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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船的木料不够,就派人去安徽采购,松木杉木榉木,只要是沤水年头够的,都要。
扎成木排,船拉着顺江而下。
再让苏州官署多开几张公文,老胡派一队绿营兵护航。”
随着政治环境的缓和,
李家军也开始逐步正规化,精锐化。
麾下的500火枪手,全部换装燧发线膛枪,米尼弹,每天列队射击训练打10轮。
200刀盾手,在东山以团练的名义,天天训练。
炮营拥有了50门火炮,从2磅到6磅不等。
还迎来了一位专业人士,
老胡介绍的同僚,因伤在老家务农的绿营炮队军官,老陈。
看的出来,很潦倒。
衣裳破旧,瘦的惊人,拄着拐杖,身后还带着一个少年。
“子泽,快拜见老爷。”
李郁扶起两人,让父子俩先安顿下来。
过两天,试试他的炮兵素养。
如果拉胯,就去矿上做个伙夫,一日三餐无虞。
如果有两把刷子,就去炮营做事。
瘸了没关系,
把经验,技术传授给炮手,就是大功一件。
相当于,作战参谋。
……
李家军的炮队,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缺经验。
打固定靶,1里左右的目标还行。
远了,需要考虑弹道抛物线的时候,就类似掷骰子。
移动靶就不提了。
李郁希望这个前绿营炮兵军官的到来,能够改善情况。
据老胡说,
他这位同僚同乡,是见识过金川炮击的大场面的。
希望他没有吹牛吧。
“爹,这些人不像是朝廷的兵。他们是准备做第二个金川吧?”
“还用你说,老子早就看出来了。”
“那咱们不也成了反贼?”
“我已经对得起朝廷了,该为自己,还有你的前途考虑了。”
老陈很淡定,
他已经见识到了曾经一起蹲草丛的穷酸小胡,如今混的多风光。
如今三进的宅子住着,酒肉吃着,骏马骑着。
还养着江南的小妾。
底下几百号弟兄,多大的威风。
兄弟如此成功,真让人揪心。
他说的这些话,其实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一旁伺候的下人,很快就把原话复述给了李郁。
……
京城又来了圣旨,
这一次让所有人都吃惊,竟然是招黄文运进京面圣的。
府城传的沸沸扬扬,许多人都羡慕坏了。
面圣,若是表现好,留下印象。
以后,这升官还不是坐火箭。
黄文运在兴奋之余,也有些压力。
又找来了李郁商量,
这段时间,他产生了很大的依赖性。
因为李郁的每一步指点,都很正确。
许多衙门中人私下戏称,
苏州府,一半姓黄,一半姓李。
若是搞不定的事,就去李家堡拜菩萨。
“恭喜黄大人,贺喜黄大人,此去京城,定会简在帝心,三年内封疆大吏有指望。”
“哎呀,本官这心里可是乱的很。”
李郁随手把礼物放在桌上,
黄夫人端来了茶水,这待遇一般人享受不到。
“郁哥儿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
“路过一家小店,随手挑了一件。不知是否符合黄夫人的心意?”
拆开一看,竟是支步摇。
金簪,尾部嵌着红宝石。
再细看,簪子上还有花纹。
垂下来的是一颗10面钻,夺人眼球。
……
这世上哪有女人不爱珠宝呢,
除非,她家里有更大更重的。
这一点,男人确实更贪心。
即使家里有如花美眷,出去了他还喜欢路边的野花。
就算不方便采摘,也要用靴子狠狠的
黄夫人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件珠宝,眉开眼笑,转身去找铜镜了。
黄文运叹了一口气:
“下次,莫要这样浪费。”
“黄大人放心,下不为例。”
接下来,就是核心话题了。
“贤弟,我去了京城该怎么御前奏对?还有,那么多王公大臣,我该拜哪些庙门?提几斤猪头?”
“你容我想想。”
“好,好。”
李郁闭眼,害怕眼神暴露内心真实情绪。
落在黄文运眼里,倒是有几分肃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他才睁眼,开口了。
“御前奏对,圣心难测。管他几路来,我只三路去。”
“啊?”
“第一路,皇上永远英明,他老人家说的,伱都要立刻马上表示拥护。哪怕他要填平太湖。”
“这个,本官有数。”
“第二路,苏州府要严//打。”
“何意?”
