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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振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知道以华家和华仲远的地位人脉,出面保下他舅舅,并非什么难事。他和华若兰结婚,实质上就是薛家和华家联姻,两个家族牢牢捆绑在了一起,休戚相关,今日华家帮助薛家,他日薛家也不会忘了恩情。
强强联合,资源共享,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
他这套逻辑没问题,可惜用错了人。
他忘记华仲远是干什么的了。
一个扎根西北呕心沥血搞科研只为国家能站起来、强起来的人,平生最恨的,除了侵略分子,就是宋参谋长这种从内部腐败、自毁长城的蛀虫。
所以等他说完,华仲远脸上连装出来的笑容都彻底消失了,语气严肃冷淡:
“你舅舅的事我听方师长提过,你身为晚辈替他开脱可以理解,但你别忘了,你还是一个军人,是人民子弟兵,这种话不应该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
一开始听到皎皎的计划,华仲远还对这个蒙在鼓里的年轻人心存愧疚,现在统统没有了。
既然他迫不及待要跟池兰香结婚,想借华家的势达成目的,那他也应该承受这个选择可能带来的后果。
薛家振没料到华仲远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心下一沉。
搞科研的都一根筋,不通人情世故,这句话果然没说错。
看来还是得让若兰劝劝他爸,自己千万不能再当面提这件事了,他还没傻到为了帮舅舅得罪未来老丈人。
“华叔叔你误会了,我肯定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决定,只是看我妈为了舅舅的事焦头烂额,当儿子的心里过意不去,才想着帮她打听打听消息,宽一宽她的心。”
薛家振很会说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要不是提前看清他的真实意图,华仲远也许就信了。
长年和风沙、数据作伴,华仲远实在不擅长应付人心的弯弯绕绕,直接对薛家振说道:
“你和若兰的婚事我同意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薛家振察言观色,“您不走吗?婚宴定在月底,到时候要请的宾客肯定不少,尤其是华家那边的,我想问问您的意见。”
婚宴不仅是对外宣布两家联姻,更能帮他迅速结交华家人脉,重要性不言而喻,必须大办特办。
华仲远瞥他一眼,“这些你们决定就好,我还要跟小池谈论蔬菜大棚的事,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再次听到华仲远提“蔬菜大棚”,薛家振不由引起了重视。
池皎皎一篇文章帮顾铮抢走了他的副团长职位,还不够,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如果蔬菜大棚真被她搞成功了,这份功劳是不是又会分到顾铮头上?
薛家振看向顾铮,下巴微抬,眼底轻蔑,又重新找回了往日高人一等的良好感觉。
副团长又如何,靠媳妇吃软饭的男人,他真看不起他!
“顾铮,池皎皎,月底我结婚,份子钱可以不给,但你们一定要到场喝一杯喜酒啊。”
池皎皎挑了挑眉,“你请我们喝喜酒,华若兰同志同意了吗?”
薛家振面色一僵,“结婚请战友多正常的事,若兰当然同意。”
事实完全相反。
华若兰十分讨厌排斥顾铮池皎皎,甚至因为不想看见他们而拒绝随军,怎么可能愿意他们来喝喜酒?
但他被顾铮压了一头,这么好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他不可能放过。
要是华若兰生气,大不了多说几句好听的,再买两身新衣服哄哄,那女人很好糊弄的。
闻言池皎皎差点没憋住笑,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既然薛营长盛情相邀,我男人作为你的领导怎么好不给面子呢?”
缺席什么都不能缺席那么精彩的时刻啊。
顾铮妇唱夫随,在旁边微微颔首。
池皎皎对薛家振神秘一笑,“放心吧,到时候我们一定准时参加,你和我男人这么多年战友情,我们会给你准备一份新婚礼物,包你满意。”
女人雪肤乌发,陷在红色围巾里的小脸娇艳欲滴,薛家振被她的笑容晃了眼,心中莫名有些痒。
如果有个好的家世出身,池皎皎真是完美妻子人选,这脸蛋,这身段,还有带刺儿的性格,很容易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怪不得顾铮一训练完就往家里跑,也不怕被这妖精榨干?
