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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啊,想要从别处拿到想要的,就要懂得察言观色,火候很重要,早了不成,晚了也不成。”通政司衙门正堂,钱谦益面露笑意,倚着官帽椅,撩了撩袍袖端起手边茶盏,笑着对一位从七品知事说道。
“还请恩师解惑。”
那中年态度恭敬,抬手一礼道。
“解惑谈不上,一些为官的心得罢了。”
钱谦益呷了口茶,随后将茶盏放下,“就说咱通政司吧,本职是什么?掌出纳帝命,通达下情,勘合关防公文,奏报四方臣民实封建言、陈情申诉及军情、灾异等事。
真要论实权,六部比不过,五寺也不成,虽说被人称之为银台,可是这能跟都察院比较吗?”
中年点点头。
要说通政司,从官面来说是不错,主官通政使乃是正三品,官阶是很高,但是有什么用?
钱谦益倚着官帽椅,“内阁首辅、次辅空缺这么久,而朝中有多少政务要处置,过去陛下心里窝着火,谁提都生气。
有些话,不适合他讲出去,但别人却适合。
见钱谦益跑出来,王体乾保持笑意,对钱谦益道。
不过钱谦益的心跳,却也不免加快不少,因为钱谦益不知道,天子这时召他进宫,究竟所谓何事。
中年这才明白过来,先前的质疑没了,“恩师做的这些,那都是……”
钱谦益很享受这种感觉,嘴角微微上翘道:“任何时候都别小看手里掌的那点权力,别人小看,自己别小看,有时用对了地方,那成效比乱跑乱撞实际的多。”
你就说方从哲这个首辅,刘一?这个次辅,作为阁臣,不想着为君分忧,为社稷虑,哪怕陛下脾气再好,那也要生气啊,尤其是方从哲那迂腐的态度。”
可楚党也弹劾,学生就不理解了,毕竟真要论起来,熊廷弼也是楚党一员啊,只是他那脾性,使得楚党……”
“钱通政使~”
不过钱谦益很快恢复过来,悠悠道:“只是你没有发现吗?进卿公赴京也有些时日了,先前也曾有过此议,但天子一没有召御前会议,进行所谓的会推,二没有在大婚时,特召进卿公参加。
“这次你发现没有。”
“臣领旨。”
“这你就不懂了吧。”
“还算可教也。”
只是在讲到这里时,钱谦益有意无意的观察中年表情,看到中年愤愤的神色,钱谦益嘴角微扬。
在大明的官场上啊,尤其是在京官之中,就广为流传一句话,宁挤破头去科道翰詹为官,也莫要去通政司,哪怕官阶低一些,也不去!
寒窗苦读十余载,一朝金榜题名,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可以跻身仕途吗?
迎合了钱谦益后,中年故作疑惑道:“这次咱通政司向御前转递奏疏,朝中大臣想早开廷推,以明内阁首辅、次辅之位,您为何要将孙如游他们的奏疏排在前面?
齐楚浙党等派在过去可没少暗地里会晤啊,要是一些同僚知晓此事,那会不会……”
“这不可能。”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其实是天子,不想叫朝中的人,过多关注辽事,所以越是弹劾,天子就越不表态,一律留中。”
浙党,齐党,宣党,昆党等派弹劾熊廷弼,学生还能理解。
钱谦益笑着说道:“本官来告诉你吧,那是孙如游、亓诗教他们,尤其是官应震、吴亮嗣几人,瞧出天子不会罢黜熊廷弼,不然,你当他们会跟着弹劾熊廷弼?
熊廷弼从辽东经略下来,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哪怕熊廷弼脾性再差,再没有人缘,那也不能倒。
“所以恩师这次……”
别看嘴上喊着他恩师,可私底下却跟韩?他们走的很近,为何?
谁叫韩?是阁臣呢?
