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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两只“迷途的羊崽子”正乔装打扮,混入了来来往往的妖群。“那四大妖王,修为算不得多高,声势倒折腾得不小。”蔚凤新奇地来回张望,入目尽是些化形都做不到的小妖,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样样不缺。
他们一行人在其中显眼得很,妖气大摇大摆,毫不收敛,一看就知道惹不起。
小妖们纷纷避让,乃至清出一条道来,直直通向树丛深处。
此地植株繁茂,潮湿阴森,乱石岩砺令脚下崎岖不平,走起来很辛苦,却是蛇类所钟爱的环境。
距离群妖盛会还有一段时日,想要参与的妖需提前入住四大妖王的地盘,以免届时赶不及过来。
眼下,他们正处在灰蛇大王的老巢里。
会在四大妖王中选择灰蛇,傅偏楼也是好生斟酌过一番。
银鱼住在水泽,不利于蔚凤修养;木犀在林间天然便捷,万一有什么意外,逃都没法逃;至于雪鹰,不管怎么说也是鸟妖,他忧心对方会察觉到蔚凤的身份。
尽管鸟妖一向奉凤凰为主,天生忠诚不移,可雪鹰既然觊觎麒麟,难保不会对凤凰升起心思,傅偏楼断不敢冒险。
而灰蛇又是四大妖王中修为最低者,听闻刚结丹不久,能和其它三位平起平坐,都是借了妖修的光。
可妖兽怕它诡谲多变的术法灵器,道修会怕?就算横生波折,计划不顺,杀也杀得出去。
迎客之地设在山崖下,几只化形还不完全的婀娜蛇女拖着尾巴,游走在前列,身后跟着数十条嘶嘶吐信的蛇妖,目露凶光,令人不敢造次。
见到傅偏楼等人,霎时眼前一亮,从那身张扬妖力便知修为不低,不敢怠慢。
为首的蛇女娉婷而至,香风绰约,款款笑道:“奴家灰蛇大王座下青玉是也,依大王吩咐在此迎客。敢问几位可是前来参加群妖盛会的?”
“废话。”傅偏楼所化的中年书生板着脸,硬邦邦地说,“主人游历荒原,恰巧从此路过,听闻有妖举办盛会,很有兴趣,故来一看。”
蛇女青玉被他不客气地怼回去,也不生气,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人几眼,不禁有些讶异。
她被委派来待人接物,自然有几分眼力。
先前见这两人中,那模样俊美的少年人要稍稍落后一步,听她开口后也下意识瞄向这瘦巴巴的中年人,便以为是奉他为尊长。
可一句“主人”着实把她喊懵了,莫非她错眼,后边的少年才是做主的那个么?
而且,人就在面前站着,却毫无妖气,更兼身姿挺直,腰挎长剑,比起妖修,竟更像道修?
像是察觉到她的疑惑,中年人的肩头,一只毫不起眼的蚌壳忽然启开一条缝。
“怎么,老身这匹坐骑,莫非带不进群妖盛会?”
青玉这才明白究竟谁是真正的主子,躬身以示歉意:“奴家有眼无珠,竟瞧不出阁下这坐骑是何妖怪?”
“妖?”蚌壳懒洋洋道,“拿妖当坐骑,有何稀罕?老身这只,是特地从道门捉来的修士。听闻这场盛典上会邀请众妖品尝筑基修士的血肉?到时候不妨添个彩头,让他们比一比,究竟谁更厉害。”
听闻此话,中年人低眉顺眼,没有反驳一声。
“筑基修士?”青玉看着他,眼神都变了,又垂涎,又畏惧,视线移向蚌壳后,则转为深深的震撼。
能信手捉来筑基修士还不当回事的,莫不是和她家大王同级别的大妖?
一念及此,她的态度愈加恭敬:“阁下好雅致,想来大王必然也很有兴趣。奴家斗胆一问名号,登名在册。”
身旁的其它妖皆如此,甚至还要被盘问来历修为,想必是怕混入不轨之徒。
蚌壳也不为难,微微哼了声,底下中年人便心领神会地开口道:“主人名号白蚌,乃两百年结丹大妖。”
他侧身让出身后的少年,同样傲然介绍:“这位是主人的族亲,赤蚌大人。转妖修化人身,而今已是筑基巅峰,离结丹不过一步之遥。”
“至于我,区区坐骑,不足挂齿。唤作小楼就好。”
尽职尽责地说完这些,他又从袖中取出一枚宝珠,递过去:“此乃百年蜃珠,可幻化万千事物。此番前来准备仓促,贺礼微薄,还望灰蛇大王莫要嫌弃。”
青玉愣愣接过,好险没有瞠目结舌。
结丹期的大妖,携了名筑基巅峰的妖修,还有个筑基修士当坐骑这一行人,实力竟能撼动四大妖王在荒原外围的地位!还随随便便就送出一枚百年蜃珠?
怎会好端端出现在这里?
