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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苗有林脸色很差的进帐,带回了坏消息:
“陛下,第2军团有类似病例235人,第1派遣军更多。大夫说这种病往年也不少见,腹泻腹痛,有的伴随高烧、浑身皮疹。”
“营中不喝生水的禁令,执行到位了吗?”
众军官低下了头。
不用问,肯定很多人偷懒了。
李郁深吸一口气,开始下达军令:
“即日起,所有病患集中扎营,和其余健康士卒隔开。他们的宿营地必须在河流的下游,厕所必须单独挖掘。”
“告诉士兵们,就算渴死也不许喝生水,一经发现不论军职高低,当场军棍40。”
“如厕完毕必须洗手。”
一连串的命令,军法队立即开始在各营敲锣宣传。
……
其余人不知道严重性,李郁却很清楚。
血吸虫病——南方广泛流传的一种可怕寄生虫疾病。
而且江西和两湖一直是重灾区,至少占据了整个南方病例的8成!
郑河安不知道轻重,改不掉喝生水的习惯。
可以想象军中有多少人和他类似。觉得喝烧开了再放凉的水,太傻了!浪费燃料,浪费时间,多此一举。
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插曲!
至少在营中没人当回事。
这是一个野性而乐观的时代,相比死亡和饥饿,生点病实在不算什么。正如那句话:除了死亡,皆是小事!
但是在军法队的威慑下,
所有人还是乖乖听话了,毕竟40下军棍威力挺大,疼!
厕所外,
有士兵专门拿着葫芦瓢,出来一个人就给倒水洗下手。
……
“禀陛下,此战第1派遣军死亡500余人,重伤200余人,轻伤300余人。督战队处决52人。”
“军心如何?”
“略有怨言,目前安稳。”
李郁点点头,放着火炮火枪不用,让炮灰们顶着鸟枪和弓箭冲锋,没点怨言才怪。
“赏银要到位,酒肉也要到位。”
“陛下放心。随军的考功署人员已经在做了。”
这一仗,证明了组建冷兵器填线军的可行性。
只要兵甲供应跟上,日常训练跟上,军法执行到位,是可以打赢绿营兵的。
这就够了!
溃逃的贵州绿营一口气逃到了三江口镇。
马忠义稍稍惊讶,随即迎接了2位狼狈的同行。
“王大人,周大人,输了还是赢了?”
王生烈幽怨的瞥了他一眼,抓起桌上的茶水狂灌一通,肺都要跑炸了。
闻讯赶来的哲勇站在一旁眼睛贼溜溜的转。
……
“马兄,我们就差一点!激战正酣时,被吴贼骑兵冲了,就几百骑,然后就兵败如山倒了,唉。”
王生烈气的直咳嗽。
“哦?王兄快和我讲讲战事过程?”马忠义眉毛都诧异的挑了起来。
一番比划讲解,
马忠义心中的大石头又升高了几丈,背后汗毛竖起。
急切询问道:
“你是说,伪吴王派出了上万甲士和你们厮杀?”
“对。”
“他们没拿火炮火枪轰你们?”
周西发没好气的望了一眼这个心眼不太好的同行,说道:
“他们倒是组织督战队,拿火枪轰了自己人。”
“火炮呢?”
“就几门,被吴军督战队用来震慑逃兵了。本官发现他们的作战方式和咱官兵挺像的,伪吴王军中肯定有很多绿营同行。”
“是吗?”
……
马忠义和哲勇对视一眼,心中全是疑惑。
这半年里,他们和吴军营级规模交手次数不少。
哪次不是隔着老远吴军就开始列阵,然后火炮轰3轮,火枪打3轮。
己方能够冒着这6轮打击,活着冲到他们面前,还能豪气干云展开白刃战的仅有2次。这2次还是己方人数绝对占优的情况。
假如双方人数接近,那简直是丢盔卸甲,20比1的战损比很正常。
用哲勇的话讲:
就像是兔子,最后被人撵着跑。
“二位辛苦了。好好休整,咱这三江口镇防御齐备,粮秣充足,固若金汤。”
“马兄,这首级赏银?”
