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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斋缘,亦正亦邪,薄情薄性,曾深入妖国腹地斩杀妖王,也曾杀死过不少赫赫有名的人类修士,她强大得匪夷所思,挑战她的无一例外落败,对了,听说她还是位出色的美人。”封花说。“后来呢?她后来去哪了?”苏真不由问。
“一千两百年前,她与她的佩刀‘三首神罡’、盔甲“无生辟”一起消失不见,从此再未出现。”封花说。
“突然消失?”
苏真心想难道这鹿斋缘是独孤求败那样的角色?
“嗯,关于鹿斋缘消失的猜测众说纷纭,有人说她走火入魔,有人说她斩空飞升,也有人说她老死了。”
“老死?”
苏真知道这是合理的解释,仍然觉得它格格不入。
“死亡是世上最公平的事,再强的高手也抵不过岁月消磨。”
封花平静地说:“大招院的主持是当今最顶尖的高手,他活了三百二十六年,也已走到了生命的尾声,随时都要圆寂。”
三百多年,对凡人来说无比漫长,于仙人而言又显得短暂。
“那她究竟去了哪里,至今没有定论吗?”苏真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没有定论。”
消失了许久的徐宴再度现身,他自然而然地接上了苏真的疑惑,仿佛他们一直都在交谈,“而且,鹿斋缘消失不久后,发生了一件无比蹊跷的事——原本井然有序的昼夜交替失去了规律。”
“以前的昼夜是有规律的?”苏真有些吃惊。
过去,这个世界不仅拥有月亮,还拥有规律的昼夜,它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今天这样?
“有,不仅有昼夜还有四季,昼夜六个时辰一交替,冬时昼短夜长,夏时昼长夜短,在孤山大巫口中,掌管四季与昼夜的神是玄穹造化老姆,许多仙人则将其称为岁神。
一千两百九十五年前,九月十六,月山大巫忽然向天下宣布,他们感应不到玄穹造化老姆了,世人本以为这是巫师耸人听闻的言论,可是那一天,老君没有熄灭,它足足亮了三十六个时辰,并在熄灭短短半日后重新明亮,世界从那时起变得混乱。”
徐宴缓缓诉说完了这段历史,向苏真提问:“你对鹿斋缘的法术感兴趣?”
苏真点点头。
老师经常教导大家,求上得中求中得下,天下第一高手的功法自然也是天下第一,对现在的他而言,哪怕学個皮毛也是恐怖的进步。
“可惜,她的法术本有两卷,另一卷在二十年前丢失了。”徐宴说。
“丢失?”封花也吃了一惊:“鬼车塔还进过贼?”
“是,为了找回那卷秘籍,老匠所发动了许多力量,却一无所获,这是二十年里最大的怪事。”徐宴说。
“会不会是贼人把秘籍销毁了?”封花问。
“我不知道,除非贼人自投罗网,亲口告知我真相。”徐宴凝视着苏真。
“贼人自投罗网?这怎么可能。”
苏真心想,此事恐怕要成永远的悬案了。
“二十年来,我也一直觉得,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徐宴意味深长地说。
苏真郑重地翻开了竹简。
他原本以为鹿斋缘的功法会很晦涩难懂,但他错了,这本书的内容简单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它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两句话:
施展此术后,诸窍皆开,气劲骤增,然不可恒久;法术只可施展一次。
这话很好懂:施展这个法术后,人的力量会在短时间内暴增,同时,这个法术只能施展一次。
而它真正的内容简单到匪夷所思,居然只有四个字。
“咖、哆、喳、嘛。”
苏真心中默念了一遍,没有任何怪异的事发生。
“这是一道咒语。”徐宴说。
“咒语?”
如果不是在鬼车塔,苏真甚至会觉得,这是一个陷阱,它诱惑着铤而走险之人将它念出。
“这咒语是什么意思?”苏真问。
“无人知晓。”
徐宴说:“咒语是巫师们最惯用的东西,它是法术的一种,却没有法术该有的精确,它们喜怒无常,同样一句咒语,你今日念时或许会得到赐福,明日再念或许就会染上诅咒,巫师们将咒语视为神的语言。这句咒语……我迄今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效果。”
“一句没有用的咒语?”
