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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阁老冤死狱中,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朝中那些老臣要么狡猾如狐,不肯说实话,要么便各有各的心思,询问他们反是更让人心烦。所以宣平帝才会想起不苟言笑、为人清冷的苏钰来,只没想到他一开口竟会如此直白。
宣平帝眯了眯眼,眸光略显锐利,“看来宁王对昭王嫌隙颇深啊。”
苏钰并不慌张,只徐徐道:“臣本对几位殿下之间的争执无甚兴趣,可昭王却因府中侧妃对金家陷害打压,的确令臣很是不悦。”
宣平帝勾唇笑了笑,“你倒坦成。”
“但罪魁祸首宋清君已经伏诛,君臣有别,臣也不会再与昭王计较此事,方才所言也并非出于私怨。”苏钰语气淡然无波,他似一尊无悲无喜的神像,冷眼旁观世事。
这样的苏钰很难不让人信服。
“虽说始作俑者是宋清君,但以宋清君与昭王的关系,陛下难道就没有一丝怀疑吗?天下人又岂会没有疑虑?
哪怕昭王真不知情,纵容亲眷陷害储君,昭王难道不该付出代价吗?”
宣平帝皱了皱眉,心里也知苏钰所言有理。
苏钰见状,眼睑微垂,又道:“况且是罢是封不过陛下一道旨意,以此平息天下文人的愤怒,岂不是最简单不过的办法。”
苏钰告退后宣平帝独自思忖了一会儿,想了想又把薛泽唤了来,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听了薛泽的回复,宣平帝有些愕然,半晌才开口道:“没想到你们的说辞竟一般无二。”
薛泽蹙眉,“何人?”
“宁王。”
薛泽拧起眉,似是这个人光是提一提就让他觉得十分厌恶。
宣平帝呷了口茶,笑道:“朕以为你能想出其他的办法保全昭王。”
薛泽神色依旧,“陛下问臣的是此事如何解决,并非询问如何保全昭王。”
“哦?两者有什么不同?”宣平帝饶有兴致的问道。
“作为臣子,此乃臣能想到的最为快速的办法。可若作为昭王爷的表亲,对臣来说天下士人的想法与臣何干?”
薛泽的言辞可谓大胆,可宣平帝却不怒反笑,指着薛泽道:“你呀,都成家的人了这性子却是一点没变,难怪你父亲对你严厉!”
薛泽眸色幽深,“臣如何与他何干,他喜欢多管闲事由得他去便是!”
薛泽对忠勇侯的冷漠厌恶人尽皆知,宣平帝不咸不淡的斥了他两句,但显然并不反感他们父子相厌。
薛泽不同于其他世家子弟,他与忠勇侯彼此憎恶,薛泽小时候甚至还曾弑父。
对此宣平帝非但不反感,反而很欣赏他,这也是他肯信任薛泽的原因。
薛泽能有如今的权势仰仗的是他这个帝王,而非忠勇侯府,薛泽也清楚若无自己的庇佑,他世子之位难保。
“好了,你也早些回去吧,新婚燕尔莫要让新娘子独守空房太久。”
薛泽拱手退出掌乾殿,一路回了忠勇侯府。
府中的红绸灯笼早就被薛泽勒令撤了下去,府中不见一丝红,已完全瞧不出刚刚办过喜事。
薛泽刚迈进书房便见绛卓坐在屋内闲适的喝茶,冷眉一凝,“谁让你进来的!”
绛卓还穿着南疆的服饰,眉眼美艳,自有一种异域风情。
她噙笑看着薛泽,“我是忠勇侯府的世子妃,难道世子的书房我还不能进来吗?”
薛泽抬手遣散小厮,冷冷道:“我说过,你我各取所需,无事不要跑来烦我!”
绛卓觉得大越的男子都有些不正常,她如斯美貌,可新婚之夜薛泽却连一眼都未瞧她,直到现在两人也未曾同榻而眠。
绛卓重重落下杯子,收起了嘴角的笑,阴沉沉的看着薛泽,“各取所需也要在彼此尊重的前提下,自你我大婚起你便一人宿在书房,你置我于何处?又让我日后如何面对城中女眷?”