马忠义心里笑了,皱眉道:
“本省士绅的悬赏我听说了。不过你们这也够不着拿首级赏银的标准啊。”
“可是,我们至少砍死了一两千吴军~”
“这样吧,本官身为南赣总兵可以给你们做個人证,不能让客兵流血又流泪嘛。”
“谢谢马兄弟。”
王生烈和周西发颇为感动,眼眶都红了。
损失了上万弟兄,如果还挣不到赏银,这一仗可就亏大发了。
死点人不怕,因为人死了,兵额还在。
再说的直白些,赏银是军官的,补额是朝廷发饷的。只要有饷,募兵简直太轻松。很多山民除了当兵,没有第二条出路。
……
“南昌城下,黔军小捷。斩首吴军2000~”
江西士绅没有苛刻,立马拿出了现银20000两以及猪羊百头,毕竟有本省总兵的见证嘛。
说句不好听的,这会还没到苛待客兵的时候。
惹毛了这帮丘八,来个打道回府,就得江西人自己硬抗枪炮犀利的吴军。
那样的话,
全省沦陷只是时间问题。大家虽然嘴上都叫唤的响亮,可心里都明镜似的。
“马兄,感谢你的仗义。”
“哎,应该的。”
数日后,
三江口镇迎来了第2波援兵,2000广西土司兵,俗称狼兵。
望着这些兴高采烈,赤脚草鞋,黝黑凶悍的家伙,马忠义倒是多了几分安全感。
照例和土司头领一顿交际,又多了一兄弟。
广西土司实际上已经被改土归流了,基本恭顺。
真正割据势力强大的是云南土司,相对桀骜不驯。
……
所有人都怀着同一个目标——救援南昌(挣银子)汇集到了三江口镇。
只不过,马忠义对时局更为悲观。
他向朝廷打报告要求换装的仿制赞巴拉克火绳枪,还未到。
巡抚吴志诚也上折子请求朝廷允许在赣南再开枪炮厂,打造1万支火枪、300门火炮,该折子还未收到回复。
总之,
经过这段时间的战争,所有人都深刻意识到了一点。
必须要靠更普遍、更优秀的火器和吴军对抗,才可能有胜算。
“老哲,我有个秘密想和你讲讲。因为你是聪明人,伱和外面那帮头脑简单的家伙不一样。”
“老马你说的对,现如今草原上像我这样懂方略的蒙古人真不多!”
马忠义压低声音:
“我有种不好的直觉,伪吴王又在挖坑了。”
“兄弟,你快分析分析。”
“咱们之前和吴军交手,每次都是枪炮齐鸣。这次他们居然用甲士和贵州绿营打呆仗,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们没火药了呗。”
……
马忠义望着好兄弟的大脸盘、小眼睛,一时间语塞。
缺乏火药,似乎也有道理啊。
但是,他还是更倾向于对方在挖坑。
“老哲,咱就说万一,万一伪吴王是在拿南昌作为诱饵吸引各路大军齐聚然后一网打尽,推进江里喂鱼。”
“他多大胃口,吃的下吗?”
“哼,当初在湖口,副都统歧征大约也是这样想的。结果呢,一战尽墨。李郁这小子就像是草原上的鹰隼,你看他在天上转悠,半天都不俯冲。可一旦看准了时机,他敢朝狼下爪子。”
“好安答,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收集船只,派兵看护,留条后路。”
对于这场战事,
江西士绅翘首以待,下半年的秋闱能够在南昌城如期进行,大家的子孙都有美好的未来。
乡试在即,
如果实在夺不回南昌,就要去广州异地考试了。
……
而吴军却是暂时合兵一处。
第2军团往西北后撤20里,抵达南昌城下和第4军团合兵一处。
南昌城的清军更加心惊胆战。
城墙上彻夜灯火不灭,巡逻队密集出动。
巡抚吴志诚动员了上万壮丁协助守城,又派出了多名信使冒死出城求援。分别向武昌、京城还有赣南官兵请求速速发兵解围。
马忠义经历了江南春风的熏陶,关外冰雪的磨砺,整个人比以前更加狠辣圆滑。
他打心眼里笃定,南昌城是个诱饵!
但是他不说,让各省援兵去踩陷坑,这样一旦兵败,才能推卸责任。
在大清朝,说实话的代价很高!
“主子,咱们还募兵吗?”
“募!大胆的募兵!”
马忠义这段时间一直在赣南防区私自募兵。可谓胆大包天。
没有兵部的批准,他就创造各种借口,例如填补伤亡空缺,例如招募辎重民夫,例如充实各县衙民壮巡检司。
……
“刘路啊,这些年你跟着我宦海沉浮,有没有琢磨出什么道理?”