“严厉打击反清反满分子。向皇上请旨,大干180天,揪出苏州府隐藏的敌对势力。不论官民绅商,一体捉拿,还大清一个安稳富庶的江南。”
“这是皇上的心思?”
李郁笑而不语,
不说,就是说。说了,还不如不说。
黄文运不愧是底层杀出来的精英,很会抓重点。
他压根就没问,本府有没有反清分子。
“本官明白了。这第三路呢?”
“第三路是最关键的,地方上截留赋税太多,以至于皇上内帑空虚,做事缩手缩脚。”
石破天惊,黄文运惊讶的跳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李郁面前失态,
也说明这个建议,有多么的重磅。
……
黄文运缓缓坐下,沉默低头。
李郁也不急,端起茶水小口饮着。
过了许久,
“本官明白了,做个孤臣。”
“黄大人见识过人,一语道破天机。”
大笑,
“你是对的。我信你。”
李郁微笑,心想你读书太多。
苏州府的水太深,你最好信我。
“至于拜哪些庙,我回去斟酌一下,派人送给你。”
“行。”
李郁出了衙门,门子恭敬的在后面捧着马鞭。
上马的时候,
他突然想起来了,这家伙一直很殷勤。
偶尔还把府衙来人记录下来,报告自己。
“你叫什么来着?”
“凌阿六。”
“有桩赚钱的买卖,你有兴趣吗?”
扑通,凌阿六跪倒在地。
“谢李爷抬举。”
“我要开发胥江码头,方圆1里内,你盘个店就能发财,客栈、饭馆都行。”
说罢,李郁上马而去。
护卫们也立即跟上,足有10人。
留下凌阿六在后面,不停的挥手。
……
“这人姓凌,不知道和乌鸦有没有亲戚关系。”
“乌鸦原来姓凌啊?我都忘了。”
“也不知道乌鸦他们在潮州府混的怎么样。”
“靠拳头吃饭呗。”
李小五,如今是护卫队长。
也许是营养充足,一下子窜高了许多。
3000里外,
阿切,正在砍人的乌鸦打了个喷嚏。
“扑街乌,你的刀都卷刃了。”
“漕,卖刀的大锤荣他骗我,明天我去烧了他铺子,拿开水浇他的发财树。”
“别明天了,先活过今天吧。”
一把长刀,扔了过来。
乌鸦抬手接住,露出背后的关公纹身。
舞了个刀花,向街头的本土帮派冲去。
咔嚓,咔嚓。
街头满是鲜血,非常的刺激。
楼上一群潮州佬,饮着茶围观。
“这北佬挺能打。一人追着辣麽多人砍。”
“扑街乌。新崛起的字头,叫什么蹭菊堂。”
Duang,
一张椅子飞到二楼。
只听得乌鸦在楼下大吼:
“潮州佬,老婆可以认错,字号不能错。”
“再说一遍,老子的字号叫存菊堂!”
左手提着关公刀,浑身血糊糊的乌鸦,走在街道上。
好想大哭一场。
大哥,大嫂,阿郁,你们都来陪我砍人呐。
若是你们还在,
这潮州府,咱们携手平趟。
……
街道那头,
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骑着马。
乌鸦以为自己眼睛花了,被血糊了。
从路边揪住一行人,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眼睛。
“杜先生?”
“乌鸦,别来无恙。”
杜仁依旧是轻摇扇子,白扇面,中间一个草书“浪”。
哗啦,一收扇子。
下马,握着乌鸦的血手。
“兄弟,最近日子过的咋样?你的手酸不酸?”
呜呜呜,
乌鸦哭了,哭的像个委屈的孩子。
泪水混合着血水。
我提着一把关公刀,从潮州东砍到潮州西,你问我眼睛干不干?
