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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虑重重,却不得解答。见谢征眉头紧锁,似乎碰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一旁的蔚凤忍不住提议道:“可是有哪里想不通?
不如再去问一问?”
“问?问谁?”
“清规师弟好像格外在意一个叫作‘晚课’的东西,之前你找的所谓‘生物课代表’就是知情人吧?”
蔚凤指指自己,“里边有一位对我很是热情,由我来问,兴许能问出些不同的东西。”
谢征一愣,回想了番,的确有位少女在出门后频频望向蔚凤,眼里满是激动。
这群人对成玄的晚课讳莫如深,无论他怎么询问,皆不作答。
他瞥了一眼蔚凤背后如火如荼的羽翼,幻境也有对方的参与,凤凰之于鸟妖,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试试,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蔚凤所言那位少女,名为方小茜,人在三班,是个脸蛋圆圆、笑起来很甜美的女生。
被再度叫出来时不慌不乱,看走廊无人,班门又关着,小小欢呼一声,径直扑向蔚凤。
蔚凤吓了一跳,赶忙让开身。她扑了个空,还很不乐意,撅着嘴嘟嚷:“蔚老师干嘛躲呀,不是特地来找我嘛?”
“这位姑娘,还请自重。”蔚凤从没遇过如此开放的女子,不太自在地清咳两下。
方小茜“扑哧”一下笑了:“蔚老师你好好笑,什么年代了都,大清早亡啦!”
完全听不懂,但蔚凤深谙对局不可露怯,端起一张脸,严肃道:“方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有些疑问,还望”
他尚未说完,方小茜的面色猛地沉了下来,变脸似的,焦躁地跺了跺脚:“你怎么不笑啊!”
“?”蔚凤和谢征双双懵住,不明所以。
“给我笑!”女孩不耐地咬着嘴唇,威胁道,“你们不就想知道晚课的事吗?对我笑一笑,我就全部告诉你,不然我就回去了!”
蔚凤不知为何,忽然感到一阵逼良为娼的屈辱。他深吸口气,嘴唇抿起,僵硬地弯了弯,卖了个诡异的笑。
见状,方小茜顿时也眉开眼笑:“对嘛,这才像蔚老师。”
几个意思?蔚凤在心中疯狂质问,他不笑,难不成就不是他了?
“说吧。”谢征蹙眉盯着这个有些神经质的少女,“晚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成玄在研究些什么?”
“你好多问题哦。”吐了吐舌头,方小茜摇摇头,“明明也是课代表,被邀请去一块做研究来着,却沦落到这种到处问来问去的地步,真可怜。”
“没兴趣,像我一样默默呆着、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就好了?非要和成老师对着干,你晓得他背后是谁吗?”
谢征摇头,她又轻快地说:“我看也是。看在蔚老师的面子上,告诉你吧,虽然这个研究是成老师发起的,但议题可是由校长亲自通过的哦?”
“校长?”
“柳校长呀,柳长英。哎呀,你怎么一问三不知的?”
柳长英?
蔚凤和谢征同时变色。
道门第一人,清云宗宗主柳长英?
“他们不,你们,”谢征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你们究竟在研究什么?”
方小茜道:“论文题目是《基于未知生物的基因提高智商的设计与实验》。成老师又管它叫,论人人成为蔚凤的可能性。”
“成为我?”一堆乱七八糟的名词中,蔚凤没料到会听见自己的名字。
“蔚老师年轻有为,是久负盛名的神童呀,十五岁就跳级读完大学过来教书了,学术方面还孜孜不倦,眼看就要在SCI上发表论文,谁不羡慕你的头脑呀?”
嘻嘻一笑,她补了句:“当然,我不一样。智商这东西,够用就好,我也没想在学术界闯出什么名堂来。更何况”
“更何况?”
“更何况我超喜欢你的!”脸颊微红,方小茜略带羞涩地说,“意气风发少年感满满,无论遇到什么困境都谈笑自若要是后面来个遭逢打击彻底黑化,就更带感啦!”
