迷晕的妖兽还横躺着,一时半刻醒不过来,下属们相互残杀,已献上不少血肉,龙谷中的血色愈发浓郁。
照这样下去,复苏麒麟不成问题,他只要坐山观虎斗便好。
然而这个想法不过浮起片刻,就被疯狂示警的直觉打散了。
灰蛇反应极快,侧身闪躲,但依然没能完全躲开身后的袭击。
无声袭来的剑连一点寒芒也无,却锋利到吹毛断发,结丹妖修的身躯何等坚韧,那剑用力巧妙,走势避开骨骼,竟一下斩断了他半边手臂。
又惊又怒,灰蛇捂住涌出大股鲜血的断面,痛吼着化成真身,毒液喷吐。
一日之内,居然被逼到如斯境地,他狂躁地瞪大竖瞳,映出偷袭者的身影。
本以为是那忽然消失的修士,定睛一瞧,面容陌生,是另一个不认识的家伙。
也不过刚筑基的修为,寻常时候连他的护体灵力都别想破,奈何他之前一心想快些恢复,太过大意,这才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灰蛇真身不若曾见过的青蟒那般巨大,给人以碾压之势,更胜在灵活。
谢征从未考虑过与灰蛇硬拼,光那双毒牙,挨一下就够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击即中,他并不恋战,化业回到脚下,当即御剑朝湖的另一边驰去。
“哪里跑!”
被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修士伤害至此,灰蛇怎堪容忍?正巧他也怕真打起来会伤到树中麒麟,功亏一篑,便不假思索地追向前。
刚欲动手,忽然眼前一花,那白衣修士的身影化作许多道,万华镜般将他团团围住,一个摆尾,尽数化作虚像,又再度重组。
幻象?
灰蛇顿时想到那只结丹期的蚌妖,是它出手了!
心中一凛,他不敢贸然出招,警惕地观察着每一道幻影。
剑锋穿梭,真真假假,在蛇身上留下一道道细长伤口,虽不重,却每回都无比精准地扎在七寸之上,惹得灰蛇狂躁不已。
他再耐不住,灵流疯狂涌出,朝四面八方震荡而去,果不其然听到一声闷哼。
终于找到了人,灰蛇喜出望外,闪电般缠上那青年,勒紧尾巴,就要将其毙命。
就在此时,背后一道破空之音,深深刺入他空门大开的要害处,灰蛇登时惨叫,力气也不由松了。
回首望去,之前的家伙抽回灵剑,鳞片翻卷,血流如注。
谢征看好时机挣脱开身,内府气血翻涌,咳出血来。
他平静地抹去,在灰蛇发狂地袭向傅偏楼时又一次仗剑而上。
在问剑谷时,他们每月都会于竹林打上一场,对彼此的招式习惯了然于心。
只消一抬眉、一个眼神,就明白要做什么,默契宛如一人。
老贝壳操纵蜃气从旁辅助,一时间,竟把灰蛇戏耍得无比狼狈。
可很快,盛怒的灰蛇也冷静下来,想起了眼前二人仅有筑基初期修为的事实,经不住耗,便转攻为守,盘旋蜷缩起身躯,两只铜铃似的眼睛森森往外打量,像在注视自己的盘中餐。
直至对上那只苍蓝色的瞳眸,他陡然一顿,竖瞳凝滞,慢慢地浮上恐惧之色。©“是是你!是你!”
傅偏楼被他喊得也一愣,谢征蹙起眉,挡在身前,遮住了那道视线。
“我先前魇住银鱼就耗尽了全部灵力,现在还未恢复过来。”傅偏楼小声道,“魔眼对付结丹期还是太勉强,换个心智更坚定的来,说不定还会反噬"
这辈子他没怎么动过魔眼,前几世就不同了,早早就摸索出了用法。
在修为相差甚远、或是他灵力不继时,即便对视再久,对方也只能看到一些零碎的画面,根本不会受太多影响。灰蛇意识清醒,却这般反应,实在古怪。
他来不及深想,就听谢征道:“傅偏楼,他冲你来了,小心。”
简直丧失理智一般,灰蛇嘶吼着,双目充血,不管不顾地扑来。
“白龙后裔!曾经多次虐杀之仇,今日必要你以身偿还!”