是真如他们所说,云游四方恰巧凑个热闹,还是听闻了什么风声背后一寒,她暗暗想,得尽快告知大王才行。
“几位尊客还请随奴家来。”
虽内心猜忌不已,青玉脸上依旧端出一副柔柔媚色,扭腰将他们迎向山崖下的一方洞里。
蛇巢湿冷,虽不算狭窄,却莫名令人憋闷。山里倒是别有洞天,珠帘帷幕,香雾重重,来往间穿梭着衣着轻薄的蛇妖,有雌有雄,皆为化形不全的模样。
好在男俊女靓,多少中和了些面貌上的妖异。
“蛇巢地势复杂,初来乍到,各位或不认得路,若要去哪里,有何疑问需求,尽管和他们提就是。”
“群妖盛会七日后开始,在此之前,还请诸位在此好生享受。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青玉记挂着前去禀明情况,将人领进一间石屋后便俯身告退,临走前不忘叫来另外四名蛇妖前来服侍。他们虽不如青玉般善解人意、接得上话,但胜在乖巧用心。灵果、清茶自不必说,甚至端来一个盛满湖水的玉盆,灵气氤氲,请蚌妖舒舒服服泡了进去。
“这帮妖王可真会玩。”
谎称为赤蚌妖的蔚凤往后一靠,顿时陷入软绵绵的锦缎之中,不由咋舌,传音给一旁的中年男人,“还有七天,你想怎么做?”
傅偏楼轻呷茶水,借此掩去眸中深思:“不怎么做,等山来就我。”
“那蛇女应当是急匆匆去找灰蛇大王了吧,想来不过多久,我们就能看到人了。”蔚凤叹道,“你也真是敢,老贝壳那手无缚鸡之力的,造势成这样,外强中干,一动手就全暴露了。”
“动手?”傅偏楼冷笑,“这节骨眼上忽然出现一个立场不明的结丹妖兽,它们谁敢动手?”
他将自己贬为老贝壳的坐骑,掩饰身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暗地抬高对方实力,叫那几个妖王不敢轻举妄动。
蔚凤思索道:“也对,忽然举办这群妖盛会,背后必有猫腻,想来和那只封在树根里的麒麟脱不开干系。”
“不错,所以在最后期限来临之前,只要我们不触及麒麟相关的东西,它们应会尽力避免争执。否则一旦受伤,届时就会落入下风,搞不好非但分不到麒麟的羹,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这正是傅偏楼大张旗鼓进来的原因。
老贝壳战力不顶用,唬唬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如此,他们行动起来就不必顾头顾尾,可以放开些手脚。
再者.
原本趋于平衡的四帮势力,忽然又投下一个杀不了的第五方。
就像沉重的石块砸进水面,无法继续维持原本的平静,避免不了彼此怀疑的涟漪。
有私心,就有端倪,而这涟漪将会放大端倪,为离间的第一步。
究竟能在七天里做到何种程度,傅偏楼也捏了把冷汗,但他们既想救谢征与宣明聆,又想救麒麟,就只能走这条路。
将茶一口饮尽,傅偏楼结束了这个话题:“在灰蛇前来找我们前,尽可能装得无害些,它或许会在暗处观察。就如那蛇女所言,在此好好‘享受’吧。”
话虽这么说,可两人谁都没有闲心思放松,借着游览之名将蛇巢里里外外逛了个遍,默默记下各个路段,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所在的崖洞显然是专门用以接待修为高深的大妖的,一路上都没碰见几只,侍奉的蛇妖倒处处都有,也不显得冷清。
丝竹管弦不绝于耳,异宝奇观琳琅满目,个中景象,就连蔚凤都闻所未闻,好好开了番眼界。
入夜之后,红月高悬,蛇巢内更为光怪陆离。乐声忽然靡靡,蛇女蛇男身着连在一起的金链银铃,如浪潮般拥舞,时而高昂,时而伏低,叫人目不暇接,只觉精彩非常。
@傅偏楼忍不住想,倘若没有和谢征他们失散,倘若没有背后那些凶险谋算,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新奇体验。
夜舞结束,便有蛇妖热情地迎他们前去温泉沐浴。逛了一整天,两人正觉满身湿寒,闻言也未多想,便径直跟上,全然没能发觉那蛇妖唇边笑容的暧昧深意。@“赤蚌大人、楼大人,这边请。”
蛇妖于洞口驻足躬身,温泉里也不知用了什么阵法,甫一进去,便见白雾弥漫,丝毫没有透去外边。
水波乳白,往外咕嘟冒着轻盈细密的气泡,触手温热。
傅偏楼褪去外裳,和衣走入其中,暖融融得好似要将浑身的疲乏化开,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不由松懈几分。
一阵醉人香气传来,和之前的味道略有不同。不过或许是为了掩盖腥味,蛇巢处处都燃有熏香,许是换了一种,他没有多留意。
逐渐地,意识迷迷蒙蒙,很清醒,但又不那么清醒。遥遥传来蔚凤的声音,很快被乐声遮去,仿佛雾里看花,提不起劲,浑身燥热难当。
怎么.
我这是怎么了?
吃力地睁开眼,傅偏楼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不是危险,很微妙,很奇怪,是他前十辈子也从未接触过的范畴。
一只手从背后搭上他的肩,有谁凑了过来,在耳边低低发笑,笑得他耳根都麻了,脸颊绯红,指尖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声音是谢征?
嗓音稍有些像,却煽情得过分,毫无平时的冷清。傅偏楼不可置信,朦胧间又觉得理所应当是那个人。
香气黏稠,像在唇齿间嚼碎一朵花骨,涩然中流露出一丝津甜。
他脸颊烧起来一般滚烫,支吾着执起肩头的手,想要去贴一贴,仿佛这样就能降下点温度,莫把脑袋烤糊了。
然而那人却不想遂他愿地,贴近耳边吹了口气,缠绵地喊了一句:“小楼”
傅偏楼脸色一黑。
还小楼,谢征连偏楼都没叫过,素来是念他全名的。
语气那般恶心,装也不装得像点,真当他脑袋糊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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