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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完全不懂陆渊的言论,但不妨碍他生气。他张牙舞爪的想冲上来,可想到自己才被定住一夜到现在脚都是麻的,又生生止住了身形。
那个大姐姐人很坏,这个人是她师父,说不定更坏。
所以即便他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干瞪眼,连骂一句都不敢。
这两个人都是仙人,连逆转时光的术法都会,他打不过。
可他望向夫子墓碑的目光还是充满希冀。
他希望陆渊猜错了,希望那个大姐姐能救回夫子。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可此刻却成了狗蛋有生以来最难熬的时光。
好在再难熬的时光都有结束的那一刻。
只见少女周身的光芒开始缓缓收敛。
身躯也从虚幻逐渐凝实。
术法结束了!
少女已经从过去回来了!
狗蛋赶紧盯着夫子的墓,期望着夫子能够爬出来。
时光一点一点流逝,少女周身的光芒完全收敛,完全恢复了正常。
可夫子的墓依旧毫无动静。
夫子,真的死了……
狗蛋瘫坐在地,满脸呆滞。
“回来了。”陆渊朝着缓缓睁开双眸的少女道。
他能感觉到,少女变了很多。
她的双眸不再如之前一般干净澄澈,她眼中的世界不再简单纯粹。
她失去了单纯,可美眸中却多了温情。
此刻的她,才是一个真正的人。
有着正常人情感的人。
不晓凡尘事,如何修真仙?
日日伴随陆渊身侧,未经凡尘便有了一颗无欲无求之心,这就是少女成仙最大的阻碍。
在陆渊引导和夫子的帮助下,少女已经成功迈出了最艰辛的一步。
天关随时可破,只是少女距离证道成仙,依旧长路漫漫。
少女回过神来便听到了师父的声音,她一反常态,直接冲上前紧紧抱住了师父。
“师父!我回来了!”
她声音软糯,依旧带着些许哭腔,可嘴角却带着笑。
陆渊伸出手指在她额前轻弹,少女吃痛,顿时松开了他。
“看来你经历了不少,以前可没这个胆子。”
少女抚着被陆渊弹红的额头,有些得意道:“每个人都会有遗憾,可不是人人都有弥补遗憾的能力,珍惜当下远比后悔过往有用,您猜这句话这是谁教我的?”
少女对师父的称呼从以前的‘你’变成了‘您’。
陆渊从未如此教过,也永远不会教这些。
他瞥了一眼似乎已经完全从悲痛中走出来的少女,轻轻抿了口茶后才平静道:“夫子。”
“果然!”少女睁大了美眸,一副发现了秘密的样子,“您果然也跟我一起回去了!我问了那么多遍您都不承认!”
陆渊摇头。
“我没有逆转光阴的力量。”
少女却一副不信的表情,道:“我每次问您,您都是这么说的!一个字不差!”
少女的性格变了不少,跳脱了很多。
陆渊并未再解释,而是问道:“你回溯了多少次时光?”
少女掰着羊脂玉般的手指头数了起来,数了好一会儿才苦着脸道:“好多次,记不清了。”
陆渊注意到了她掰手指的动作。
“看来夫子教了你不少东西。”
“嗯呢!”少女含笑点头。
她无数次回溯时光,没有再只练习师父二字,爹爹教了她很多东西、很多道理。
陆渊看着少女的笑颜,默不作声。
提到夫子,少女却没有悲痛之情,足以见得她真的回溯了很多次时光,所有悲痛与懊悔都在无数次回溯中烟消云散。
只是她没有将任何一次回溯的时光映照进现世,未能映照进现世的时光便永远只能是虚幻的。
所以一切都没有变,夫子还是死了。
可它们存在于少女的记忆中,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真实。
陆渊没有亲眼见证少女经历了什么,但对他而言,很多事情并不需要答案。
观一叶落而知秋临。
经历的多了,很多事物只凭细枝末节便能得知全貌。
现在他如此,过去的他亦是如此。
遗留的时光权柄只有他一人掌控。
就算身处几日前,只要少女表现出异样,他一样能猜到今日之事。
重复再多次都是如此。
他不曾穿越时光,可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他面对同一件事只会有一个选择,正是这种对自身的了解,让他能轻松推演出有关自己的过往和将来。
配合其它时间线的自己行事并不困难。
所以少女才会认为陆渊也随她一起回溯了时光。
在那人还未掌控时光长河之时,陆渊没少与时光逆行者博弈,其繁杂程度远超如今。
陆渊再次轻轻抿了一口茶,又问道:“你叫什么?”
少女目光在师父略显平凡的脸庞上流转,带着俏皮的笑意道:“我年幼时的名字是李依依,但现在和往后我都叫李陌念。”
依依是父母为她取的,陌念是师父为她取的。
在回溯时光中的某一段,爹爹亲口向她解释了‘陌念’之意。
她的父母如今都已经离去,可是师父还在。
陆渊颔首以示知晓,目光越过李陌念看向夫子之墓,平静道:“你父亲要出来了。”
“啊?”李陌念疑惑回首,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她呼吸一窒。
只见狗蛋双目赤红,泪如泉涌,如疯魔一般赤手挖掘着她父亲的坟墓。
坟土已经被挖开了一半,狗蛋稚嫩的十指也已经沾满了混合着鲜血的泥土。
即便父亲的坟头被挖开,李陌念也没有生气。
在无数次回溯中,她早已经了解了这个给自己爹爹送兔子的男童。
她的悲痛与懊悔被时光抚平了,可狗蛋没有回溯时光的能力。
他不曾像她一般一次又一次回到原点与夫子朝夕相处。
亦没有海量的时光为其抹平心中伤痛。
于他而言,夫子死了便真的死了。
世间唯一真心待他的人永远离去了。
他的狗窝还在,但再也没有了家。
从此再无人问其冷暖。
李陌念迈着轻缓的脚步上前,她没有如之前一般以灵力定住其身形,而是伸出玉手,轻轻将按住狗蛋满是泥土与鲜血的手掌。
她看着狗蛋,声音轻柔道:“别这样,夫子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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