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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谭阿牛正要开口骂郑知恩,就被谭嬷嬷拽住了胳膊。
谭嬷嬷红着眼眶望着郑知恩,她被儿子的话弄得心都要碎了。
她心疼又自责地哽咽。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这个没用的娘亲,我这辈子也无法赎清我的罪孽,可是……可是阿牛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当年也只是个跟你一样被牵连的无辜幼子,你不要迁怒他好不好?”
郑知恩听到这话,心里忽然刺痛了一下。
他盯着谭嬷嬷,表情愈发的讥讽,眼神愈发的冷漠。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哟喂,真是难得一见的母子情深呢!你说你,你老人家既然满心都是你家阿牛,你既然这样宠着他,爱着他,一门心思护着他,那你在我这儿充什么娘亲啊?”
谭嬷嬷急得要哭了,“孩子你误会娘了——”
郑知恩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嗤笑着打断她,“娘?什么娘?你是谁的娘?你不是他谭阿牛的娘亲吗?呵,我是没有娘的,我怎么配拥有你这么高尚的娘啊?”
他自嘲道,“我这人啊,生来就是贱命一条,我从小到大被人伤害是我活该,但是他谭阿牛被人伤害就不行,对吧?瞧瞧,我不过是阴阳怪气说他两句,你就迫不及待跳出来护着他了,生怕他受伤害,你这个娘当得可真是称职啊,难怪你那蛇蝎心肠的主子当年要将儿子交给你养,她真是托付了个好人了!”
他满眼都是恶意地盯着谭嬷嬷,肆意说出最伤人的话,“你看你,人家都恶毒的害你儿子落到今日这样凄惨的境地了,可你还是这样死心塌地护着她儿子,你真是棒极了,观音菩萨都应该给你让位,你才是活菩萨啊!嗤,活该人家那样践踏你,你就是天生给她做奴才的命,她不欺负你欺负谁!”
“……”
谭嬷嬷没想到郑知恩会这样疾言厉色劈头盖脸讽刺她,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无措地站在那里含着泪望着郑知恩。
看着郑知恩冷漠讽刺的眼神,她觉得心如刀绞。
她难受的不是被儿子骂,儿子就算将她骂得狗血淋头她也应该受着,这是她欠了儿子的。
她难受的是,她儿子得多心寒多愤怒,才会用这种无所谓的表情说出这么过分这么伤人的话?
而让她最最难受的是,她明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一脚踹开谭阿牛来哄亲儿子开心,她应该一心一意对亲儿子好,可是,她做不到那样狠心残酷的伤害践踏谭阿牛……
谭阿牛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孩子也是无辜的,她不能因为国师夫人作的孽就肆意伤害这个一无所知的孩子。
一旁,谭阿牛整个人都懵了。
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望望郑知恩,又望望红着眼眶哭泣的谭嬷嬷,心里被无边无际的慌乱所覆盖。
他像个迷路的小孩子一样伸手抓住谭嬷嬷的袖子,无措地喊,“娘,娘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帮别人养孩子?你们在说什么啊?”
不等谭嬷嬷说话,他就跪下来紧紧抱着谭嬷嬷的腰,哭着说,“娘我是你的儿子,我是你儿子,你就是我娘,是我亲娘呜呜呜……”
谭嬷嬷低头看着说跪就跪在面前的谭阿牛,愈发心痛。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要让她陷入亲儿子和养子的两难之中?
这让她如何是好啊?
“呵……”
郑知恩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幕,讥讽勾了勾嘴角,转身大步离开。
任凭谭嬷嬷在身后怎么呼喊,他也不停留。
景飞鸢和姬无伤旁观了一切,此刻,他们不由对视一眼。
这可真是……
国师夫人一人造孽,害苦了三个无辜的人。
谭嬷嬷夹在亲儿子养子之中,可怜。
可郑知恩和谭阿牛又何尝不可怜呢?
尤其是郑知恩……
唉,所以哪怕方才郑知恩这样口不择言地讽刺谭嬷嬷,景飞鸢这个最最敬爱谭嬷嬷的人也无法站出来指责郑知恩什么。
他们没有人经历过郑知恩从小受过的苦,他们没有人能高高在上的指责什么。
“嬷嬷,您别难过,我和王爷去看看郑知恩,这种情况下您不适合过去,您和阿牛哥过去只会愈发刺激他。”
景飞鸢握住谭嬷嬷的手抱了抱老人家,轻声说,“郑知恩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他这是被您护着阿牛哥的画面刺激到了才如此口不择言,可是他为什么会被刺激到呢,他要是没把你这个母亲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受刺激?他受刺激就证明他已经开始接纳你这个母亲了,这是好征兆啊对不对?你耐心多哄哄他,他一定能跟你相认的。”
谭嬷嬷泪眼朦胧地望着景飞鸢。
对……
对,小姐说得没错,她儿子这样骂她,是因为开始在乎她了才骂,儿子要是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只会与她形同陌路。
景飞鸢又说,“您和阿牛哥回去歇着,郑知恩就交给我和王爷。”
见谭嬷嬷含泪答应了,景飞鸢这才与姬无伤一同离开。
他们离开正院,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站在池塘边捏着石子一个个打水漂的郑知恩。
矮矮小小的孩子孤零零站在那里,浑身寂寥得像是死了一样,只有池塘的涟漪能证明他是活着的。
景飞鸢和姬无伤沉默对视。
他们平日里挺嫌弃这个没脸没皮的郑知恩的,可是此时此刻,他们有些怜悯这个可怜的家伙。
两人静静站在那里看了会儿,等郑知恩手中的石头扔完了,才靠近他。
“你是扔的石头,还是扔的谭阿牛?”
景飞鸢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将这些石头当成了谭阿牛,想把他从你娘身边拿走,扔进湖水里让他咕嘟咕嘟沉底死掉?”
郑知恩扭头看了一眼景飞鸢,那双眼睛红红的。
他没有回答景飞鸢,自顾自坐在了池边的泥土上,好像很疲惫,疲惫得根本不在乎泥土弄脏衣裳。
景飞鸢在他旁边坐下来。
看了一眼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景飞鸢一半关心一半试探地问,“你之前不是兴冲冲想见谭阿牛吗,方才见到了,有什么想法?他跟你想象中,可有什么不同?”
郑知恩垂着头还是不想说话。
景飞鸢想知道谭阿牛到底是谁的私生子,自然不会任由郑知恩沉默,她非要逼着郑知恩开口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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