这一幕,惹得街面上的闲人到处乱传。
“扑街乌,摇人了。”
“摇来了好几船北佬,个个凶神恶劣,像要吃人。”
“怕个卵,你又不是胡建人。”
不管传的多么离谱,
总之,李郁的潮州分号是开起来了。
“苏州贸易商会,潮州分会”。
宽敞的铺子,伙计们热情又凶狠。
挡板下放着短刀和火铳,擅长物理砍价。
还有那最擅交际的赖二掌柜。
开业的时候,粤海关,潮州府还送来了横幅。
差役们忙着维持秩序,驱赶乞丐。
这一切,
都是告诉世人,这铺子有来头,不好惹。
在大清朝,这很重要。
……
杜仁很忙,每天吃席。
潮州府的生意人,多是家族形式。
他很快就结识了一帮本府知名人士,除了官面人物,就是各路阿公,太公。
这些人,类似田主、商人、族老的结合体。
杜仁倒是不陌生,
因为他们的行事风格,和李郁挺像。
当然了,没有李郁那么简单粗暴。
一般有了矛盾,
两边先派人,坐下来饮茶谈判,中间人说和。
谈不拢,才是动武。
这些阿公,看着慈眉善目。
拐杖一敲,
村子里呼啦啦能出来几百口,打架彪悍的很。
然而,
他们却都对杜仁印象不错。
长的靓仔,口才好,懂法律,尊敬老人。
而且他所代表的那个势力,行事风格听起来很亲切。
听的人热血沸腾,
于是,谈生意就顺利多了。
无非是各自的特色货物,互相交易。
成年人的友谊,还是利益捆绑后比较好维持。
光吹水,画饼,聊理想,早晚得散。
……
“海货,蔗糖,南洋货,吼的很。你们有啥?”一位白胡子太公,笑呵呵的介绍道。“
“丝绸,棉布。”
似乎,很稀松平常嘛。
又有一位拄着龙头拐杖,面相略凶的阿公说道:
“我们有铜,铅,银。”
杜仁立马接话:
“我们有刀,枪,弹。”
哗,一下子打开了局面。
一群老头子们开始用极其难懂的方言交谈。
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当着杜仁的面,还不时用眼神斜他。
因为,他真听不懂。
扑街你阿仁,当你空气。
过了一会,阿公们似乎是达成了共识。
试探性的问道:
“你说的那些防御性武器,能卖吗?”
“我大佬说了,没有他不敢做的生意。只不过陆上不安全,海上嘛,就需要你们开拓航线。解决运输问题。”
“眸问题,洒洒水啦。”
杜仁释然,
这帮家伙,果然不老实。
有他们负责运输,就轻松了。
李家堡以后也能搭上便车,进军海洋。
论算计,八个太公捆一起,也算计不过军师。
“杜生不知道吧,广东这地界,匪多的很。”
“是啊,是啊,所以我们需要一些枪,守护族人。”
“拿蔗糖,铜,铅换。我们不要银子。”
“有没有,威力更大一点,打的更远一点的东西?”一位阿公表情神秘,手比划着。
“啊?”杜仁装傻。
“就系那种一打一大片,炮啦。”
……
杜仁在潮州府,还有广州府盘桓许久,
见识了广州十三行商人的挥金如土。
福成说是“金山珠海,天子南库”。
光一年上交的税银就有100万两。
不过,英商竟然是不许居住在广州的。
官府在郊区划出了一块地,供商人们暂住。
每月,仅有一天可入城购物,在差役随从的陪护下。
而且,
在入冬之前必须坐船离开。
还有一条,不许带夷女登岸,否则商船直接被扣押。
“杜先生,还是没能接触英商?”
“是啊。”
广州官府竟然在英商居住区域,布置了巡逻兵,还有栅栏。
溜达了几天,愣是没找到空隙。
只能悻悻而归,
回到客栈,突然有陌生人来拜访。
杜仁身边有护卫,自然不惧怕是什么盗贼。
此人高瘦,有些黑。
面容精明,手掌却有老茧。
护卫立即往前一步,示意他坐下。
“这位老爷,可是想涉足海外贸易?”
如此直接,让人惊讶。
……
不用杜仁授意,两个护卫就拔出了短剑。
如果今天来者不善,就杀人抛尸。
珠江那么宽,想必能直接入海流。
来之前,是李郁这样吩咐的。
“别冲动,我没有恶意。我叫黄生,人送外号黄大圣。我见你在英商区转悠,想来是对海外贸易感兴趣吧?”
杜仁还是不做声,继续看着这个家伙。
“在下跑过马帮,去过云贵川,还去过缅,暹两国。若是阁下真有兴趣,我们可以合伙做些买卖。”
“你是一个人?”
“对。”
“你都贩过哪些货?”
