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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玥想了想,不多时,谨慎的下笔:“……开海利益甚重,恩师所在富昌府为船只停靠之处,物以稀为贵,大城初建百废待兴,吾曾闻杭州府码头商运来往,大商之家可将货放置仓库,富昌可照此理牟利……”
“且船只入港,位置有好有坏,是否可提前租赁船位。”
接下来又笔锋一转:
“港城建设之处,无非城墙、道路、码头、房屋,其中可得利之处甚多。”
“只一点,富昌日后定是繁华之地,丹阳一座地段不错的宅子比之杭州府相同大小的宅子,其价可差五至十倍不止……”
“弟子浅陋之言,泛泛而谈,若恩师有采用一二之处,弟子欢欣不尽。”
笔停,许玥松了一口气。
……
信送去了富昌县,许玥就把此事放下了,没过几日,却听到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京城来的侯府世子迷上了江南名妓李小小。
且这个迷恋非同小可,顾世子不仅豪掷千金,日日让李小小只接他一个客人,而且包下了一座老字号银楼的首饰。
每一日,顾世子见她一面都有十余件上好的金玉首饰相赠。
寻常脂粉、帕子、衣料等物,更是细心到了极处,无一不考虑周全。
人人皆道,这位顾世子已经沉入李小小的温柔乡了。
其实,李小小还真不是平凡的温柔女子,反而最是清傲不过,连许玥都曾听说客人惹恼了李小小,被其甩头就走的事迹。
这也不是稀奇事。
自来名妓被人追捧,不同于良家女子循规蹈矩,又不同于单纯卖身的妓子,地位上十分特殊。
除了推拒不掉的,她们有选择客人的权利,慕名而来的人即使被拒了,也大多不会在意,要是恼羞成怒,反而丢了面子。
李小小十三岁出场,十四岁便成名,容貌只能算一般美人,靠的是文采出名。
一首如梦令曾被人传唱: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江南最多的就是文人士子,他们最喜爱的就是这般文才非凡的佳人,容貌却还在其次了。
李小小因此为江南名妓。
这样“侯府世子情牵风尘佳人”的桃色消息,没过多久,就传的谁都知道了,人人都在猜李小小是否会被赎身。
谣言已经传到了顾世子出价,被贪婪的老鸨子一再抬高价钱上了。
至于许玥为何知道?
冯七正是李小小一个追捧者,这些日子心情惆怅,长吁短叹,叹的许玥都受不了了,冷淡的道:
“你若是实在不想李小小离开,不如在顾世子之前,为她赎身,这样岂不是最好?”
“哎,玥哥儿你不懂。”
冯七摇头,一脸过来人的神情:
“我对李小小只是仰慕之情,虽有几分喜爱,却不一定能长久,且李小小在外名声斐然若是入了内宅……”
他有些叹息的道:
“我日后要走的是文臣之路,名声是重中之重,比不得勋贵之家,不能有宠妾灭妻之事,护不住她的。”
“既然清醒明白,还这般作态作甚?”
许玥话语中带了几分刻薄之意,她知道原因,不过是“不甘心”三个字而已。
果然,冯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泄了气:
“算了,李小小能得顾世子之助出了风尘之地,若是我去提赎身,恐怕老鸨根本不会给面子。”
“算你有自知之明。”
许玥吹了吹茶水,闲闲的开口:
“何况,李小小的身价银子你出得起吗?”
还在拿月银的人,李小小一条裙子都买不起,就开始做梦给人家赎身了,还想那么多,自作多情。
冯七石化。
……
夜里下起了小雨,一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停下,早起就带了几分冷意。
孟知府处早早下了帖子,定了今日,邀许玥下棋赏花,已经应下了。
这样的邀约,一月间大概有二三次,并不算多,只是两个人都不是喜欢宴饮应酬的人,所以才惹人侧目。
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年纪差了一轮的知府与少年解元,众人猜测,恐怕真的是投了缘了。
不然还能如何?
到了孟府。
官府配的宅子里,下人也是朝廷拨来的,原本人数不少,后来一个个下人都被退了回去。
偌大的宅子里,只有十几个下人了,许玥来的多了,也不需要人带路,信步往湖边小亭处走。
湖中,冬日枯黄的残荷枯叶都不见了踪影,碧绿如圆盘的荷叶漂浮在湖面上。
一支支笔直的花杆露出水面,隐约可见小小的花苞。
“再过半月,花就要开了,到时邀明月郎来赏荷可好?”
休沐休息之时,孟子维换下了官服,只穿了一件素纹长袖大衫,意态闲适,见许玥多看了几眼湖中荷叶,笑吟吟的开口。
许玥应了下来,脸上却现了一分无奈,随手落了一枚棋子:
“大人为何也叫这个笑称,直呼名字即可?”
“这可不行。”孟子维笑着反驳:
“明月郎可是大家给你的雅号,人人都唤,难道就我喊不得,这是什么道理?”
又若有所思:
“不然,前些日子,好似有人唤解元你玉郎,听着也不错?”
许玥一言不发,一子下,吃了他一大片黑子……
谁能想到,冯子厚竟然是个碎嘴子,知道她不喜许郎这个称呼之后,没多久,所有人都知道了。
还自发又给许玥取了好几个别称,什么明月郎,玉郎之类。
好是好,就是许玥容易尴尬。
被吃了一大片子,孟子维不但不恼,笑意却越发深了,心中好笑,都说许解元为人冷清疏离,但冰湖之下也有暗流啊。
开过玩笑,这盘棋局也到了收尾的时候。
不过三子之差,执白子的许玥赢了孟大人,下完之后,许玥便告辞了。
每次来孟宅,她只待一局棋的时间,过了就走,这也是外人认为他们真的是棋友的原因。
……
定下的规矩,输者收拾棋子。
许玥走后,孟子维低头先将白子一个个放回瓷罐里,他并不着急,神态专注。
这时,对面又有人坐下了。
“孟大人倒是得了一个忘年之交。”
来人初坐下,就感觉到了周围清冽的冷香,如寒梅初绽迟迟不散,应该是位子的上一个主人留下的。
“比不得顾世子,这些时日独得美人恩。”
孟子惟笑吟吟的抬头,将最后一枚白子扔入瓷罐,发出清脆的击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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