尽管听不懂,蔚凤仍旧从中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他下意识望向谢征,却发觉那清俊少年满脸冰霜,一双黑眸深若幽潭。
“清、清规师弟?”蔚凤突然有些不敢唤他。
“嗯。”应了声,谢征近乎在喃喃自语,“基于未知生物的基因未知生物?”
出离的愤怒,令他神思一片空白,插在兜里的手指轻轻颤抖。
这里是幻境,可也不仅仅只是幻境。
构筑在他们的记忆之上,是经历的投影。
眼前浮现出傅偏楼莹白如玉的手臂上,深刻狰狞的几道伤痕,和他习以为常、满不在乎献上血丹时的神情。
他首次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可方小茜却像记起什么似的,对蔚凤笑弯了眼睛:
“对啦,那个‘未知生物’,很可爱哦?尤其是不管怎么折腾都要哭不哭的样子,又倔又狠,好可怜。你要是见到,肯定会喜欢他的!”她的话,无疑打破了最后一丝寄望。
你把他当什么?
谢征想问,可说不出话。
成玄、柳长英、清云宗、任务者都把他当成了什么?!
喉咙蔓延出一股苦涩,接着,又是一阵腥甜。
蔚凤瞬息间察觉到他情况不对,当即清喝道:“清规师弟!这是幻境,莫要陷进去,醒来!”
乍然惊悚,谢征第一时间,用口袋中的笔尖扎进手心,以疼痛唤回清明。
缓缓落定,他出了满身冷汗,冲蔚凤点头致谢。
“方同学,”谢征调理了番急促的呼吸,直到冷静下来后,才开口问,“研究室在哪里?”
方小茜皱眉:“你又不是没去过。”
“忘记了。”他轻声说,模样异常淡静,之前的怒色,仿佛从未出现过,“麻烦看在蔚凤老师的面子上,告诉我一下。”
蔚凤的面子很好用,少女撇了撇嘴,“好吧。就在实验大楼地下仓库,不过你们去了也没用,钥匙在成老师手里,他看得很严的。除他之外,就只有校长有了……”
谢征垂下眼睫,“我知道了。"
谈完这些,方小茜还缠着蔚凤不让他走。
可怜还没她大的十五岁少年手都不知往哪里摆,不停地投来求救目光。
无法,谢征只得介入其中,强行把人拉走。身后,方小茜幽怨地紧盯他们,视线犹如实质,刀子般刺人。
“这姑娘也太古怪!”蔚凤搓着被她抱过的手臂,低声抱怨,“半点不遂她愿,就摆脸色,好像欠她债一般。”
他抬头看了看谢征的脸色,“方才你魇住了。我不是说过?进幻境的大忌,就是心神动摇,陷入其中。轻则伤神,重则伤身。”
“蔚师兄教训的是。”谢征脚步不停,直往另一栋楼走,“还要多谢拉我出来。”
“小事。”蔚凤摆摆手,又问,“看你模样,是有眉目了?我们去哪儿?可是要去找那‘未知生物?它便是幻境之主吗?”
谢征仰头看向明媚的天色,阳光盛大得有些刺目。
他抿起唇,摇了摇头。
“若我想得不错那是傅偏楼。”
地下仓库在实验楼负一层的走廊尽头,铁门紧闭,不留一丝缝隙。
谢征敲了敲,是厚重的实心,门锁用铁链拴着,看来没法以暴力突破。
“傅仪景就被关在里边?也太倒霉了点。”蔚凤伸手拍了拍铁门,喊道,“傅仪景?听到吗?”
没有返讯,走廊空空地回荡着尾音。
谢征沉吟不语。
是去套成玄麻袋,抢走钥匙靠谱;还是潜入校长室拿比较快?
