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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三兄弟的判刑可比楚衡难判多了。一来他们所牵涉的案件很大,距离现在的时间也长,且犯了不止一重罪,从他们被抓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法院才真正商讨出该怎么判。
这次去看的人相当多。
不仅孟家的人去了,连楚知意的舅母的母家,以及孟家的邻居,都去看了这场判决。
楚星河自然也在,当他听见方明哲,方赫还有冯峰被判死刑,而方院长被判无期徒刑,终身圈禁的审判结果时,又忍不住扭头抹了泪。
楚知意就坐在他身边,楚星河不想让孟老看到自己哭,这一扭头,就被自己妹妹瞧见哭了。
楚知意递给他一张纸,感叹,“哥哥,你看上去粗糙的很,没想到心思竟然这么敏感,还这么爱哭。”
那语重心长的口吻,让楚星河颇为不自在,他拍了一下楚知意的手,红着眼说,“谁心思敏感?谁爱哭了?!”
稳定下情绪的孟老轻叱,“星河,不准欺负你妹妹。”
楚星河憋屈的闭上嘴,又凶巴巴的将楚知意手中的纸巾抽过来,狠狠拧了一下鼻子。
楚知意噫了一声。
一旁的宴惊庭问,“大舅哥,还要纸吗?”
楚·大舅哥·星河:“不需要!”
不禁楚星河哭,孟家其他人,亦是感到大仇得报的爽快。
就连情绪向来沉稳的孟老也压不住,接二连三的感到心绪波动得厉害。
杀害女儿女婿的真凶被判死刑。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
等审判结束,方明哲满脸灰白的被带下去时,他正好看到了整整齐齐坐在听审席上的孟家一家,以及楚星河兄妹二人,还有宴惊庭。
方明哲咬紧牙关,恨不能在死之前再把这两人给拉入阴曹地府给他垫背。
若非留下这兄妹二人,他和他哥怎么会落得死刑的下场!
察觉到他们的视线,楚星河冲着方明哲竖了一个中指,眼底明晃晃的,“好死不送。”
方明哲想发作,却被警察当场按住,动弹不得。
等三个罪犯被带走,孟老才站起来,可脚步竟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都朝后倒去。
楚星河大惊,忙伸手扶住他,“外公?您怎么了?!”
在看到孟老灰败下来的脸色时,楚知意当机立断打了120。
原本应该高兴的日子,因为孟老险些昏倒,众人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急匆匆的去了医院。
孟老是孟家的定海神针,他要是出了事儿,整个孟家都得动荡起来不可。
孟珩焦虑地在急救走廊上来回踱步,时不时就要往急诊室看上一眼。
孟小婶也担心,却时不时地便要注意一下眉头紧锁,面露焦色的楚知意。
楚知意紧紧抓着宴惊庭的手,一颗心揪起,整个人的神情都不太好。
孟小婶轻声安抚,“你外公一定会没事儿的,你还怀着孩子,情绪波动可不能这么大。”
她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一层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不由得将视线放在楚知意的肚子上。
她怀孕即将八个月,双胎使她的肚子看起来很大。
孟介竹放缓了神色,“知知,你小舅母说的对,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能过度操劳,现在已经中午了,你得回去休息。”
“是啊,知知,别逞能,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其他人也纷纷劝道。
若是能被这么轻易劝动,那她就不是楚知意了。
孟老是她的外公,虽然这才是第二次来京市看他,可她已经隔着电话与孟老见过无数次面。
孟老虽然年纪大了,但他睿智,聪慧,阅历无数,孟老总在视频里头慈祥的看着她,给予她的教导足以她终身受益。
楚知意在孟老身上所感受到的亲情,是二十一年加起来都不曾有过的,她早就将其视为最亲近的长辈。如今孟老突发意外,楚知意怎么可能安心回家?
