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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云嫣然一早便去了玉颜阁。她面前放着账册和算盘,可云嫣然端坐了半个时辰却连一页都未翻动。
阿婉没去打扰她,只拿着掸子静静的打扫着货架,或许是因时辰还早,阿婉觉得玉颜阁无比的冷清,宛若冰窟一般。
柜台后的格子里还摆着两小坛酒,这是阿婉之前藏起来的,准备趁着金寒时不在时偷偷享用。
往日嗜酒如命,一日不喝酒就难受的紧,可自从金寒时被锦衣卫带走,她竟提不起半分兴致了。
以往他总在她耳边唠叨,说什么女子不宜饮酒,啰里啰嗦一大堆,她偏生要和他顶着来,他越是不让她还越是要多喝几杯。
可现在,她却连碰都不想碰一下。
门口忽有人影闪现,阿婉转身迎了上去,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弧度,“客官里面请,您想看点什么?”
来人的视线从上至下扫过阿婉,便移开了目光朝屋里打量,抿抿唇,嗓音略带沙哑,“宁王妃在吗?”
阿婉先是怔了怔,旋即心脏狂跳起来,强自压下激动的情绪,努力保持着淡然,道:“宁王妃在里面,您是?”
花腰垂下长睫,抿唇道:“自是王妃想见之人。”
阿婉心速加快,沉声道:“那您里面请。”
阿婉将花腰带去了雅间,她虽十分好奇这人的来历,但为避免引人怀疑,还是一如既往的打扫屋子,陈列货品,只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雅间内两个女人打量着彼此。
锦衣卫全城搜捕花腰,他们除了将花腰曾经待过的百花楼翻了个底朝天,又搜寻了所有的客栈酒楼,甚至连周遭城内百姓的院子也挨个搜过。
因为不管男人女人,想要留在城中必须要先找一个落脚之处,他们要做的便是将这个落脚点挖出来,可他们却如何也没想到从一开始他们便想错了。
云嫣然弯唇,目光友善,“花腰姑娘是吗?”
花腰点点头,望着眼前美丽清贵的女子,眼中并无惧意,只淡淡道:“宁王妃。”
云嫣然笑了笑,坦然道:“怪不得锦衣卫搜寻不到姑娘的下落,姑娘这般模样便是故人迎面遇见,怕是也寻不到。”
据百花楼的姑娘们说花腰的年纪应该是二十三四岁,可眼前的花腰却近乎半百的老妪,不仅脸上满是沧桑,就连手背和脖颈都有一层老树一般的皮肤。
花腰见屋内有盆水,开口询问道:“我能用吗?”
云嫣然淡笑颔首,“请自便。”
花腰洗净了脸上的妆容,擦干脸上的水渍,不多时展露在云嫣然眼前的便是另一张英气与妩媚并存的美人面孔。
“姑娘还会易容术?”
卸去了脸上的浓妆,花腰也觉得舒服了许多,“我们这种人不同与王妃金枝玉叶,游走江湖自要有些防身手段。”
花腰声音虽轻,但语气中显然有着淡淡的敌意。
云嫣然弯唇笑笑,恍若未闻,只道:“那这段时间姑娘都在何处落脚?”
“大理寺卿的府上正好缺个打理花园的人,我便被招了进去。”花腰轻描淡写的道。
云嫣然一时语凝。
锦衣卫费尽周章,结果人家一早就跑到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位花腰姑娘真是与众不同。
“姑娘聪慧。”
花腰笑了笑,摇头道:“要说聪慧我怎敢与王妃相较,王妃这一招引蛇出洞才是让人佩服。”
“你既知我做戏是为了引你出来,又为何要主动送上门来?”
花腰的眸光暗了暗,倔强的眼眸中涌出深深的无奈,她苦笑道:“我又可还有其他的选择?”
花腰抬眸望向云嫣然,认真的端详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却深不可测的女子,“我有件事不解,还请王妃解惑。”
见云嫣然颔首,花腰蹙眉问道:“王妃与我素不相识,何来的自信会觉得我能被王妃引诱出来?”
云嫣然也未有隐瞒,坦然的道出缘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规则,想要摸清楚就必须要先行了解这个人的性格与习惯,才能推测出她可能的做法。
“我曾亲自去百花楼与人打听姑娘的事,得知的姑娘是个颇有侠气的女子。
你既对普通姐妹也肯仗义执言,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被人所害而无动于衷呢?
所以我故意找了昭王侧妃来,在长安最热闹的酒楼与她针锋相对,当众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酒楼中人多口杂,以长安百姓众口相传的速度不过半日就能传遍全城。
花腰定会留心此事,届时便会知道她与锦衣卫站在对立面。
她若想为梁韩报仇,便只能与自己合作,如果落到锦衣卫手中,她的结果与梁韩无异。
花腰为之叹服,“王妃心思敏锐,我等佩服,可惜王妃身为女子,否则自当另有一番造化。”
英雄惜英雄,美人亦是如此。
花腰时常在想,若她不是女子定会执剑走天涯,又怎会陷入那一方烟花之地。
花腰卸下了防备,眼底皆是浓浓的哀愁,“梁韩是个好人,只可惜行差就错,居然做了这般糊涂事。”
她深知科举舞弊乃是重罪,梁韩死罪难逃。
“可他不过一小小游商,若无人利诱算计他怎么可能会得到春闱考题。”花腰咬着银牙,星星点点的眸光闪过冷意,“即便他罪该万死,但也要由大越律例处置,而非这般被人利用殆尽,死不瞑目。
宁王妃,你想要的东西就在我手中,我可以给你,那你又能否保证给我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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