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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王谋逆案已昭告天下,百姓听闻了也不过只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在皇家中父子相残、兄弟阖墙并非罕见之事。可钱莹闻此噩耗却恍若晴天霹雳,如坠冰窟。
她哭喊着跪求林氏与苏恒出手相助,这段时间她小心翼翼,唯恐招惹夫君不悦,只求他能保住家人性命。
哪怕是将他们发配边境,能活着她就知足了。
“夫君、婆母,我求求你们了,只要能保住我父母弟弟他们一条性命就行。
以我们宁王府的地位,陛下也会给王府几分薄面的。”钱莹跪地叩首,用力的磕着头。
曾经骄傲得不可一世的贵女如今却满脸涕泪,将自己卑微至了泥土中。
可她的哭诉并未得到林氏与苏恒的半分怜悯,苏恒冷冷道:“钱家犯下的是谋逆大罪,你让我去求情,莫非想让我也背负同样的罪名吗?”
“不是的。”钱莹连忙摇头,“除了死刑还可以将他们发配苦寒之地啊,哪怕充军……”
“行了!”苏恒不耐烦的叱道:“曾经的堂堂户部尚书,却要被贬去边境做苦力,钱家人都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了。
还不如死了痛快,一了百了也省得思及过往悲痛不是?”
钱莹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恒,当初他到钱府求娶时何等诚恳,更在祖父和父亲面前保证过会一辈子待她好,如今才过多久竟便翻脸无情了。
“苏恒,你真是个白眼狼!
你不过就是看着我娘家覆灭失去了利用价值,便打算冷眼旁观对不对?”钱莹猩红着眼,厉声质问道。
苏恒不置可否,没有应答。
林氏冷冷开口道:“钱氏,莫要闹了。
你要知道好歹,如今是恒儿给了你安身之处,否则如今你也要与钱家人一样被押送刑场!”
钱莹猛然起身,恨恨的看着林氏,“你们不必威胁恐吓我,不就是一死吗,你们当我会怕吗?便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们一起!”
钱莹忿忿的跑出去,苏恒满眼厌烦,“母妃,直接休了她算了,省着每日看着她心烦。”
“钱家刚出事你便休了她,难免被人觉得凉薄无情,对你名声不好。”林氏眸光凶狠,“再过些日子,她失去亲人定会悲痛欲绝,万一染病不起,便等到她病逝我们好好安葬了她,也算全了你们的夫妻之情。”
“还是母妃想得周全。”
林氏却轻松不起来,叹声道:“当初只想着钱家势盛,可以成为你的助力,谁知道……”
谁知道献王与慧妃竟会输的一败涂地。
他们清白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的胜者属于薛贵妃和昭王。
“可与昭王联系上了?”
苏恒一脸沉重的摇了摇头,“想来昭王对我们还有芥蒂,一时怕是难以相信。”
宁王与太子绑在了一处,他们如今只有昭王可选。
若太子登基为帝,宁王府便更没有苏恒的事了,如果昭王为帝,只怕会因为与苏钰的仇怨而牵连自己。
所以在此之前他务必要得到昭王的重用。
“慢慢来,昭王会有用到我们的时候。”林氏安慰着苏恒也安慰着自己,她不相信堂堂宁王府会没有昭王想要的。
钱莹狠话虽说得痛快,可她内心却茫然又无助,因为她既救不了家人也没有办法让苏恒付出代价。
原以为自己出身高贵,又才学过人,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竟如此无用。
她跑着跑着突然摔倒在地,柔嫩的手掌擦破了,渗出殷殷血珠。
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掩面痛哭起来。
云嫣然用过午膳正在院中散步,远远便见钱莹摔倒,她本想转身走人,可听钱莹哭得哀婉悲痛,蓦地触动了她的某根神经。
前世金家覆灭时她也如钱莹一般,觉得天地崩塌,世界之大却已无她容身之处。
云嫣然看着她,终是叹了口气,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或许是有孕之后她的情绪更加敏感。
她从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可这次她却不忍恍若未见。
“阿芙,去将郡王妃搀扶起来。”
云嫣然开口,阿芙虽不情愿但还是听话上前。
这女人讨厌的很,刚嫁进王府就处处与王妃作对,如果不是王妃心善,她才懒得理会钱莹呢!