她坚决的摇头,并对孟介竹说,“大舅,我若是不能亲眼看到外公从急救室出来,我就算在家,也寝食难安。”
楚知意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倔强的不愿意走。
宴惊庭知道楚知意怎么想的,他反握着楚知意的手,对孟介竹说,“大舅,知知有我照顾,不会有问题,知知她担心外公,让她在这儿等着比让她回去只能焦躁茫然等待更好。”
孟介竹闻言,深深叹了一口气,只能任由楚知意去了。
宴惊庭轻搂着楚知意的肩膀,亲了亲她的额头,以示安抚。
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急诊室的灯终于灭了,楚知意登时站起来,急匆匆朝那边走。
医生一从里面出来,孟家人也同样围了上去。
孟介竹问道,“医生,我爸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一眼这一大家子人口,说道,“孟书记,孟老年事已高,他以前来检查身体时,身体不算太好,他活到现在一直都是有某种信念支撑着他。”
“现在他骤然失去了这个信念,孟老的精神支撑不了才倒下。”
“能不能挺过来,还得看孟老的意志。”
医生迟疑的说,“不过……该准备的也得准备起来了。”
楚知意脑袋骤然一懵,双腿有些发软,若非宴惊庭一直将注意力分在她身上,感觉到她重心往下,宴惊庭立刻托住她的胳膊将她给扶起来。
他没有惊动孟家的众人,把楚知意抱起来往其他地方去。
孟家众人的神情都很难看,为孟老做急救的人是孟老一直看的医生,他对孟老的身体了如指掌。
医生既然敢这么说,就一定发现了孟老的身体每况愈下。
楚知意被宴惊庭送去检查,尚未出生的孩子极易受到母亲情绪的影响,她情绪起伏剧烈,孩子自然而然的也开始闹腾起来。
楚知意一想到孟老凶多吉少,她就感觉不到身体有任何疼痛。
她看到妇科医生的嘴巴开开合合,似乎在和她说些什么,但楚知意耳边只有一阵鸣动,完全听不见妇科医生的话。
妇科医生给她打了一针,看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安定下来,回复正常的活动,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妇科医生对宴惊庭说,“你妻子现在的情绪波动太大了,你得想办法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才行,不然孩子一直受母亲的影响,很容易出事的。”
宴惊庭沉静的点了头。
刚才孟老那边医生说的话宴惊庭也听见了,楚知意对孟老感情极深,如今骤然听见他身体不好,甚至都要准备丧事,楚知意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他现下也顾不得孟家那边,只一心陪着楚知意,只是现在楚知意听不进去任何话,仿佛封闭了五识,对外界的感官都模糊了许多。
没多久,楚星河和孟成河就过来了,他们看着楚知意的样子,心中微痛。
宴惊庭请孟成河出门,打听道,“表哥,方才听见医生说,支撑外公的信念没了,我想冒犯打听一二。”
闻言,孟成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事儿的根源是小姑和小姑父的死。”
自从孟老小女和女婿去世,就连女儿肚子里的外孙女都没能保住,他就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一瞬间就老了下来。
他知道女儿和女婿是被害死的,撑着一口气,催促儿子们去查,不为女儿外孙女报仇,他死都不瞑目!
他撑了一年又一年,身体熬的清瘦,终于在这一天等到了仇人被判死刑的喜讯。
支撑着孟老的那一口气便散了,他如今心愿已了,没了活意,瞬间晕了过去。
“小姑和小姑父的大仇得报,对于爷爷来说,就是了了心愿,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宴惊庭听完孟成河的话,心中微沉。
“表妹那边我大概是劝不动的,所以还得你来,她怀着孕,本就不容易,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恐怕受到的打击极大。”
宴惊庭颔首,“我知道。”
二人谈完,重新回到病房,楚知意至少和楚星河说了两句话,但她得到的消息都不怎么好,精神劲儿便愈发不好起来。
楚星河心里着急,却无计可施,只能把宴惊庭拉过来,“你快看看我妹妹!”