“茶饼,滇铜,川女,井盐,还有红木,玉石。”
“马帮呢?”
“被缅兵拦截,人货两空。我是水性好,跳河逃生的。”
“所以,你一无本钱?二无帮手喽?”
“算是吧。”
“黄生,你有什么办法接触英商吗?”
“每月初一,英商会进城购物。到时候肯定有机会。”
“我没有时间,能够更早点吗?”
“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
第二天子时,
在黄生的带领下,杜仁带着几个护卫,埋伏在了一个小巷子里。
正当等的不耐烦的时候,
巷口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杜大哥你看,他就是史密斯。”
“确定?”
“他隔3天就来一趟,找那做半掩门生意的张寡妇。”
“拿下他,注意动静。”
几个护卫,鬼魅一般的出现在史密斯面前。
一棍,敲晕了。
然后套了头,抬走。
杜仁叹了一口气,没办法,是糙了点。
烛光下,
一碗水泼醒了,红头发的史密斯一醒来,就想大叫help。
一柄短剑,让他闭嘴了。
“大王,不要撕票,我有钱。”蹩脚的汉语。
“我们不是绑匪,想好你聊聊生意。”
“银子,英镑,我有。”
交流了半天,失败。
因为这货会的汉语很少,除了一些社交用语,其他贫乏。
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这没法交流啊。
黄生也摊开手,
意思他已经尽力了,英语他真不会。
这辈子,方块毛笔字都没写过100个。
……
史密斯还在急切的重复:
“不要撕票,我有钱。”
看来,英商在广东的境遇不咋样啊。
要么咋学了这么一句,还这么熟溜。
“杜大哥,你说他和张寡妇咋交流的?”
杜仁一愣,好问题。
一个护卫笑道:
“那点事,还要交流吗?”
“总得谈个价,还还价吧。”
清廷对英商管理极其严格,禁止女眷上岸,同样禁止他们雇佣清国仆人。
甚至,
广州府的青楼,都集体抵制他们。
所以史密斯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从一个地道爬出,找巷子里的半掩门。
五倍价钱,才勉强得逞。
史密斯看着这群奇怪的“绑匪“,当着他的面交谈。
他竟然听懂了一个词,
张寡妇!
于是,他大声的重复这个词,他知道,是那个女人的代称。
众人傻了,
今儿算是见着西洋景了。
手势加上脑补,杜仁好像懂了他的意思。
“让咱们去找张寡妇过来?”
护卫们都点头。
……
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张寡妇,抖的像秋天里的树叶。
她做好了最可怕遭遇的心理建设,然而却和想象中不一样。
杜仁仔细打量了一下此女,
有些不一样的韵味在其中,更显丰硕。
“你能不能帮着翻译翻译?”
“OK,ok。”
“你踏马真会讲洋人的话?”
“奴家会一点点的英文。”
浪费了半宿时间,总算是大体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史密斯明白了,这群人不是绑匪,是想绕过粤海关,和自己做生意。
杜仁也明白了,这家伙就是个普通水手,以前是个流浪汉。
在码头乞讨的时候,被船长绑了,就这样成了水手。
薪水,说是回到了伦敦再结算。
这就属实是画大饼了。
待遇嘛,
在船上一天两顿锯木屑面包,朗姆酒,还有各种奇怪啮齿动物。
如果不服从,船长会施鞭刑。
在陆上,还算是个人。
杜仁特意看了一下脊梁,伤痕不少,信了。
总结一下,洋/垃圾。
但是临行前,李郁交代了。
甭管是人渣,罪犯,酒鬼,异教徒,全收!
千金买马骨!
……
而杜仁,也好奇的了解一下张寡妇的身世。
张筱妹,26。
幼年随家人下南洋谋生的,嫁了一个尼德兰商人。
后来这个尼德兰人病死了,她也就没了归宿。
辗转了几手,最终回到了故土。
“小小年纪,经历竟如此丰富。”
“官人说笑了。”
很显然,她误解了。
杜仁是从学术角度出发,觉得她奇货可居。
李郁对海外贸易很感兴趣,苦于没有信息来源。
眼前,就是个现成的。
次日,外面突然乱糟糟的。
“怎么回事?”
“杜先生,英人发现史密斯失踪,就报了官。广州府差役正在到处搜捕,悬赏200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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