不然干脆找根铁丝撬锁试试算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急迫,甚至在胡思乱想,谢征摇摇头,摒除杂念,平息片刻,便有所决断。
还不清楚成玄人在哪里,他也未必会把钥匙随身携带,校长室则很好找。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校长室就在实验楼的最顶层,坐电梯很快能到。
一路上,谢征在心中草拟着说辞,为能不能把柳长英忽悠过去捏了把汗。
套麻袋只是说说,还未寻到蚌妖,他们也不是能以一敌百的修士,只是两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少年人,胳膊拗不过大腿,胡乱招惹是非很不明智。
那可是道门第一人,深不可测,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生物课代表的身份。
也不知道说成玄丢了钥匙让他来借,会不会被相信。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谢征迈步而出,神色坚定。
倘若可以,他自然希望不必动手就能取得钥匙;不过,有何万一,他也做好了先礼后兵、破釜沉舟的准备。
然而,刚踏入顶楼,所见的一切就令他怔忪在原地。
走廊的窗户碎了满地,玻璃渣飞溅,拐角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垃圾桶也被击打得凹陷下去。风卷残云,像经历了一场暴力洗劫。
发生了什么?
他领着蔚凤避开脚下的杂物,径直走向校长室。
房门大开,被砸坏的大屏电视、倒地碎成几瓣的穿衣镜便映入眼帘。
校长室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蔚凤对此也极为愕然:“这是怎么了?”
谢征摇头表示不知,思忖一会儿,断然道:“先找钥匙。”
两人翻箱倒柜,居然真的从办公桌抽屉中扒到了一串钥匙。
谁也顾不得琢磨校长室究竟遭遇了什么,匆匆回到地下室门口,谢征一把一把地尝试,终于在试到第五把时,铁锁发出“咯”的响动。
扔掉锁头,解开锁链,没有犹豫,他用力推开仿佛尘封许久的铁门。
烟尘飞散,从外而来的光线洒向黯淡的地下室,也让谢征和蔚凤瞧清了里边的景象。
地下室比想象中还要大,入目是堆满瓶瓶罐罐和文件的长桌,各色大型小型的仪器堆砌其中,堪称眼花缭乱。
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床。
说是床,有些过分,因它既没有柔软的被褥,也不会予人半点轻松舒适的感觉那是金属制的,坚硬冰冷,映亮一寸银光。
上边,一名少年被紧紧锁住,动弹不得。长长短短的线路聚作一团,连接在他的身体上,像极了电影中的人体实验。
谢征攥紧手指,快步走去,看清了他的模样。
是傅偏楼,闭着眼,睡得很是辛苦,双眉深蹙,紧咬唇瓣,神情异常不安。
那张熟稔的脸上,隐隐浮现出鳞片似的斑纹,额边,则探出一双长角,雪白如玉。
视线下移,少年的双腿之间,还有一条修长漂亮的尾巴,好似砧板上的鱼,和手脚一样,被锁套牢牢捆在金属床上。
跟进来的蔚凤目光一凝,犹疑道:“白龙族?”
谢征才不管这未知生物究竟是个什么,他伸手去探少年鼻息,确认尚还均匀,多少松了口气。@
“傅偏楼,”轻轻拍了拍手底下温度冰凉的脸颊,他唤道,“醒醒。”
许是被吵到了,少年眼睫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眸。
目光相触,对上的左眼,是一泓苍蓝。
而原本漆黑的右眼,竟与之无异。
谢征一惊,只见他露出一抹邪诡笑容,嘶哑着嗓音,一字一顿道:
@“你来晚了。”
那是魔,笑嘻嘻的疯子,他舔掉嘴唇上渗出的血,冲谢征摇头,说出令他瞳孔骤缩的一句话:
“
他已经被我吃掉啦。”
就在这句话落入耳边的同时,谢征眼前一黑。
朦朦胧胧间,闹钟的声音响起。
睁开眼,望见了房间的天花板。
谢征翻开被子坐起身,窗外天光熹微,他实实在在呆滞了半晌,才将视线落在还在响个不停的闹钟上。
凌晨五点多。
他这是回到了初进幻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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