家奴刘路愣了一会,低声说道:
“咱大清朝当官的没几个好人。”
马忠义哑然失笑,指着他说道:
“狗奴才,你说的很好。本官算是悟了,替朝廷办事一定要有手腕,要有心机。你代表我再去和抚州府建昌府的士绅们聊聊,要银子。”
刘路紧锁眉头:
“主子,您麾下现在经制之兵6000余,新兵又募了8000余。这多出来的饷银,军械全得我们出银子,只怕~”
“没事,打仗会死人的。打个几仗剩下精锐,负担就轻了。”
马忠义面色平静。人命,数字而已。
他的目标是军功晋身!
要效忠皇上,但不会太拘泥方式方法,灵活大胆,剑走偏锋。总之,绝不会再被人踢到关外餐风饮雪。
……
赣江江面。
2艘苏松级战舰悠然驶过。
刘武站在甲板上,通过千里镜观察南昌城防。
小半个时辰后,
他出现在了李郁的帐中。
“水师总指挥,刘武拜见陛下。”
“起来吧。天热,来喝点绿豆汤。”
一碗薄荷绿豆汤下肚,人顿觉凉爽了许多。
刘武拱手道:
“臣有军情要汇报。”
“讲。”
“水手日常监测发现,赣江深度比10天前增加了1丈。江水流速也在增加,似乎是汛期将至。”
“哦?正常吗?”
刘武犹豫了一下,咬牙说道:
“臣询问了本地水手,他们觉得不正常。”
“哦?”李郁停下了翻看苏松湖三府少雨略干旱的报告。
“他们说,赣南山区上游发水,下游才会这样。”
“你的意思,会发洪水?”
“臣也说不好。”
……
李郁顺手递给他:
“这是农业署的报告,江南今年雨水稀少,春粮产量肯定会比往年减产。”
刘武简略看了几眼,
感慨道:
“老天爷的脾气捉摸不定。”
“是啊!可惜情报署的人没有能深入赣南,寡人现在缺乏情报支撑,很难下决断。”
帐内沉默,
过了一会,刘武又汇报了第2件事。
“南昌城虽毗邻赣江,可在洪武年间经过了一次调整。西南城墙整体向陆地缩进了2里,水师舰载炮很难产生足够的威胁。”
“这事寡人知道。若是从赣江驶入护城河,从西南方向炮击章江门呢?”
“南昌守军半年前就沉了5条满载石头的漕船,把入江处给堵塞了。百料小船勉强可过,我军战船无法通航。”
李郁沉默点点头。
“南昌不足虑,就看清军的援兵何时抵达三江口镇了。围歼了4省援兵,南昌随时可破。”
吴军装备的攻城重炮,理论上可以轰塌大部分的城池,尤其是毗邻大江大河的城池。
……
湖南绿营援兵5000人,已经进入临江府。
广西、云南绿营援兵2万,刚至吉安府。
喀尔喀、厄鲁特骑兵在武昌按兵不动,阿桂奉旨回京了,没人敢擅自做这个主,一切等兵部公文。
……
等待是漫长的,也极度考验后勤。
吴军参谋本部组织了大批民船,从南康府和饶州府运输粮草,越过鄱阳湖从抚河补给大军。
清军则是通过赣江上游,由士绅出面筹集粮草顺江而下。
丰城县距离三江口镇最近,承担的粮草压力最大。
知县发了狠,要求治下百姓除了当月必备口粮,其他全部收缴以供军需。导致近百里区域成为了无人区,百姓纷纷逃亡。
南昌城至三江口镇之间,双方的斥候骑兵出没,偶尔发生小规模厮杀。
吴军骑兵骑术不精,也没有装备弓箭,主要武器是火枪和骑兵刀。
察哈尔马队骑术精湛,装备弯刀和骑弓。
双方打起来往往是半斤对八两。
吴军依靠火器优势先赢一局,然后察哈尔骑兵依靠娴熟的骑射功夫扳回一局。
后来,双方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只要不出现在大营10里以内,大家就别打了,各自侦查各自的吧。
……
一名亲卫掀开帐帘:
“陛下,苏州府来人了。”
“嗯?”
来人单膝下跪:
“陛下万岁,这是王后的报喜书信。”
“哦?有何喜事?”
信笺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还贴着一根红丝带,李郁笑着拆开。
瞬间喜上眉梢。
“~臣妾恭贺陛下,国祚幸甚,子嗣绵长,洁妃已有孕1月,杨妃珠胎再结,有孕近2月。另,臣妾遣人护送旧人司马尚至军前大营,或可助陛下攻略江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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