听闻此言,傅偏楼猛地明白了什么。
这辈子的灰蛇不可能知道他是谁,更何况多次虐杀一说…心念急转,他动作一止,做了个大胆的尝试。
不闪不避,扬起下颌,异瞳中流露出满怀恶意。
极端玩味且轻蔑的眼神,好似瞧见一块送上嘴边的肉,闪烁着贪馋的笑意。
“呵呵以身偿还?”傅偏楼模仿着魔的语气,舔了舔唇角,“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从前能杀你,这一回,自然也不例外?”
那样嗜血的癫狂之色,和方才在眼前闪过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噩梦一般的苍蓝色,每每都在他最志得意满之时出现,带来无尽的痛楚与恐惧。
头脑混乱难言,那些画面一闪而逝,只留下刻在骨子里的情绪。
灰蛇被吓住了,一瞬间裹足不前,气息颤抖,而下一秒,就有剑锋裹挟着无匹灵力,一举贯穿他的七寸。
蛇身再也支持不住,轰然落入湖面,溅起万丈水花。
谢征也因这倾尽全力的一剑有些脱力,化业还插在蛇鳞之中,他没了凭借,随之往下笔直地坠去,被傅偏楼御剑接了个满怀。
但到这番田地,谁都没多少力气了,傅偏楼咬牙撑到岸边,灵剑当啷落地,两人一道滚倒。
身心俱疲,余光瞄到清澈的湖水中,逐渐晕开浑浊血色,蛇头就靠在他们脚边,死不瞑目。
“结束了……”望着那道尸身,傅偏楼轻声呢喃,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好似打破了某种桎梏,心底某个一直飘飘忽忽的地方终于落实。
他浑身一松,不顾狼狈,埋头在身下染血的衣衫上蹭了蹭,眼眸弯起:“谢征,我们杀了他。”
“嗯。”谢征摸摸他散乱的发,“起来吧。”
“小主人!小主人师兄!”老贝壳从对面飞来,看到他们虽说虚弱,但不算伤重,才松了口气,“你们无事,真的太好了。"
“也辛苦你了。”傅偏楼伸出手,让它回到自己肩头,接着,仰脸望向湖心那方阴沉的天地,眉眼又凝重起来,“灰蛇已死,就看蔚明光他们那边如何”
要问蔚凤情况怎样,那必定十分不好。
本就在灵力混乱时仓促引来天劫,又与几大妖王交手落得浑身是伤,眼下几乎是凭一口气在强撑。
他无法不去在意宣明聆,对方简直像是一根刺,生生卡在喉间,吞不进、出不得。
被莫名其妙的回忆折腾到心灰意冷,却见与木犀的争斗中,那人雪白衣衫几乎已变血红,气息愈发微弱,又不禁着急起来。
好几次,分明该专心对抗雷劫,还是忍不住拖着强弩之末的残躯出手,替宣明聆挡下木犀的凌厉攻势。
仿佛被割裂成两半,蔚凤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一面冷酷地告诫着,别再和这谎话连篇的道修扯上关系;一面又不停地想:不行,小师叔有危险又一次逼退木犀,宣明聆脸色惨白,拄剑大口喘息着,连连咳血。
“够了!宣明聆!”怄得郁结于胸,蔚凤看不下去,愤恨道,“你走。我宁可死在天劫下,也不要你来救!”
宣明聆怔怔看来,有那么须臾,蔚凤还以为他在哭。
但他其实没有,苦笑道:“你就这般恨我”
蔚凤心中大恸,他不明白,为何宣明聆能表现得好似无比看重他,死活不肯离去,却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不见踪影。
“我恨你?对,我怎么不恨!”他道,“是你弃我在先,何必如此作态!”
