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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明立国,在此立县衙以来,诸暨县衙还从来没一下进来过这么多人。足足一千三百多名城中百姓带着满满的好奇,都汇聚到了县衙前院这一片空地上。
饶是这儿足够宽广,此时也是人挤人,人挨人,嗡嗡之声不绝于耳,让已经归来,并暂代站班衙役分列在长案两边的一众捕快们都感到有些心里打鼓。
这场面可实在有些太大了,县丞大人可真是够敢做的呀。
此时,黄鸣还没出来,正在自己的公房前,跟满脸忧愁的陈充说着话。
至于本该更为忧虑的县令大人,此时正喝醉了酒,还在后衙呼呼大睡,啥都不知道。
有那么一刻,陈主簿还真是羡慕这个啥都不管,啥都不知的县令大人啊。
“你可想好了,这次把事情闹得如此大,一旦有失,不光是你,就是整个县衙的脸面都要丢尽了。”陈充满是郑重地看着黄鸣,“我看不如还是算了吧……”
“这时要是半途而废,才是真正沦为笑柄呢!”黄鸣表现得很是淡然,又安慰般道,“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要没有成功的把握,我怎会让人把事情闹得如此大呢?”
“我也好奇啊,默之你怎么就想着把事情宣扬出去,还当众公审……咱们就在二堂把案子审明白了再公之于众不好么?”
“我自然有我的考虑,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我们县衙树立起最大的威信。”黄鸣稍稍卖了个关子,这才正色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上场了。有什么话,等审完后,咱们再细说不迟!”
说完,不再理会对方担忧的神情,大踏步而去。
片刻后,他便出现在了这个临时的公堂前,出现在了所有翘首以待的诸暨县百姓面前。
不知是他自身气质缘故,还是大家真对官员有着天然的敬畏,当黄鸣出现的那一瞬间,现场本来还有些嘈杂的议论声瞬间消失无踪。
而两边排列站定的差役们,此时也都提振精神,高声喊起了堂威来。
“威——武——!”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黄鸣从容来到自己的座位前,稳稳坐下。
这是他两辈子以来,第一遭真正以一个官员的身份审案,不得不说,这感觉还是挺好的,有一种居高临下,掌握一切的畅快感。
没有任何的迟疑,他已拿起那块惊堂木,用力拍下:“把郦五魁一案相关人等通通带上来!”
随着这令下达,以郦青、阮氏为首的一众案件相关之人都走到了众人面前。
他们中既有和郦五魁住在一条巷子里的邻居,也有他那绸布铺子的两个伙计和旁边的店家伙计,还有城外十里牌的那名由他上门讨债的朋友。
如此多案件相关之人站在那儿,周围是怀疑着打量他们的众多民众,两边是板着脸的衙门差役,面前更是神色肃然的县衙官员,这给他们的压力自然极大,让这十多人身子发软,迅速就跪满了一地。
“在开审之前,本官再给那凶手最后一次机会。”黄鸣又开口道,“只要现在你承认郦五魁是自己所杀,无论是何缘由,我都会向朝廷说话,以自首之由,对你从轻发落。你,可愿意站出来认罪么?”
说着话,他一双眼睛缓缓从这十多人身上一一扫过,给足了他们压力。
这时,已经混入在人群中的郦家兄弟都露出了鄙夷中带着紧张的笑容来。
“我道他真查到案件真相了呢,原来是打算用这法子诈出凶手啊。”
“这一手还真有些道理,不过看起来,没人上当啊。又或者,他们中压根就没有凶手!”
其实人群中也有不少生出了相似的想法,只是不敢说出口而已。
这也让现场又不禁有了些轻轻的议论,好像黄鸣在大家心目中的威信又弱了一截。
等了片刻,还是不见有人认罪,黄鸣便轻叹一声:“既然你不肯接受本官好意,那就没办法了。”
一顿,目光落到一人身上:“屠阿四,前日郦五魁是否去了你那儿?”
被人从十里牌的家中叫来的屠阿四明显震了下身子,但还是老实回话:“回老爷,正是如此,他下午日落前来的我家中。”
“为何而来?”
“他是来要账的,之前我拿他的货,欠了有五六千钱。”
“你可还他了么?”
“还了,之前是因为周转不开才欠着,这次买卖做成,自然要还。”屠阿四说着,生怕黄鸣不信,又补充道,“我这儿还有当初的欠条为证,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字……”
黄鸣点点头,示意手下将这张欠条接过,放到案上,然后又道:“你给他的是什么?银子,还是铜钱?”
“是铜钱,我等小本经营,哪可能用上银子啊。他也是带了个褡裢来的,早做好了盛放铜钱带回去的打算。”
“唔,你说的都是实话。”黄鸣满意点头,又转看向另外几人,“徐申、张甲、王贵……你们都是当日知道郦五魁会去城外要账的人吧?”
这话问得几人身子都是一紧,犹豫后,才有人急忙道:“回老爷,我们确实知道,可小的就是再大胆,也不敢为了这点钱财害人性命啊……”
“是啊,小的那夜一直在家里,有我婆娘可以作证,哪儿都没去啊,大人明鉴啊……”
几人纷纷说着自己的不在场证明,看着都有些混乱。
直到黄鸣一拍惊堂木,喝一声“肃静”,他们才安静下来。
然后他又道:“本官只是问你们可知道其事,既然没做过,慌什么?”
几人不敢多言,连连称罪,而趁此时机,黄鸣又问道:“徐申,你是郦五魁铺子里的伙计,是和郦青在一起的吧?”
“是,是的。”
“那当日你离开店铺的时间,他应该也能作证了?”
“正是,青哥……”徐申忙看了一旁的郦青一眼,等着他给自己作证。
郦青也忙回话道:“正是,黄昏时,徐申就离开店铺,说是要回家了,之后店里的盘货诸事都是小的留店里一人所为。”
“可有人证?”黄鸣突然看着他问出一句,目光也骤然变得犀利起来,让本来还镇定的郦青身子就是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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