她不想浪费时间在纷扰的流言蜚语上,薛泽的爱意无所谓,但忠勇侯世子妃的这个位置很重要。
薛泽恍若未闻,径自走到案后。
绛卓有些恼了,起身道:“薛泽,我与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见薛泽根本不肯理会她,绛卓知道自己若不拿出点什么来,根本没办法取信薛泽,便道:“在继母手下讨生活想必世子幼时的日子定不好过,如今我既嫁给世子,自要为世子分忧,也算是我的投名状,如何?”
薛泽终于分出了一个眼神给绛卓,“一介妇人,我若想杀她一早便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这算什么投名状。”
曹氏的小动作一直不断,他恶臭的名声至少有她一半的功劳。
不过这些他并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
恶人有恶人的好处,恶人才不会被人欺。
“那你到底想如何?”绛卓有些失了耐心。
薛泽这才慢悠悠的向后仰坐,靠着椅背,双手环胸,挑着下巴看着绛卓道:“想做好这个世子妃很简单,将你们南疆插入大越的细作名单给我。”
绛卓目光一凝,不待她开口,薛泽冷冷道:“别跟我玩装傻那一套,你们能与十余年前无声无息的潜入大越,定然不会只有我母亲一人吧。”
绛卓紧抿着嘴唇,迟迟未语。
锦衣卫负责审讯,薛泽除了手腕狠辣,耐心更足。
半晌,绛卓才面色凝重的开口道:“此乃南疆机密,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不过为了以示诚意,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一个秘密。”
“什么?”薛泽显得兴致寥寥。
“有关我们南疆驻颜霜的秘密。”
薛泽脸色一冷,“砰”的一声拍在案上,“你当本世子是何人,会在意你们女子所用之物?
滚出去!”
绛卓却轻蔑的看着薛泽,微微扬起下巴,说话时眼中又露出了骄傲自信的光芒,“世子并非南疆人,不识货也无可厚非。
外人只知驻颜霜对女子而言有永葆青春之效,却不知这青春需要以自由为代价!”
薛泽面露不解,绛卓笑意幽幽,眼中的寒光像似野原上的恶狼,“驻颜霜的确是好东西,用了便可永葆青春,可世子知道为什么南疆氏族从来不用吗?”
“因为这驻颜霜与罂粟五石散一般,用了便再也停不下,否则便被其反噬,容貌尽毁。”
她嘴角笑意更冷,让薛泽都觉得心生寒意,他记得绛卓初来长安便将这驻颜霜作为敲门砖送给了许久权贵人家。
见薛泽想明白了,绛卓莞尔笑道:“女子看重美貌,唯有如此才能拢住男人的人,若有天她们发现自己的美貌不存,世子猜猜她们会不会为我所用?”
她走动的皆是权贵众臣之家,男人重利不好收买,可女人相对来说便好掌控得多。
她们若不想容貌受损被夫君嫌弃,便只能依仗自己,那些权贵不会提防自己的枕边人,届时自己想做什么岂不轻而易举?
看着绛卓嘴角幽冷的笑意,薛泽挑挑眉,“你们的准备还真是充分。”
绛卓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开口道:“诚然,南疆与大越国力悬殊,以我们的兵马想要攻下大越是不可能的,但我们总可以为自己的族人谋划更有利的生存环境。
宁王镇守岐山,对我们南疆多行打压,宁王府不倒我们的族人便难有喘息之机。
正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南疆愿倾力相助昭王登上皇位,而相应的事成之后大越需将半个岐山划归我们南疆所有。”
这是他们与昭王定下的盟约,不过他们还有其他目的未说。
纵然他们现在无法吞并大越,可他们还有子子孙孙,以岐山为始一点点蚕食腐朽大越,终有一日他们也可占据这片沃土。
绛卓说完这些底气足了不少,望着薛泽道:“如此可值得世子与我惺惺作态一番了?”
薛泽瞭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绛卓见目的达成,笑意更浓,“昭王如今势微,我们更该携手共度难关,这才是夫妻一体,不是吗?”
当夜,薛泽宿在了绛卓房内。
当一方染血的喜帕呈至曹氏眼前,府中的议论才就此止息。
可曹氏现下却分不出精力插手薛泽与绛卓的事,只因一道圣旨打得整个忠勇侯府措手不及。
宣平帝下旨怪罪昭王识人不清,冤屈忠良、构陷太子,废黜昭王亲王爵位,降为昭郡王,薛贵妃降为德妃,收回协理六宫之权,以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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