“我并非、咳咳!”宣明聆面色一阵潮红,双肩难堪地颤抖,还是把话讲全了,“我那时并非有意伤你。只是苏醒过来,察觉到妖气,以为落入险境,下意识出手…”
蔚凤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伤我?”
“你不是都想起来了么?过去,你还未成妖修时,我们初次见面的那回。”
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似乎有些误会,蔚凤神色几经变换,最终从齿关挤出一句:“问剑峰上我被绑起来的时候,你为何不来?”
“问剑峰?”宣明聆不解,“你被绑?何时的事?”
犹如凉水扑面,蔚凤混沌的思绪陡然一醒。
他深吸口气,低低问:“你说还未成妖修之时,我们曾见过面,我好像有些许印象也就是说,你早知我是妖?”
宣明聆只看着他,终是喊了那个亲昵的称呼:“小凤凰。”
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了太多。
蔚凤浑身一震,越想越发觉不对,倘若,宣明聆早知他是妖修,又怎可能因此弃他不顾.
可这么一来,他想起的那些是怎么回事?
宣明聆为何不来?
是不想来还是,不能来?
“小师叔,我是妖,是凤凰。”他小心翼翼道,“倘若暴露”
“是我擅自将你带回问剑谷。”宣明聆不假思索,坚定答道,“若有那一日,哪怕拼得身死,我也会放你离开。”
“不要!”蔚凤慌乱抬头,眼眶熬红,“小师叔你不准死。”
最后一道雷声在头顶乍响,木犀卷土重来,身形如刀。
宣明聆擦去唇边血迹,温柔一笑:“嗯,我不会死的。所以小凤凰,你安心渡劫,小师叔没有你想的那般弱。”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迎上木犀,蔚凤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一道劫雷隔开视野。
心底油煎滚沸,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斩断阻碍在眼前的一切,谁都别来妨他和小师叔说话!
斩断对,都砍了!他的剑呢?!
“蔚明光!你疯完了没有?”
远处传来一道不客气的清叱,蔚凤回眸望见两道人影御剑前来,顿时大喜过望:“傅仪景,清规师弟!”
看来是疯完了。
傅偏楼甩出一把赤红剑鞘:“喏,你丢的,还给你。我们去帮宣师叔,回头找你算账!”
“天焰,来”
蔚凤接过,灵剑出鞘,如臂指使地斩断一道雷光。
郁结尽出,他长叹一口气,笑道:“我等着!”尔后握紧天焰,火翼一展,横剑直指天边劫云。
湖心热闹非凡,麒麟树下,则走出一个单薄身影。那道影子全无妖气,瞧着,完全是个普通的凡人。
小启儿望着神志不清、被木藤绑起的银鱼,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削铁如泥地割断了它的咽喉。
“结丹妖兽两只,小妖不计其数.
算了,那些估计没空挨个杀死,算它们运气好。”
他贴着树根处的琥珀,用脸轻轻碰了碰,“世人无一不觊觎我们,那几个嘴上说得好听,等没了威胁,又怎会放过?”
“对不起,霖霖,看来等不到血祭之阵彻底大成了。”伸手取出几块灵石,他伏下身,迅速在地面摆下一个阵法,“得尽快唤醒你的生机,趁他们无暇管顾,赶紧离开这儿才行”
周遭血光大盛,灵流涌动,枯叶回绿,草木兴盛。盎然生机猛地注入琥珀之中,撑不住如此力量般,琥珀表面缓慢地裂开几道缝隙。
裂缝越来越大,小启儿一眨不眨地盯着,屏息凝神。
终于,“咔嚓”一声,琥珀尽数碎裂,那只蜷缩着的麒麟终于出世,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呼吸从孱弱,逐渐变得平静。
小启儿还未来得及欣喜,脖颈忽然贴上无比冰冷的剑锋。
僵硬在原地,他惊惧抬眼,才发觉漆黑劫云已然散去,云销雨霁。
蔚凤手握枚刚刚砍下的木犀角,扶着宣明聆站在一边,冷眼觑来,结丹威压重逾千钧。
而身后,谢征执剑淡淡望着他,不言不语。
完了。
小启儿心中一沉,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麒麟。
看他这副保护的姿态,谢征心中大抵有了数,问道:“你和这只麒麟,有何关系?”
