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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至今保留着晨练的习惯,看着身段轻盈,实则手劲颇大,宋氏如同小鸡崽儿似的认人提着衣领子,哭天喊地。吴氏手上有分寸,只拔了两支华丽的珠钗,便随手推开宋氏,冷冷道:“既然两家日后再无关系,周夫人还戴着我金家的珠钗可不合适。”
说活,吴氏随手将珠钗扔给金家的两个小丫鬟,冷冷道:“这种东西我们是不会再碰的,你们若不嫌就拿着玩吧!”
小丫鬟自然喜不自胜,一小丫头更是机灵,知道如何讨主子欢心,便脆生生的道:“多谢大夫人,虽然这珠钗脏了,婢子们也是不屑戴的,但总归能拿出去换些银钱,便是施舍给乞儿们也是好的。”
吴氏听得勾起了嘴角,慢条斯理的道:“随便你们。”
宋氏被扯得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抹着眼泪哭嚷着放狠话,“你们都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吴氏捏了捏手,骨节发出清脆的声响,宋氏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哭声却渐小,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金氏看的目瞪口呆,这宋氏就像狗皮膏药似的,平日缠上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在大嫂面前却轻轻松松就被制服了。
吴氏拂了拂手,不屑道:“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要我说小妹你的性子就是忒好了,你就该早些与我们说的。”
白氏拉了拉吴氏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
见金氏垂首抿唇,吴氏虽怒其不争,但更多是心疼。
她嫁入金家时金氏还未出阁,初为人妇远离家人,心里难免落寞紧张,好在家里有个体贴善良的小姑,每日都想着逗她开心,与她而言金氏便是她的亲妹子一般。
她拉住金氏的手,叹声道:“此事也怨我,你大哥先前便提醒过我,让我多留意宋府,可我硬是没发现宋清君的狼子野心,让你遭了这么多罪。”
“大嫂,你别这般说,是我没用,让你们操心了……”
白氏也是眼泪汪汪,擦着眼角,拉着两人道:“谁都不怪,要怪就怪宋清君那卑鄙小人太会伪装,把咱们都给骗了。
以后咱们一家团聚,小妹回了娘家岂不比在外潇洒自在!”
这一边姑嫂三人含泪而语,另一边金寒时与宋嫣然兄妹两人正在后院亭中相对而坐。
“嫣然,你有何打算?这宋府乃虎狼之窝,更何况如今你已将宋清君得罪死了,他岂会让你好过。”宋嫣然毕竟姓宋,无论宋清君做了什么猪狗不如之事,他依然是她的父亲。
子从父命,此乃天理,金寒时担心宋嫣然会吃亏。
宋嫣然却只勾唇笑了笑,显得浑不在意,她稍稍偏头眨眼望着金寒时道:“表哥只管记得帮我打扫一间院子出来就好。”
金寒时挑挑眉,“看来你已胸有成竹了?”
宋嫣然弯起唇角,正欲再说,视线扫到来人身影,眸光沉了沉,道:“表哥等我一会儿。”
宋清帆铁青着脸色走来,宋嫣然却对他莞尔一笑,“伯父来了。”
“哼。”宋清帆鼻中发出一声怒哼声,懒得再瞧这死丫头得意洋洋的嘴脸,开门见山道:“我已帮你做了证,钱可以给我了吧?”
“当然。”
宋嫣然拿出早已备好的银票,痛快的让宋清帆都不禁惊讶。
即便此时宋嫣然反悔宋清帆也拿她没有办法,但宋嫣然深谙若不能斩草除根,便不能将人逼至穷途末路,否则势必会激起对方反扑。
如今娘亲刚脱离宋府,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事。
况且不用她出手,以宋清君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也不会让宋清帆一家好过,更何况宋海已经形如废人,不值得她再出手了。
“你倒还算守信。”宋清帆捏着银票,心中怨恨却仍未平息,想他堂堂族长之子,如今却沦落这般地步。
“宋嫣然,慧极必伤,你小小年纪心机便如此深沉,当心日后有报!”宋清帆似是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临行之前非要咒上一句才能心安。
金寒时皱眉走到宋嫣然身边,看着宋清帆的背影问道:“嫣然,他是怎么回事?”
宋嫣然轻描淡写的将事情大致交代了一遍,金寒时再度被自家小表妹刷新了三观,“你还会带人去赌坊了?”
“表哥小声点儿。”宋嫣然嗔瞪他一眼。
金寒时将扇子抵在自己唇上,脸色却依然凝重,他上下打量着宋嫣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是该夸表妹蕙质兰心,还是该赞你神机妙算呢?你是如何想到从宋海身上下手的?”
