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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矿主站起身,大声吼道:
“尽快杀光这帮穷鬼,越快越好。”
打手头目凑过来,尴尬的问:
“他们躲在矿洞里,熏不出来咋办?”
“那就去抓他们的家眷,当人质逼他们出来。”
“啊?”
“听见没有,带人去把他们家里老的小的、娘们都抓过来。他们再不出来,我就一个个的杀。”
……
矿主用靴子狠狠碾着地面的一颗幼苗,
直到踩入泥土,混为一体。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打手们终于把人绑来了,一路哭喊。
看着在自己面前磕头求饶的妇孺老弱,他没由来的一阵心烦。
你们即将失去的只是贱命,老爷我可能失去的可是自家产业啊。
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呢。
“问清楚名字,喊话。”
打手们不敢违抗命令,立即照办。
“赵二虎,出来。”
“你老娘,你儿子都在我们手里,不出来就活剐了他们。”
“李狗存,你媳妇在我们手里。”
“数到三,不出来可就归爷了。哈哈哈哈。”
打手们都是豺狼,最懂人在乎什么。
很快,
矿工们如同火山爆发,真的按捺不住了。
零星的群体,冲出矿坑,准备拼命,救回家人。
“快放箭。”
“三眼铳,凑近了再放。”
巡检司的弓手,和打手的三眼铳,成了最大的杀人利器。
无甲无盾的矿工,
无奈的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冲到面前的,仅有少数几人。
杀的如同血人般,倒在家人身边。
矿主走过来,踢开两具尸体握在一起的手臂。
“死了,我也不让你们埋在一起。”
旁边,
一个老妇人咒骂道:
“你会遭报应的,老天爷不会放过你的。”
……
矿主提起刀,
轻松捅穿枯瘦的月匈膛,冷冷的说:
“老东西,爷不信这一套。”
“如果老天爷真长了眼睛,知县老爷,知府老爷早遭报应了。”
“还有皇上他老人家,下江南玩的爽着呢,寿长着呢。”
“爷告诉你,地狱十八层,塞满了你这样的穷鬼。”
“爷能活到100岁,死了也踏马的在天堂吃香喝辣。”
“为啥呢?因为我有钱,我有势,我还够狠。”
说罢,才抽出钢刀。
很意外,竟然没有什么血。
不符合科学,可是这世上,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太多了。
老妇人扑通倒地,睁大眼睛,
眼神所对的方向,就是自己的孙子,此时已没了生机。
死不瞑目,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
王六,张开双臂。
阻拦了其余想出去拼命的矿工。
“弟兄们,听我一句。”
“再忍一两天,如果没有援兵,我就带你们去拼命。”
“现在出去,咱们一个都活不了。”
矿坑很大,容纳几百人没问题。
可是逃跑,却不行。
因为能爬到山那边的矿坑,太窄。
报信的弟兄,一个人趁着夜色,能脱身。
这么多人,无法都撤走。
黎明时分,
求援的人,找到了刘千。
他带着人,早就等待许久了。
“告诉王六,效忠李爷,我们就施加援手。”
“你把这封信带回去。”
“如果他没有意见,就引燃这个焰火棒。”
“好。”
吃了点干粮的报信矿工,
又趁着夜色,摸到草丛中的通风洞,钻回去。
一路上,
大部分靠爬,非常不容易,磨破出血。
天亮后,他才找到了众人。
“李爷答应了,这是他的信。”
王六识字,读完了,才大声读给所有人听。
“……鄙人接管以后,保证改善矿工人身安全,矿坑加固,每天饭食有一顿荤腥,工钱在原基础翻一倍,所有人必须服从新的规章,否则以违反江湖帮规处置。”
读完信,矿工们也懂了。
这是说,想活命,想过好日子,以后就必须效忠李爷。
相当于,立下血誓。
王六还算是个汉子,