“说了,难道你们会放过我吗?”小启儿白着脸,不甘心极了。只晚上一步他暗恨自己太优柔寡断,早知如此,就不该多留。
谢征收回化业,道:“也不是不行。”
小启儿瞪着他,“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修士吗?”
“半日不见,你却从妖变人了。”谢征平静地说,“禁制对你无用,是这个原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蔚凤懒得和他拖延:“不如何。清规师弟,不用多和他废话。与其让这个不知何居心的家伙带走麒麟,不如我们来养”
他还没说完,小启儿就嘲讽一笑:“看,说来说去,还是贪图麒麟。”
“是,上古大妖血脉,自然宝贝。”他咬咬牙,眼里隐有悲戚:“为了它能再现,霖霖付出多少心血想不到竟折在我手里。”
小启儿说再现,而非复活,这样的描述,让谢征忽然想到011和他转述的事老贝壳曾说,世上已无真正的麒麟了。
剩下的血脉,都是半妖。
如果小启儿能由妖变人那,能否由半妖化作纯妖?
“小启儿,霖霖?启、霖麒麟?”他一顿,目光落在那只麒麟身上,“它就是霖霖?你和它有亲缘?你们之前,都是麒麟半妖?”
小启儿一下子神情大变,他愕然地望着谢征,像是匪夷所思。
不仅仅是他,连一旁的傅偏楼等人都愣住了:“什么?”
“你这修士,倒是脑袋很灵活。难怪我这笨蛋哥哥斗不过你。”
轻灵的女孩儿嗓音犹如银铃,突兀响起。
谢征寻声看向小启儿怀中,那只麒麟已睁开双眼,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嘻嘻,不错,我很中意你。”麒麟诡秘一笑,“就由你来当我们的眼睛好了。"
它张开嘴,舌尖一道符篆激射而来,谢征眉梢一蹙,举剑欲挡,那符篆却穿透化业,不依不挠地飞往他的眼眸。
半途,却被傅偏楼一把握在手中。
那符篆一下融进了皮肤里,手心滚烫,他浅浅抽了口气。谢征神情一寒,抓住他遮在眼前的手腕:“傅偏楼,你做什么!”
几乎是符篆出现的同时,蔚凤便一剑刺去,那麒麟见势不妙,扑到小启儿身前硬生生扛下这剑:
“傻子,快走!”
“霖霖!”小启儿赶忙把它抱到怀里,手心传送符一闪,身形顿时消失。
蔚凤略一犹豫,没有去追,焦急看向谢征怀里瘫软下来的傅偏楼:“傅仪景,你怎样?”
“没没事。”傅偏楼额角都是冷汗,抓紧谢征的衣袖,呓语着,“有点热"
谢征摸了摸他的额头和颈侧,那向来如冰一般的身体,此刻却滚烫如火。
他出奇地冷静,怎么都没想,掐诀招来水雾,将傅偏楼裸露在外的皮肤包裹起来。
“还有哪里?”
傅偏楼呼出一口气,稍微惬意了点,眯起双眸,眼前隐隐绰绰,一会儿是重重树木,一会儿是谢征冷凝至极的容色,像是和谁的视野连在了一起。
他将这些说清楚,随后道:“好像好些了,没方才那么热,你们不用担心。”
谢征沉着脸,一言不发。
宣明聆思忖道:“这种法诀,我好似在藏经阁里看到过…”
他当机立断,说道:“小凤凰,清规,我们尽快回谷,把仪景安置好,去藏经阁一探究竟。”
“不能回谷。”谢征道。
这应当就是宣明聆被禁足在谷中的原因了,傅偏楼不同于他,身怀秘密,贸然回去,万一被谷主发觉不对,可谓万事休矣。
他垂下眼睫,和傅偏楼对上视线。那张易容后十分苦相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他听011提过,易容丹的副作用是面部难有表情,这无疑是在宽慰他,可却起了反效果,令他燎着一把暗火,黑眸烧得幽邃。
“我带他暂且安置在山脚,宣师叔,蔚师兄,藏经阁还要拜托你们了。”
“此间种种,本都因我要来寻木犀角而起,自当如此,清规不要见外。”
没有多问缘由,宣明聆点点头,“走吧。”
蔚凤唤出天焰,四人一道往回赶去。
“呼呼霖霖,他们好似没有追来.