钱莹颤颤起身,待看见云嫣然,她一把甩开阿芙,状若疯癫的道:“云嫣然,此番你终是称心如意了是不是?
想笑就笑出来吧,不必假惺惺的装好人,你赢了!诚如你所见,我已经一无所有,输得一败涂地。”
阿芙狠狠瞪她一眼,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她担心钱莹发疯会伤到云嫣然,连忙警惕的站在云嫣然身前。
云嫣然却轻轻拍了下阿芙横伸的手臂,向前迈了半步,目光淡然的望着钱莹,“我为何要笑?”
钱莹恨恨的瞪着她,抿唇不语。
云嫣然缓缓开口道:“王爷曾与钱尚书有些龃龉,可那也是钱尚书出口伤人在先。
而后你嫁入王府,难道不也是你处处挑拨在先吗?我又可曾出手害过你?”
“我们各为其主,各凭本事,我只是输了,而不是错了。”钱莹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自小母亲便曾告诉她,人要上进,要不停的争不停的抢,因为你不抢别人,别人就会来抢你。
云嫣然懒得与她争论是非,只道:“正如你所言,既已入局便要做好随时会输的准备。
木已成舟,结局不能你凭一己之力能够更改的。
不过我想钱夫人应该很庆幸,庆幸你已嫁做人妇,不用受到牵连。
你的身体里同样流着钱家的血,即便你不是男子,可只要你还活着钱家便不会真正的覆灭。
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好好活着,纵然有恨也要等到时机成熟方能一搏,否则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正如她前世被宋安然困在水牢中饱受折磨,可她从未想过死,因为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她不甘心无声无息的死去,即便无法杀光所有人,她至少也要拉下一个共赴黄泉!
钱莹怔怔的看着云嫣然,“你为什么要与宽慰我吗?你难道不恨我吗?”
云嫣然挑了挑眉,旋即摇了摇头,“你未曾伤过我分毫,我为何要恨你。
若说为何宽慰……”
云嫣然顿了顿,才摇摇头道:“或许是因为我曾与你一般无助吧。”
不欲再追思往事,云嫣然继而道:“想必你已知晓苏恒非是良人,与其在这里憎恶我,不妨想想如何保全自身吧。”
言尽于此,云嫣然不欲多说,偏头对阿芙道:“阿芙,扶我回院子吧。”
钱莹一个人呆呆站了许久才折身踉跄离开。
过了两日,云嫣然正在用早膳,忽然听到了钱莹有孕的消息。
云嫣然手指微微一顿,旋即了然笑了笑,看来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芬儿心中纳闷,低声问道:“王妃,您不是说那饭菜中有让人不孕之物吗?”
云嫣然弯唇,语气意味深长,“凡事都是事在人为罢了。”
钱莹出生在权贵之家,深谙后宅生存之道,想必她自有自己的办法。
林氏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欢喜,而是慎重的问道:“你可找大夫给她探过脉?此事可不能只听她一面之词。”
苏恒颔首,笑着道:“母妃放心,儿子已找了府医瞧过,的确是喜脉。”
闻后林氏才拍拍心口,长舒了口气,“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那云嫣然可恶至极,竟将两院的饭菜互换,损伤的恒儿的身体,还得调理个一年半载才能有子嗣。
不过还好她用的是慢性药,想必钱氏在药力生效前便怀了身孕。
林氏脸上有了笑,“没想到钱氏也并非全无用处,既然她怀了身孕就姑且再留她一些时日。
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取得昭王的信任,你不要气馁,想必昭王也在暗中估量。
再过几日昭王妃在王府办宴,届时母妃帮你探探昭王妃的口风。”
苏恒动容道:“我都这般大了,还要劳烦母妃为我费心,儿子真是不孝。”
林氏忙道:“傻孩子,你是为娘怀胎十月的亲儿子,我不为你筹谋还能为谁呢!”
苏恒向来嘴甜,连忙走上前挽着林氏道:“儿子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母妃,让母妃颐养天年。”
林氏被哄得乐呵呵的,恒儿这般孝顺她,让她豁出命她也愿意啊。
昭王府。
昭王妃自苏昭被贬后便未举办过宴会,如今薛贵妃与苏昭皆恢复原位,她也该办场宴会一探长安各家的心思。
“王妃。”婢女轻声询问,“王爷听说那位小产后什么都没说,连个大夫都没帮她找,想来是已经不愿理会她了,那我们要不要趁机除掉她?”