发现薛家振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家媳妇脸上,甚至还往她胸前瞟了几眼,顾铮顿时脸如黑炭。
他倏然伸手握住男人的肩膀,嗓音冷沉:“不是一直都想找我练练吗,就今天。”
薛家振肩膀传来剧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顾铮半拎半拖的带出了院子。
华仲远看着两人的背影,有些担心,“小顾他……”
“没事,五个薛家振都不够他打的,一会儿就回来了。”
闷葫芦的身体是她用无数灵泉和好药材养出来的,池皎皎完全不担心他会吃亏。
泄泄火也好,免得晚上到了床上折腾她。
顾铮带走薛家振后,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中慢慢弥漫起一股尴尬。
华仲远交握的双手无措地捏紧,千头万绪,可想说些什么却又找不到话头。
仿佛池皎皎是一道比纳维-斯托克斯方程还要难解的题。
池皎皎倒是心态良好,因为她始终抱着“凡所有事发生,皆有利于我”的想法。
真正和华仲远有血缘关系的是这具身体、是原主,但抛开亲子关系,她可救了华仲远好几回,说一句再生父母不过分吧?
咳咳,颠倒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个爹(金大腿)她要了!
但他糊里糊涂认错女儿,还接连认错两世,不能就这么轻飘飘揭过。
是的,池皎皎这才将华仲远和那个病床旁的背影对上,前世,他也错认了池兰香当女儿。
真是个糊涂蛋!
“现在就揭穿池兰香太便宜她了,暂时不要对首都那边透露消息,我们都不在,我担心池兰香知道自己露馅后狗急跳墙,对华奶奶不利。”
华仲远温和地看着池皎皎,“你考虑得很周全,这件事不是简单的冒名顶替,是家里出了内鬼。”
“莫非是您那位红颜知己,阮姨?”池皎皎好奇地眨巴眼睛。
华仲远愣了下,随即露出尴尬又无奈的表情,“别乱说,我和她只是旧友。”
“哦,”池皎皎点了点脑袋,眼睛一转就瘪了嘴巴,语气闷闷的委屈,“也不知道为什么,上次去华家的时候,阮姨对我敌意很重,她一定很讨厌我吧?”
池皎皎记仇得很,只要逮到机会,告黑状不带手软的。
华仲远这岁数,和老年得女差不多,哪里看得了自己孩子受委屈,手足无措道:
“等回家了,爸爸给你讨公道,以后不会再让你受欺负。”
“嗯,谢谢华教授~”池皎皎嘴角抿起乖巧的酒窝。
华仲远面色一滞,“皎皎,你喊我……”
“我…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爸爸。
男人试探着,眼神饱含期待。
池皎皎礼貌浅笑,岔开话题,“华教授,听顾铮说我昏迷期间您接了一通从南阳打过来的电话?”
听见这疏离的称呼,华仲远眼神黯淡下去,闪过深深的落寞。
他是个没尽到责任的糊涂父亲,女儿不肯叫他也是他活该。
“是曹文礼打来的,他在桃源村调查到冒名顶替的事,已经买了火车票赶回首都,同你母亲一起。”
池皎皎惊讶地睁圆了眸子,“我娘也来了!?”
华仲远不自在地点头,不仅皎皎的母亲来了,文礼还找到了陆琬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孩子。
那孩子,命太苦了。
听文礼说找过去时,那孩子拒绝认亲,只认相依为命的奶奶这一个亲人,是孩子奶奶不忍他继续在村子里被人欺辱磋磨,悄悄上吊了。
以自己的死,逼那孩子离开桃源村。
开往首都的列车上,曹文礼望着靠在窗边抱着邹奶奶遗物发呆的阴鸷青年,长长叹了口气。
华教授和陆琬同志是娃娃亲,竹生是陆琬同志唯一的骨血,邹奶奶一死,他在这世上的亲人就只剩陆平同志一个。
可陆平背着华家协助池家冒名顶替认亲,华教授夹在中间,怕是有的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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