当众举手发誓,对着关二爷。
“关二爷在上,我王六对您发誓,若有违此誓,年内死于矿难,骸骨不见天日。”
众矿工们也有样学样,跪地发誓。
毕竟,也没有其他活路了。
……
“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一个矿工悄悄探出头,点燃焰火,放出了信号。
两颗焰火,在空中炸开。
山另一侧的刘千笑了,
“诸位东山团练的弟兄,行动吧。”
“此战,不留活口。”
“遵命。”
李郁居然让人把东山团练给送来了,一半刀盾兵,一半长矛兵。
领头的是刘阿坤,
这个从存菊堂时期,就以体格健壮,擅长冲锋的汉子,终于派上了用途。
这片煤矿附近地形,早已探明。
丘陵地带,层峦峰叠。
东山团练,不打旗号,而是穿着百姓服饰。
从两面包抄,堵死敌人的逃路。
而且,
一艘轻型运输船,也在逃跑必经河道上蹲守了。
在山区,沿着河流走路是一种常识。
不到走投无路,不要随便翻越山头走直线。
如果你不是山民,大概率死在林子里。
死法很多,包括但不仅限于,毒蛇虫、摔死、饿死、猛兽咬死、迷路力竭而死、吓死。
……
蹲守了一夜,疲惫不堪的打手们,
都围在火堆旁,呼呼大睡。
看到焰火的那一刻,有没有当回事。
但是矿主不一样,
他感觉这玩意是给外人打信号。
但是一帮穷矿工,会有什么援兵吗?
“快起来,等硫磺一运到,就熏死他们。”
“今天,一颗首级,半两银子。”
这个赏格不高,
但是考虑到硫磺烟一熏,人不死也呛个半死。
再远距离用弓箭射杀,三眼铳喷。
倒也是个不错的生意。
矿坑中,
矿工们探头探脑,寻找援兵的影子。
王六举着一把铁铲,惴惴不安。
是真的断粮了,昨晚把耗子都挖出来吃了。
要知道,
矿工是从来不会打耗子的,甚至会喂一点粮食。
在地上,耗子人人喊打。
在地下,耗子就是保护神。
它一旦嗅到瓦斯味道,就会尖叫着逃命。
老矿工们就知道,
这坑要爆炸了,赶紧逃命。
……
半个时辰后,
山谷口的大道上,出现了人影。
越来越多。
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举着刀盾,沉默的向前走。
矿主惊呆了,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被多少人算计来了。
“爷,不对劲。这踏马的是官兵假扮的。”打手头目,混过两年绿营,懂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打手头目一瞧,这主子已经魔怔了。
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
是时候,换一位主子吃饭了。
他悄悄退到人群后面,暗示了一下两个亲信。
一个眼神,就懂了。
往树林密集处退,逃命。
本地的巡检,则是走向前,举着腰牌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
没人答应他,
东山团练依旧沉默着,快步前进。
左手举盾,护着上身。
右手持刀,往上竖着。
刀盾兵的后面,是一排火枪手。
燧发枪,扛在肩上。
……
刘阿坤套了甲,外面遮了罩袍。
看起来,就像狗熊下山。
腰带上,挂着一把短手铳。
手持一把长刀,眼神亢奋。
好久没杀人,怀念鲜血淋头的滋味。
没办法,
作为公认的变态,只能在变态的路上越走越远。
里面穿甲,就是为了杀人的时候动作更帅气。
拿个盾,没男儿气概。
还好,他没有忘了身为临时指挥官的责任。
临行前,
李郁警告过他:
“若是临战,你只顾着自己杀人。我会给你安排个好差事,去厨房管事。”
“那里有杀不完的家禽,剁不完的骨头。”
刘阿坤浑身一哆嗦,太可怕了。
在他心中,
我军第一变态,乃军师。
但是他不敢讲。
“刀盾兵,向前两步,蹲。”
刷,盾牌砸地。
刀盾手们,单膝跪地,刀插泥土。
这也是训练的要求。
单膝跪地,冲杀时,才能爆发出力量。
刀尖插泥土,是为了附加魔法。
增加破伤风概率!