昭王妃牵唇,幽幽笑起,“王爷既然已经厌烦她了,又何必急在一时,让她在临死前再发挥点作用出来岂不更好?”
昭王府设宴,其心思人尽皆知。
既有彰显之意,又有试探之心,接到请柬的各府不敢怠慢,皆前来赴宴。
除此之外此番更还有一位稀客。
锦娘由着婢女扶下马车,转身对着马车道:“母亲,女儿搀您下车。”
马车中伸出一只戴着纤长护甲的纤纤玉手,平乐长公主从马车中探出身子,如一只骄傲的孔雀般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进昭王府。
众人皆知平乐长公主无心皇子间的明争暗斗,是以这么多年未曾踏足过任何一个皇子的府上,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平乐长公主偏头对锦娘道:“若非为了你,我向来懒得参加这种宴会。”
锦娘柔柔一笑,挽着平乐长公主的手臂道:“女儿自从与母亲重聚后,昭王妃送了不少厚礼前来。
此番昭王妃举办花宴,女儿若不前来道谢总觉得心中难安。”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娇滴滴的道:“但女儿未曾出门赴宴过,心里有些慌,还得劳烦母亲陪着女儿才行。”
平乐长公主弯唇笑着,只眼底满是寒霜,陪她母女情深的道:“不劳烦,一晃你也学了数月的礼仪,也带你出来见见世面了。
你只要记住,你是本宫的女儿,是大越最尊贵的郡主,那些人都要仰望你,是以你不必紧张。”
“好,女儿知道了。”锦娘从善如流的点头,乖巧又懂事。
只可惜任她不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做为都不会让平乐长公主生出半分疼爱。
昭王妃见平乐长公主前来赴宴甚是欢喜,忙撂下一众贵妇迎上前去。
平乐长公主脸上有着淡淡的不耐,众人皆知她最没耐性。
果然,昭王妃还没说几句话,平乐长公主便打断道:“今日是昌平拉着本宫过来的,说是要亲自与你道谢。”
“姑母言重了,昌平是昭王的亲表妹,表妹这些年流落在外,此番终于鸾凤归巢,昭王与妾身也是真的欢喜。”昭王妃最是八面玲珑,将话说的极亲热。
锦娘也适时开口,莞尔道:“多谢表嫂的厚礼,昌平心中甚是感念。
昌平初回长安,没有熟识之人,还好表嫂不嫌。”
昭王妃连忙亲近的挽住了锦娘的手,笑着道:“什么嫌不嫌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前你一人在外受了不少苦,此番回来我们自要好好弥补你才是。”
两人越发亲近,说了几句话便宛若亲姐妹一般,平乐长公主只默默旁观,心中冷笑不止。
“宁太王妃与宁王妃来了。”婢女开口禀告道。
众人都抬眸望了过去,便见婆媳两人虽是一同前来,但彼此间的距离与表情都在告诉所有人“我们两个不熟。”
云嫣然看见平乐长公主,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惊讶之色,但还是抬步上前与平乐长公主行礼问安,平乐长公主也故意冷淡了态度,颔首轻轻应了一声。
众人皆看出两人的感情较之好像疏远了些,便都若有所思的看向锦娘。
林氏见状笑着道:“真是人靠衣装,昌平郡主此番穿上华服真是尊贵不凡。”
她瞥了云嫣然一眼,冷笑着道:“真凤假凰就是不同,昌平郡主的气度真是像极了长公主殿下,这是旁人比不了的。”
亲生女儿在侧,云嫣然这个义女就毫不值钱了!
平乐长公主强忍住骂人的冲动,这个蠢货什么眼神,这个贱婢哪有半分像自己了?
手痒,想打人!
云嫣然眼帘微垂,抿唇未语,但看起来似有不悦。
昭王妃见状勾唇浅笑,心中略觉快意,眼眸微动开口道:“院中的牡丹开得正盛,我看不如我们先去院中赏赏花可好?”
众人自是应允,阿芙搀着云嫣然随着昭王妃往花园中走去,昭王妃回首侧眸瞥了云嫣然一眼,目光自她的小腹扫过,眼中掠过寒光锋芒。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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