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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文通是被调任来的沧州,官衔乃沧州副使,专门辅佐沧州知府管理地方事务,既是副手,也是朝中监视。反正沧州知府是这般想的。
原因无他,已知郎家与高家是为世交,郎康德去年冬末又去了盛京投奔高家儿郎,而严文通又得郎康德亲荐。
这说明甚?说明严文通背后与高家那儿郎有关系呀。
那高家儿郎沧州知府是知晓的,听闻在盛京中发迹了,如今还官至中央,日日需得进宫面圣,与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地方官不可相提并论。
但沧州实在是个偏远的边陲之地,除了高家与郎家,也只有他们沧州知府还算拿得出手,对千里之遥的盛京只是一知半解,就是高家长子高义攀上了盛京权贵一事,也是高家家主吹嘘时所言。
虽说对方有夸大的成分在,但沧州知府却深以为然,那高义他是知晓的,天资确实出众,但家世不显,又出身沧州这种小地方,若无贵人相助,怎么可能刚从国子监毕业就被委以重任?
满打满算,像他那样的升官速度,也是天下罕见。
虽说对盛京的事情一知半解,但正所谓官官相护,据不可靠的同乡所言,那高义攀上的不是旁人,正是如今权倾朝野的七皇子谢长安。
一听这消息,沧州知府立马坐不住了,对那严文通也是好酒好肉的款待着,生怕怠慢了。
严文通处之自若,既没有因先前的为难不满,也没有因现在的转变而惊喜,这样淡然的态度,叫知府心中直打鼓。
沧州与关外紧捱着,一直发展平平,作为关外的军粮重要提供点之一,每年税收所得尽数上缴养军队了,哪里还有银钱留着经营沧州?
长此以往,沧州越发落魄,作为一州之长,他心中也是有抱负的。
今日找上严文通,除了日常唠嗑之外,也有要事要谈。
“今夜月色不错。”知府大人开了个头。
沧州的位置,合算下来地处中国西北,多的是干戈沙漠,空气中总是带着沙土的气息,就连夜晚也不例外,每逢春季万物复苏,但沧州不同,沧州的春意来得总是格外迟些。
今夜弯弯的月亮当空照,居然是难得的清朗,银白色的月光照应在沙土上,如梦如画,好不真切。
严文通微微一笑,将棋子放下,说道:“大人倒是有雅兴。”
“雅兴不敢,只是我心系沧州百姓,今年朝中下放的税收又高了一成。”
说到这儿,知府是发自肺腑地想叹气。
他这话题转的生硬,但严文通并不意外,朝中下放的新征税标准,确实惹人非议。
其实朝中并不是针对沧州一个地方,而是全国各地,凡是收到了叶霓土肥方子的地方,都有这新的税收。
皇帝遣人试验过了,就是最差的盐碱地,好好耕种用心伺候着,再施上这特制的土肥,收成最少都会提高两成,是以税收提高一成,皇帝认为是合情合理的。
但沧州知府不这么想,他去年冬末刚收到这土肥方子,还是严文通带来的,对这土肥的威力也只是道听途说,总觉得以讹传讹,夸大其词,因此朝中的旨意下达时,他并没有往土肥上想。
严文通对此心知肚明,却有些捉摸不透。
毕竟朝中文书下传,税收提高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此时将自己唤来,总不能指望自己能改变皇帝的心意。
他谨慎道:“确有此事,知府大人以为如何?”
“以为如何?”知府怔愣地念了一遍,喃喃道:“沧州百姓苦啊,可我不愿他们一直这样苦下去。”
严文通压低了声音:“知府大人,慎言。”
这话不能深想,里面的不满跃然纸上,但也不叫人意外,沧州作为边陲之地,土地并不适宜耕种,却肩负边塞粮仓的重任,长此以往,早就受其拖累,作为沧州的百姓官,知府有所不满也是人之常情。
许是饮了不少酒水,知府也是气性上头,不仅没将严文通的告诫听在耳中,反而重重一锤,粗声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沧州的黎民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时,千里之外的盛京却载歌载舞,这是甚道理?”
提起这个,他更是气愤,言说盛京时兴甚女娘头箍与儿郎的方巾。
“听闻一个便要卖出这个数。”知府比了个二。
足足二两银子,够普通沧州百姓两月多的口粮,但盛京人士却拿去买些时兴发饰,他怎能不恨。
提起这个方巾,严文通战术性端起酒杯遮掩尴尬,这物什他好友前两日还专门遣人买了些,托路过的官商赠与他,如今就放在他屋中,上面绣着文竹与诗词,还是蜀锦质地,他也稀罕,本想着明日就戴上。
但是。。。
他瞧了眼面红脖子粗的知府,就将这计划搁置了。
知府也是酒兴上头,又早就将严文通视为知己,说到动情处更是泪如雨下。
其实知府并不是沧州人士,他的故乡在南蛮,那地方湿润、瘴气多、虫蚁也多,并不适合人居住,但在他看来,除了这些其余都是优点。
南蛮地处南方气候湿润,只要播上粮食,就不愁会饿死人,虽说夏日酷暑难熬,可冬日亦是温暖如春,从未听说有人冻死的事情。
但沧州不一样,一年只能播种两次,虽说沧州大着,但适宜耕种的土地也少,若是风调雨顺,那上缴了税收之后百姓还能剩些,可若是有自然祸害,那入了冬之后便有许多人被饿死、冻死。
年年如此,他都要麻木了。
但自打前两年关外停战,与突厥牧民做起了皂角营生,沧州知府就看到了希望。
提起皂角,知府记起了今日的目的。
斟酌一番后,知府开了口,道:“听闻圣上有意修葺官道?”
严文通颔首,言说确有此事,关外与牧民的皂角营生确实造福双方,仅仅是头一年,税收就颇为可观,听闻比汴州半数税收还多。
“长此以往,前途不可估量。”
知府大人愕然,心道倒是是京城来的官吏,在消息这一块就是比他们。
他有心做大做强,想要将沧州打造成下一个汴州,但若是那官道不从他们这儿走,想再多也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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