这次聘请的刀盾教习,
是个好教习,至少李郁是这么认为的。
……
“火枪兵,预备。”
刷,枪支放平,摆开击锤。
“放。”
一排白烟,震耳欲聋。
对面勇敢的,呆傻的,胆小的,被清空一片。
刘阿坤兴奋的发抖,在丧失理智之前,大吼一句:
“刀盾手,杀。”
“长枪兵,冲。”
说完,他率先冲在了第一个。
一刀,把跑在前面的巡检剁了。
鲜血喷了一身,
啊,就是这种感觉。
阿坤开启了狂战士模式,追着人,专门斜劈。
从肩和脑袋结合处,
斜斜劈下,运气好,可以劈两半。
运气不好,卡骨头了,就是连着的。
相比起来,
刀盾手们就斯文多了。
如果敌人反抗,就先用盾顶一下,然后在腰部高度出刀。
一刺落空,就往左斜拉。
大概率,能让敌人挂彩。
……
矿工们也冲出来了。
恰好把逃得快的打手们截住,一顿砍。
矿主跪地,大喊道:
“不要冲动,你们要理智。”
“闹事死一个,造反死全家。”
鬼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这个理由的。
或许,这句威胁在平日里真的有效。
矿工赵二虎,举着棍子狠狠砸在矿主的脑门。
“全家,就剩我一个了。”
一下,两下,
棍子断了,他又捡起一块石头。
砸到看不出样子,才起身。
对着一个跪地求饶的打手走去。
“爷爷,饶命。”
回应他的,是一块带血的棱角石头。
砸在面门,好似西瓜炸裂。
“娘,儿子,二虎给你们报仇了。”
赵二虎跪地,哭的声嘶力竭。
这一仗,没有漏网之鱼。
……
1个时辰后,
蹲守在河流中的轻型运输船,成功击杀逃兵2人。
还缴获了硫磺一车,作为战利品带走。
考虑到情报,留了硫磺押运人的小命,带回西山。
待审讯结束后,就地处决。
清理战场,报捷。
李郁在得知后,先是手书一封,给黄知府。
告知他,为了煤炭分红,自己从湖州商人手里收购了长兴煤矿。
在信的末尾,
建议他给两淮盐运使尤拔世去信,
讨要一封尤大人的书信,写给长兴知县的亲笔信。
内容无他,希望长兴知县批准此项交易。
李郁从多方消息得知,
长兴知县方大人,和尤拔世是同乡。
在私盐链条中,大概率是关键的一环。
而自己和黄文运,
上次给了尤拔世这个老货人情,没有捅破私盐内幕。
是时候,索要人情了。
而且,
李郁还私下给尤拔世写了一封书信。
暗示如今太湖协不存在,自己可以提供最大程度的协助。
一旦重建,
很可能就没那么便利了。
所以,希望尤大人在这方面多多支持。
最好,把太湖协的主官乌纱帽,借给自己戴戴。
若是难度太大,起码也是找个朋友戴。
找一个识时务,懂大清的朋友。
……
太湖协的重建,李郁一直很关注,或者说很忌惮。
一旦,
有位孤臣,忠臣挑起了太湖协的担子,
自己的西山岛,和正在布局的东山团练,都会有麻烦。
不上秤4两,上了秤千斤打不住。
光自己那小几十条船,就没法交代。
他最近,一直在苦苦思索,能不能把自己的战船插太湖协的旗帜。
为了大清,自己愿意守护这片庞大的水域。
保证,再没有贼匪出没,安靖和平。
只可惜,
乾隆是听不到自己的呼声了,不知道尤拔世这位皇帝心腹,能量有多大。
李郁默默的向河神发誓,
只要尤拔世够给力,他可以一力承揽他的私盐链条运输环节。
保证,
从扬州府到长兴县,畅通无阻。
盐船所至,沿途官吏,缉私官兵,全部转身。
为了表达诚意,
他把刚吃一半的羊腿,抛进了湖水。
希望河神,能收到这份孝敬。
炭烤羊腿,调料都不需要。
如此,方能品尝出食物的本味。
像自己这样,懂得美食真谛的人,怕是不多了。
