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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后,煜儿趴在景飞鸢肩上,停止了哭泣。可是刚刚那么一吓,他忽然变得比之前更粘人了,怎么都不要离开娘亲。
他不想去玩,不想再去拿小铲子挖土,他哪儿都不要去,他就要抱着娘亲。
刚刚,他的娘亲差一点就不要他了。
“擦擦眼泪,咱们家小鲸鱼都哭得像小花猫了。”
景飞鸢抱着煜儿在院中石桌边坐下来,拿帕子轻轻擦拭着煜儿的小脸蛋。
煜儿仰着脸乖乖让娘擦,被泪水洗刷过的眸子像黑曜石一样,又闪又亮。
景飞鸢把煜儿擦干净了,这才发现,张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扛了个躺椅进来,就放在石桌边,还搬了小桌和茶水放在躺椅边上,好像他的王爷今天就要在这里歇息了。
景飞鸢看了看躺椅,又抬头疑惑地看着站在旁边的姬无伤,“王爷?”
姬无伤厚着脸皮一本正经地说,“小鲸鱼还不认识我,我想在这里陪着小鲸鱼,让他早一点叫我一声爹。”
他凝视着景飞鸢,询问道,“可以吗景姑娘?”
景飞鸢张了张嘴,视线撞入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她脸颊微热,垂下眼眸。
这里是安亲王府,这个男人是王府主人,他可以留在任何地方。
可是她觉得,这个男人留在这里,不全是为了小鲸鱼吧?
就……
就有点……
不知所措。
毕竟她这才刚进王府,这个男人就寸步不离围着她转,是不是有点过于明显了?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恭敬礼貌地请这个男人离开,她应该跟这人保持距离,可是……
当这个人怀揣着小心翼翼的情感试探着靠近她的时候,她并不想将这个人和这份情意踩死,碾灭。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摄政王姬无伤是个哪哪儿都好的人,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就是膝下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可她前世活到了五年之后,死后又做了三年的鬼,直到她重生前,姬无伤都孑然一身,没有一个通房侍妾,她用前世八年的时光见证了这是一个洁身自好的男人,即便这个男人膝下有一双儿女,也好过那些婚后纳妾的男人吧?
她可以嫁一个清清白白没有儿女的男人,可是,这样的男人就一定能在婚后对她始终如一,不变心,不纳妾?
而姬无伤,她确定这个男人不会变心纳妾。
前世的八年之后,他已经三十六了,可三十六的他仍旧后宅干净,这个男人在前半生最容易冲动的几十年都没有找一个通房侍妾,他生性如此,他是个干净的人。
他有儿女,却比很多人都干净。
景飞鸢藏起思绪,抬头望着姬无伤。
看着男人那双眼中对她星星点点的期待,她吐出一口气,莞尔。
“好啊,王爷随意。”
看着男人因为她这句话而欣喜,眼里一瞬间为她亮起了光,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瞧,别人说的几句闲话,哪有眼前这个真实有温度的人重要?
她过去没有因为别人说闲话就放弃跟赵灵杰那个人渣和离,同样的,她现在也不会因为别人说闲话就把这个正小心翼翼靠近她的男人拒于千里之外。
这个男人是王爷又怎样,她与他之间有很大的差距又怎样,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有结果呢?
得到景姑娘的允许,姬无伤愉悦地在躺椅上坐下来。
他侧眸看着景姑娘和小鲸鱼。
他张开手笑道,“小鲸鱼,来爹爹怀里,爹爹抱抱。”
小鲸鱼噘嘴望了望他,然后将小脑袋埋进娘亲怀里,哼哼唧唧喊着娘,除了娘他谁也不想要。
景飞鸢笑着搂紧小鲸鱼,温柔对姬无伤说,“他刚刚吓到了,这会儿只想待在能让他有安全感的怀抱里,王爷与他刚认识,他恐怕不会愿意过去——”
停顿了一下,景飞鸢又说,“不过王爷不要着急,小孩子都这样,一开始都认生,多跟他处几天,熟悉了就好了。其实小孩子是最好哄的,只要你是真心对他好,他能感觉得到。”
姬无伤点头应了一声。
他问景飞鸢,“景姑娘好像对养孩子颇有心得?可是,景姑娘今年也才十八,不是么?”
景飞鸢一愣。
她现在是才十八,可是前世,她曾生育了煜儿,还养了煜儿四年,她做了四年的母亲,事事亲力亲为,又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带孩子呢?
她若无其事地说,“嗯,因为家中有个比我小七岁的弟弟。我娘生他以后体弱多病,我爹要去挣钱给娘和弟弟买珍贵的药,爹娘都不能带他,他是我带大的,所以我有照顾孩子的经验。”
姬无伤立刻说道,“原来如此。景夫人体弱多病,景老爷一直辛苦挣钱,两位长辈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可两位在这样糟糕的日子里却还能始终携手彼此相爱,真是极其难得。最难得的是景姑娘,爹爹忙碌娘亲多病,都顾不上你,你还要辛苦照顾弟弟,可你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长成这样心善又美好的模样,真是让人敬佩——”
“……”
景飞鸢默默看着姬无伤。
这吹捧得,是不是太过了?
这就让人敬佩了?
那世上得有多少让这个男人敬佩的人和事?
还有……
他竟然说,两位长辈……
她爹娘今年都只有三十八岁,而这个男人已经二十八岁了,他是怎么对两个只比他大十岁的人坦然喊出“长辈”二字的?
大概是景飞鸢的表情太明显,站在不远处的张玄嘿了一声。
他故意冲姬无伤嚷嚷,“王爷,叫错了吧?您的年纪应该可以管景老爷景夫人叫大哥嫂子,您叫‘长辈’,这不是把景姑娘都整无语了么,是吧景姑娘?”
“……”
姬无伤一怔,随即冷飕飕转头盯着张玄。
那眼里的杀气若是能化作实质,张玄这会儿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景飞鸢也没想到张玄会这样神来一笔,噗嗤笑出了声。
她促狭望着姬无伤,等着姬无伤说话。
姬无伤咬牙盯着张玄看了三息,才转回头若无其事地看着景飞鸢,“景姑娘,你也觉得本王年纪大了么?”
景飞鸢轻轻眨眼,忍着笑,温柔说道,“没有啊,王爷你风华正茂,正是最好的年华。”
姬无伤被张玄扎破漏风的心,被景姑娘一句话愈合了。
他耳根微红,轻声说,“那本王称呼景姑娘的父母一声长辈,也没有错吧?”
景飞鸢一愣,耳根也红了。
她也轻声回答,“嗯,王爷比我爹娘小十岁呢,自然可以称呼他们长辈。”
不远处,张玄又默默插了一嘴,“是啊是啊,王爷比景姑娘的爹娘小十岁,就像景姑娘,您也足足比王爷小了十岁,您也可以管王爷叫一声长辈,是吧?”
景飞鸢没忍住,又噗嗤笑出了声。
她怀里的煜儿虽然啥也听不懂,但是看娘亲笑得贼好看,他也跟着嘿嘿直笑。
张玄和景飞鸢及煜儿都在笑,只有被屡次扎心的姬无伤笑不出来。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然后生无可恋地指着门口,“滚,给本王有多远滚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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