宋嫣然之所以在宋海身上布下这么大的棋局,一是因有前世的大仇在,二便是为了控制宋清帆,将他变成宋清君身边最大的暗桩。
只没想到宋清君比她下手更快,若无这些筹谋,今日怕是要麻烦许多。
陈御史毕竟是外男,他救了母亲依然于理不合,至于宁王……
宋嫣然叹息一声,他的处境也不容乐观,她不想牵连他。
“表哥。”宋嫣然低垂着头,轻轻唤了一声,她盯着绣鞋上的珠花出神,突然问了句,“表哥,我是不是真的很像宋清君?”
金寒时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你自然还是更像姑母。”
宋嫣然摇摇头,轻抬螓首,那双总是清冷坚定的眸子倏然如破碎的琉璃,光晕支离,“我说的是心肠,我们其实骨子里是一样的,凉薄、冷血,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自重生后她满心想的都是复仇,她将宋清君视作生平最痛恨之人,可今日宋清帆一番话却点醒了她。
她处心积虑,所做之事其实又与宋清君有什么区别呢,她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人。
头顶倏然传来一阵暖意,金寒时轻轻揉了揉她的头,笑得温柔似暖阳,“亏我还以为你聪明,不想还是那个小傻瓜。”
他没劝他什么,反是举了个例子,“南疆时常骚扰大越边境,抢劫钱粮,杀我子民,是否可恨?
宁王爷率兵击退南疆,不知杀俘多少南疆士兵,他觉得他也是恶人吗?”
宋嫣然眼睑微颤,他不仅是越国的王爷,更是岐山百姓的庇护神,他是神袛,怎会是恶人?
“当别人举起屠刀时,我们也只能随之如此,这并非作恶,而是自保,两者是全然不同的,明白了吗?”金寒时耐心又温柔,眼中溢满了兄长的疼爱之情。
宋嫣然弯弯唇角,也觉自己有些矫情了,她实在是太痛恨宋清君了,所以一想到自己身体里流着与他一样的血便会觉得自己都是让人厌恶的。
“我知道了表哥,我不会再钻牛角尖了。”
金寒时轻举扇子轻轻敲了敲宋嫣然的头,“你呀,这颗小脑袋里就是想的东西太多了,待你回金府我非要好好给你洗洗脑袋不可!”
宋嫣然忍俊不禁,兄妹两人相视而笑,藏在暗处的墨东却不禁心里泛酸。
啧啧啧,这也不知道说什么呢,两人笑得这般开心,又是摸头又是说笑的,表哥表妹这种关系真是越想越暧昧,主子好可怜哦。
金家抬着一列嫁妆浩浩荡荡的回了金府,两人义绝之事闹得城中沸腾,许多人都出来看热闹。
本有些觉得金氏不识好歹的,在看到这么多嫁妆后也都闭上了嘴,出嫁十余年嫁妆还能剩下这么多,可想金家之实力丰厚。
纵使以后做不成官太太,可身为金家的女儿自是锦衣玉食,依旧可以过得顺遂自在。
金氏拉着宋嫣然的手不愿放开,最后还是宋嫣然笑着抽出手,与吴氏白氏道:“劳烦两位舅母照顾娘亲了,我不会有事的,你们不必为我担心。”
她转身迈进宋府大门,一面吩咐小厮关门,一边笑望金氏道:“娘亲快走吧,宋府这种地方不值得你逗留。”
她心知金氏放心不下,那就只能由自己狠下心肠。
府中下人都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宋嫣然,别人家父母争吵,儿女都是哭求劝慰,如这般推着母亲离开的,还真是难得一见。
金氏离开后,府中的风向便彻底变了,当晚送到明嫣院的饭菜只有冷汤剩饭。
宋嫣然只扫了一眼,莫不在意的勾唇笑了笑,与阿芙芬儿慢条斯理的用起墨东带来的饭菜。
次日,阿芙气冲冲的回来禀告,“小姐,老爷不让咱们明嫣院的人出府了。”
“嗯。”宋嫣然显得并不意外,只淡淡应了一声,“那就安心待着吧。”
反正很快就能彻底离开了。
长公主府。
平乐长公主显得有些心绪不宁,宋金两府的事她已有所耳闻,父母义绝也不知那个小丫头如何了。
可等了两日也不见宋嫣然有动静,左思右想她实在耐不住性子,便冷声吩咐宫人道:“给宋府下个帖子去,本宫要见那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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