其实吧,本官是可以理解陛下的。
这算是成了。
所以在大明官场上,就有一句宁欺老莫欺少,年轻就代表一切皆有可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在钱谦益暗暗不满之际,正堂外,响起一道阴柔声,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拿着拂尘,就站在堂外,这让通政司的一些人都听到了。
有时中年就想啊,天子就不怕辽左丢了?
万一熊廷弼名不属实呢?
钱谦益却道:“你在通政司待的也不算短了,自从那场大朝会上,天子怒罢方从哲、刘一?后,你就没有发现,他们凡是遇到事情,比方从哲在内阁时,其实还要更默契吗?”
钱谦益却摆摆手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求个心安就行。”
“钱通政使,皇爷有旨意,召您即刻进宫。”
“不错。”
你若是能中途醒悟过来,知道跑动了,知道奉承了,那一切都还好说,自己人嘛,该照顾还是要照顾的。
“本官就是履行通政司的职责罢了。”
这是不是需要留意?
将亓诗教他们的奏疏排在前面,本官是顶着压力的,怕的就是自己人不理解啊,所以做官难啊。”
“不过有句老话说的好啊。”
那中年不假思索道:“进卿公都进京了,他孙如游就算有些资质,可跟进卿公根本就比不了。”
可仕途跟仕途是不一样的。
钱谦益露出一抹不悦。
可是为什么啊。
中年听完这些,心底的疑惑也多了,不说别的,就说辽事,那是何等重要啊,从三月中建虏进犯辽左,兵部都快急疯了,包括辽东有司,嗯,除了辽东经略府,至于辽东总兵官衙门,那不提也罢。
中年想到了什么,眸中闪烁着精芒,伸手看向钱谦益说道,可话还没有讲完,却被钱谦益打断了。
中年皱眉道:“就像天子大婚前,对,那时辽左局势很危急,在朝掀起弹劾熊廷弼的风潮,可叫学生奇怪的,是齐楚浙党等派,也都跟着弹劾起熊廷弼了。
中年点点头认可道。
比如他眼前的这位。
“学生发现了。”
“罢了,罢了,这些就不提了。”
尤其是内阁首辅、次辅空缺,那群辅的位置就体现出来了。
有些人啊,年纪轻轻就能进要紧位置,路很早就铺好了,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的向上爬就行,而有些人啊,终其一生啊,就兜兜转转的原地踏步,哪怕做再多实事,终究是为他人做嫁衣。
这首辅,你叶向高是呼声很高,孙如游虽然差点,但也能打打掩护,可这位置,我钱谦益一定要得到!
钱谦益整了整袍服,朝紫禁城方向作揖道。
这一喊,让钱谦益回过神来,皱眉之余,心里却暗暗揣摩起来,旋即便撩袍起身,快步朝堂外走去。
“恩师这等用心,他们如何能不理解!?”
就是个迎上递下的活罢了。
王体乾怎么来了?
可是天子呢,就不关注此事,反而对朝的诸事很关注,为此还闹出不少事,这让在京的诸衙门,一个个都人人自危起来。
“道理是这个道理。”
对中年心中所想,钱谦益没有在意,也不会在意,反兴致高昂的继续道:“亓诗教、官应震他们,想将孙如游推进内阁,最好能为首辅。”
“只是恩师,学生有一事不明。”
想询问下王体乾,天子究竟为何召他,可王体乾的嘴很严,根本就不解这一茬,但态度却很和善,这也让通政司的不少人都看到了。
而钱谦益离开通政司没多久,先前跟钱谦益聊的那位从七品知事,就匆匆离开通政司衙门,装模作样的拿了几封奏疏,朝内阁方向而去。
别看通政司衙门没多少实权,不过在特殊的时期,其发挥的作用很大,而钱谦益不知道的是,除了他那位门生外,在他离开通政司后,还有一些人离去了,至于是谁,钱谦益是知晓不了了,毕竟他此刻的心思,全都放在天子为何要召见他上,毕竟天子的心思,他真的揣摩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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