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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令屿约了朱责在知鱼酒楼喝茶。朱责穿着一件竹青色的外衫,身边还跟着个一身红裙的女子。
女子肌肤雪白,下巴尖尖,圆圆的眼睛晶亮,她一脸好奇的看着知鱼酒楼的招牌,说道:“山长,这家酒楼……和阿鱼一个名字呀!”
说话的红衣女子,正是先前柔嘉从天香楼中买到的那个美人,被朱责开口要了过去后,重新起了名字,叫做阿鱼。
她一副活泼开朗的模样,跟那日被关在笼中的菟丝花截然不同,任谁都不会再将二人联系到一起去。
原本,因着她的长相有几分像柔嘉的母亲李氏,朱责爱屋及乌,一开始是打定主意要收她做义女的。
但这女子却不愿意。
她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说,自己只是个身份低下的乐伶,实在不敢跟朱责父女相称,只愿为奴为婢,当牛做马地侍奉朱责。
朱责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了。
他一向事少,平日里也很少使唤她做什么,闲暇时,还会教她读书认字,阿鱼虽然没有什么念书的天赋,学得半懂不懂的,但态度却很是认真端正。
一本《急就篇》学了三四个月了,仍然磕磕巴巴的,连第一章都背不下来,偏偏她每日卯时就起,站在竹林里大声地念。
可惜,念完就忘,忘了再念,然后背完上句忘了下句。
朱责见此,也不忍苛责她,时间长了,偶尔也会觉得她也笨得可爱。
好像生活中多了这样一个小丫头,也给他带来不少鲜活的色彩。
朱责抬头看了眼招牌上的字,轻笑一声:“阿鱼这学问倒还是有些进步的,如今已经能认得自己的名字了。”
阿鱼嘴角微微上扬,完全听不出朱责话里的调侃,反倒觉得那是对她的夸奖。
她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开心:“那是,山长给阿鱼取的名字,阿鱼当然认得!”
但朱责脸上的笑意却已经消散了,重新又变得清冷:“走吧阿鱼。令屿还在等着呢。”
说着抬脚走进知鱼酒楼。
阿鱼丝毫没有被影响,仍旧很是开心,甜甜地道了声:“好的山长!”
而后紧随其后地跟了进去。
雅间中,阿鱼一来,自然而然地取代了茶博士的活,站在一旁沏茶倒水。
朱令屿目光飞快地在阿鱼脸上扫了一眼,微微有些讶异,而后很快地收回了视线,将自己的好奇心压下。
毕竟,他可没忘记自己今天是干嘛来了。
昨夜他已经跟柔嘉密谋好了。
“你就负责拖住你小叔叔,多说点好听话!”
“那你就负责溜进他的寝室中,找一找他的头发!”
言犹在耳。
他那妖孽一般的脸蛋上挂着天使的笑容:“小叔叔,您可来了,侄儿等您半天了!”
朱责饮了一口阿鱼倒的热茶,顿觉唇齿生津。
这才不咸不淡地说道:“说吧,你这混小子,今日找我来什么事?”
朱令屿一脸笑意丝毫不乱,他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
“这不是我爹让我滚来大顺做贸易嘛,小叔叔,您也知道我,我哪会做什么贸易啊!这洛城,我又人生地不熟的,就小叔叔您一个亲人,您可不能不管我啊……”
朱责放下杯子,斜了他一眼,完全没有被他那张妖孽脸蛋骗到。
轻哼一声,道:“你还人生地不熟?这一来洛城,你就差翻了天了吧?阿柔的囚车,是你劫的?”
朱令屿:“.…..”
他眨了眨眼:“阿柔那日带着您送的那支簪子嘛,咱们蓬莱岛的东西,侄儿哪能不管啊……”
朱责神色一怔,忽而抬眸看了一眼身旁安静斟茶的女子。
是了,那日用簪子换了阿鱼。
朱责叹了口气,道:“说罢,你想知道些什么?”
朱令屿眼睛亮了亮,开始问起自己连夜准备好的问题,为那边的柔嘉,争取时间。
太学中有为学师和学子们准备的住处。
学子们是按性别分了两个大院子,两人共用一个房间。学师们则是单独的小院子。
虽然都不算奢华,但胜在干净。
朱责作为太学的山长,他的寝室,在太学的后山处。
几间质朴的屋舍前蜿蜒的溪水流过,两旁竹林掩映,甚是清幽。
柔嘉提着裙子,踩着青石板上的落叶,快步往前走,将一路吱吱呀呀的声音抛在身后。
此刻的她,丝毫顾不上欣赏风景。
院门是篱笆做的,轻轻一推就开了,随即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
柔嘉赶忙退出院子,躲进一旁的竹林中,口中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屋里有人走出来。
她睁开眼,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看,才发觉,那是门上挂着的一串风铃响起的声音。
柔嘉这才松了口气:“没想到,朱山长竟然如此有生活情调。”
她不再耽搁,径直朝着主屋走了进去,开始认认真真地寻找起来。
屋子整个都是木质做成的,进门的正厅很大,三面墙上都是一卷一卷的书籍,中间一张大大的书桌,上面还放着一叠一叠的写满字的纸张。
能看出来,住在这里的人,是颇爱读书的人。
柔嘉心里感慨一番,朝着桌案走了过去,低下头去伸手在地上抹了一把,一点灰尘都没有。
“这地上怎么比我的脸还干净啊?!”
“朱山长是不是有洁癖!!”
她嘟嘟囔囔地站起来身来,眼神无意间往桌案上的纸上瞥了一眼,见是一笔歪歪扭扭的字,
柔嘉又忍不住吐槽:
“卧槽,不会吧,不会吧,这字写得差不多跟我一个水平?!莫非朱山长真是我亲爹?我写字丑是遗传??”
她心里没个底,皱着眉头又朝里屋走去。
一推门,迎面就挂着一幅女子的画像,纸张已经有些微微发黄了,但画中的女子仍旧美丽异常。
柔嘉愣了愣,晃眼一看,还以为那画中人是自己呢。
不过略一想就明白了,这女子或许就是她的母亲李沉鱼了。
如果事情真是像朱责山长所说,他对李氏用情至深,这才在卧房中,放了一张李氏的画像,那也无可厚非。
柔嘉收回视线,看向朱责山长的床榻。
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但她一番搜索,终究还是找到几根长长的头发,发丝偏硬,尾端略微有些发白,连着毛囊一起自然脱落的。
她小心地将这些头发都收到透明袋子中。
临出门时,她又回头去细细看了一眼李氏的画像。
只是这一眼,却让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画中的女子站在一束海棠树下,落英缤纷,蝴蝶飞舞,本是极美的。
只是,女子眼中那浓郁到化不开的忧伤,却显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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