宴惊庭走过去,帮她倒了温水,楚知意只喝了一口,便侧过头,不想喝了。
宴惊庭看着她短短时间便憔悴下来,心中便如刀绞一般,他靠在楚知意身侧,低声说道,“知知,至少要让外公看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生,你知道,外公他很喜欢,很期待他曾外孙的出生。”
听到这话,楚知意下意识的看向宴惊庭。
“我知道你难过,但外公绝对不愿意看到你为了他而痛不欲生。”
她紧紧倚靠在他怀中,对死亡的恐惧,对离别的恐惧,不受控的冲入她的大脑。
刹那间,楚知意潸然泪下,难掩痛苦,“宴惊庭,我害怕……”
宴惊庭拭去她的泪,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
没多久,孟介竹和孟仲也领着一大群人过来了,这会儿楚知意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孟仲担忧的看着她,问道,“知知没事儿吧?”
宴惊庭回答,“没事,她已经恢复过来了。”
他帮楚知意问出最关心的话题,“外公怎么样了?”
孟仲紧皱着的眉头便更拢了几分,“转到重症病房里了。”
多余的话他没有说出口,怕楚知意撑不住。
楚知意抓着床单,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住了两天的医院,而孟老住院的消息也慢慢传开了。
孟老在京市也是相当有地位的人,他病倒了瞒不住其他人,很快就有人来医院慰问,孟介竹,孟仲都有公务在身,陪了一波之后,就被匆匆叫走,留下孟珩,大舅母和二舅母,以及没有工作的子孙,在病房外守着。
楚知意又打了一针,这才允许往外走。
虽然怀着孕,楚知意并没有吃胖太多,身量仍旧单薄,被宴惊庭抱着肩膀,往孟老的病房走。
她对宴惊庭说,“我一会儿想和外公说说话。”
“外公现在还昏迷不醒,他未必能听见,不如等他醒过来?”
“没事儿,我就想和他唠两句。”
宴惊庭点头,“好。”
楚知意穿了无菌服,一个人进了重症病房,宴惊庭则将楚知意的想法告诉了孟家的几位舅母。
她们只是叹了一口气,并未阻拦。
病房里十分安静,只有机器发出工作的声音,这儿没有凳子,楚知意只能站在那里,看着病床上消瘦,紧闭着眼睛的老人。
楚知意带着无菌手套的手,握住孟老的手,轻轻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她极力忍耐着对孟老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离开的巨大悲怆,轻松的对孟老说,“我出生后,您没能看着我长大,没听见懵懂的我喊您一声外公。”
“外公,他们还有两个月就要出生了,他们是我妈妈的外孙,您至少该亲眼看看他们,为我妈妈,为我爸爸,听他们喊您一句曾外祖。”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母亲浓重的悲伤,轻轻踢动肚皮,微弱的触感,在孟老的掌心滑过。
病床上的孟老掀了掀眼皮,似乎太沉重,半晌后,又合上。
楚知意没看到,她只艰难的弯下腰,将孟老的手放回去。
她感觉自己难过的鼻涕都要留下来了,只能赶忙出去。
宴惊庭看着门开,第一个冲上去,帮楚知意把无菌服脱掉,楚知意看着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不仅宴惊庭吓了一跳,就连大舅母,二舅母等人也吓了一跳。
楚知意抱着宴惊庭哭,说,“宴惊庭,我没了外公可怎么办?”
宴惊庭揪心不已。
孟澄菱在一旁安慰楚知意,“表妹你别担心。”
她那句‘爷爷一定会没事儿的’话也说不出口,听见楚知意哭,她也泪眼汪汪的,也十分想哭。
走廊处,却匆匆走来一波医生护士,忙朝着孟老的病房内走去。
大舅母跟了两步,有些茫然,“怎么了?”
二舅母也十分疑惑。
楚知意抽泣了几声,擦着泪往病房内看,生怕因为自己而让外公病情恶化,无措的说,“是不是我不该进去?”
孟珩安慰她,“不会,你只是看看他,说说话而已,这才今天第一次,不会有什么问题。”
虽然这么说,孟珩心中也在打鼓。
医生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不过半个小时,他就从病房里走出来。
“医生,我爸他怎么了?”
“刚才仪器检测到孟老的波动,我们就赶过来了。”
医生将口罩取下来,看着一众紧张不已的众人,不由得叹气。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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