……
不远处,啃油饼的狗儿,就不懂。
他家的饼子,
总是不吝加料,除了猪油葱花,还时常夹着炒菜,辣椒,大葱。
甚至夹过油条。
不过这种多味混合的方式,很馋人。
一道黑影闪过,
狗儿惊愕的发现,快乐,他没了。
油饼,被二狗抢走了。
城隍庙小乞丐出身,为一饭之恩当街刺杀陈老爷的二狗,在前面奔跑着。
两手不停发力,
把油饼全部塞进了嘴里,然后一个急停。
“嘿嘿,没了。”
狗儿泪水下来了,哇一声哭了。
那可是娘给煎的油饼,里面还夹着猪油渣,和野山葱。
“你赔。”
“小子,以后吃饭留点神。像你这样,混丐帮不行的。”
狗儿愣了,
他的小脑瓜反应不过来,我一个正经手艺学徒,为啥要去混丐帮?
还有,为啥他比自己高一头,
叫二狗?
人家都以为,他是自己的弟弟。
……
围观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也包括张铁匠,他倒是无所谓。
一个饼而已,如今不值钱了。
若是放在几年前,就不一样了,必定要出手,寸饼必争。
李郁决定,趁机考验一下。
“二狗,带着你的人,集合。”
“我数到100,全副武装集合。”
二狗一愣,
随即反应了过来,大吼:“遵命。”
城隍庙乞丐组成的这队少年兵,立即忙碌了起来。
整理服装,穿靴子。
佩戴武器,一个不能少。
然后,就是以二狗为基准,列队。
因为不是作战,
所以10人一列,整整5列。
时间,达标了。
李郁表情严肃,走到队列前。
大声问道:
“你们吃的是谁的饭,穿的是谁的衣?”
“吃李爷的饭,穿李爷的衣,为李爷效命。”
回答的很整齐,大声。
这是李家军,
在饭前必须喊的口号,人人都熟悉。
宣传,
就是潜移默化,才能深入人心。
……
“前进。”李郁大吼一声。
鼓手敲着,众人开始整齐向前。
前方150米,就是湖面。
众人也不知道李郁的目的,只知道执行。
队列,还算整齐。
有股子桀骜,杀气。
但是,
马上就走到湖水里了,
李郁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瞧着。
直到第一列人,靴子踩入水中。
二狗,突然大吼一声:
“继续前进。”
队列迟疑的步伐,得到了关键的支持。
大踏步踩入水中,
直到第一列人,水位已到腰。
李郁才大吼一声:
“停步,原地射击。”
第一列,显然是不行了。
许多人的火药袋都湿了。
第二列还好,仅仅是水面过靴子,忙着装填。
……
二狗大吼一声:
“第一列,后退上岸,到最后一排。”
“火药匀一下。”
看着从侧面撤回到岸上的第一列兵,李郁默默的点点头。
不死板,有胆量,
丐帮这帮人,不错。
他不知道,城隍庙附近,埋了多少骨头。
每逢冬季,
一批抵抗力不强的乞丐就会死去,默默回归尘土。
而活下来的这些乞丐,在那位老杆子的带领下,
会把达官贵人的宠物狗拐走,
扒皮吃肉,温暖肠胃。
杀狗杀多了,这些乞丐也就胆量大了。
开始配合偷窃酒楼的食物,
练出了彼此的信任,和胆子。
一句话,
烂命一条,大不了,一换一。
二狗刺杀陈老爷的那把匕首,
也是饱饮人畜鲜血的。
没有一股子狠劲,城隍庙这么好的免费过冬据点,能让你一直占着?
早被其他丐帮,夺走了。
毕竟鸡毛房,还收费呢。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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