"
林中,小启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脱下外衣,将麒麟整个裹在里边,遮挡住那过于显眼的外貌。
“对不起,是哥哥太没用。分明在执行换血禁术前,你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连同后面的血祭之阵该如何设下,找来哪几只妖兽,该怎么诱导它们都讲到了。"
泪水夺眶而出,望着被鲜血染红的外衣,小启儿不住道歉,“我却没能做好,到头来还要靠你保护.
"
“傻哥哥,计划当然赶不上变化,我也不过定下了一个框架,具体如何完成,还得靠你。”
霖霖拱了拱他的脖子,“你把一半的麒麟血换给我了,已经是个凡人,当然由我来护你。这不是当初就说好的事吗?哭什么。”
小启儿哽咽着,她无奈道:“行了,周启,我才活过来,还有点虚弱,得恢复一段时间。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嗯。那些修士知道你的存在了,应当很快就会传出去,妖族更危险.
我们该怎么办?”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霖霖道,“往仙山走,先找个修为不高的修士骗一骗,委屈段时日。等我缓过来,上古大妖天生有修为,解决掉人还不是轻轻松松?”
“好了,别哭了,你该高兴才是。”它的眼中露出一丝怀念,“我们终于实现了母亲的遗愿.
麒麟不再是亡族的妖了。”
@小启儿擦干眼泪,点了点头。
他人小力微,靠周霖不断地喂下伤口血液,才有力气往外走。一路担惊受怕,数次逢险,终于走出了那片危险重重的树林。
“哥哥,你看那边又不知往前走了多少日夜,他已尽显疲态,周霖也累得眯直双眼,忽然一凝。
那儿有个修士。”
周启动了动干涸的嘴唇,以他的目力,只能望见漫漫荒土:“就是他了?”
“炼气五阶就是他了。”
“好。”
周启踉跄地朝那个方向走去,摇摇晃晃,最终半真半假地倒在那人能看见的地方。
那人很快注意到这个荒原外围不该出现的幼童,警惕地接近,等看清男孩的狼狈模样后,略一犹豫,将人扶了起来。
“小弟弟,你还好吗?感觉怎样?”
清水流入口中,仿佛一阵甘霖。周启贪婪地大口喝着,故意侧过身,露出严实包裹中周霖的角。
喝完水,他有了点精神,暗自打量了番这个修士。
一身白衣,腰间佩剑,道修难不成都这样?
不算多好的样貌,胜在周正亲和,一脸担忧,看起来是个好人。
好人?呵呵都是外表罢了,看他不勾出对方的真面目。
“哥哥仙长哥哥”他哀哀地扯住对方衣袖,“有人在追,我和霖霖。仙长哥哥.
救我"
青年讶异地望着包裹里的小兽,面色慢慢变了。周启心知他认出了麒麟,心中冷笑,面上却越发可怜。
“你把它抱好,别给任何人看见。”那人一咬牙,起身将男孩一同抱起,“我带你们回安全的地方。”
周启软绵绵道:“多谢仙长哥哥”
“也别仙长仙长地叫了。”青年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我姓王,道号琼光。叫王哥哥或者琼光哥哥都行。”
管你哪门子的哥哥,还不是贪图麒麟。
周启暗中嗤之以鼻,索性闭上眼,佯装昏迷。
他的确也有些累了,紧紧抱着周霖,感受着她的声息不知不觉,真的睡了过去。
琼光低头望着这个大麻烦,深觉棘手,却不忍心放着不管,只长长叹气,将男孩和麒麟抱得更稳,往问剑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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