苏真大感困惑,越是如此,他越觉得这咒语大有玄机。
“我不确定。”
徐宴坦然摇头,说道:“我请教过被押送到老匠所的巫师,那是一位很高明的巫师,他坚称这一定是句咒语,可他也分不清,这到底指向哪位神明。巫师尝试用不同的方法念动这道咒语,期间产生过一次法力的波动,这说明,它是可以生效的。”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苏真大脑,他脱口而出:“会不会是消失不见的玄穹造化老姆?”
这句咒语之所以失效,正是因为玄穹造化老姆的消失。
苏真的想法并未令徐宴激起任何波澜,很显然,这么多年里,他思考过了一切可能,只是无法验证。
“总而言之,这是一道谜题,鹿斋缘留下的谜题,她是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将一切自视甚高的仙人踩在脚底,而她随手留下的谜题又嘲笑着后人,哪怕她人已不在,这道谜题依旧是对天下修士的羞辱。”
谜题本身就带着引人思考的魔力,徐宴的话语不急不缓地淌过苏真心田时,念头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如果让苗母姥姥把它缝到我的身体里,会怎么样?”
“我不知晓,但……”徐宴再度露出微笑:“余月姑娘,你愿意试一试吗?”
试一试?
千年前第一高手的秘籍,无人破解的咒语,前所未有的修炼法门……
这一幕很熟悉,就像所有主角获得机缘时那样,他被命运指引来此,机缘巧合又非他不可。
苏真胸口发热,生出答应的冲动。
若是过去,他可能会立刻答应,可这一个月的经历让他变得多疑,他及时用理性扼制住了欲望,问:
“之前有人尝试过吗?”
“从来没有,师姐这门裁缝之术,应是最近练成的神功,在下闻所未闻,若非她亲自传信,我会以为这是一个玩笑。”徐宴说。
“这秘籍来历不明,这咒语语焉不详,苗母姥姥新练的法术更是从未施展过,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封花也插了一句。
封花的话语令苏真更加清醒。
他意识到,方才他所有的提问都是被徐宴牵引着发出的,连同灵光一闪的聪慧猜测,似乎也是徐宴有意为之——他一直在刻意地引导,让自己觉得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并心甘情愿地接受!
“你知道我会来这里,你知道我会选择鹿斋缘的秘籍!”苏真彻底明悟。
“是。”
徐宴没有否认,“在见到师姐的信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一种预感,我热衷于寻找谜题的答案,只要耐心等待,老君总会给予回报。”徐宴微笑着凝视苏真,仿佛他是被老君亲自领到面前的。
“你只是出于好奇?”苏真问。
“越是困难的谜题越容易勾起人的好奇,更何况我现在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世界对我而言充满了未知与惊喜,我对一切事物都有浓厚的兴趣。”徐宴的样子简直是如假包换的男童,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实在骗不了人。
“既然伱这么感兴趣,你为什么不让你师姐缝你自己身体里面去!”封花冷冷道。
“我不行。”
徐宴说:“我早已没了身体,这副皮囊是我换的第三十六副,今日若非师姐传信,我甚至忘记了我当年是个男人。现在的我很脆弱,强大的法术足以令我魂飞魄散。”
“那其他人呢,老匠所最不缺的就是死囚,只要愿意找,总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封花没有停下她的质疑。
“人料是很珍贵的东西,匠人不能随意处置,同样,秘籍是老匠所的财富,也极为珍贵的,缝一本少一本,怎可轻易尝试?要得到一个合适的人,不能靠找,只能靠等。”
徐宴说话时有条不紊,望向苏真的眼睛却有了灼热之意:
“当然,一切皆有缘法,你若不愿,也是无缘,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鬼车塔很大,你可以去看看别的秘籍,说不定会遇到更想要的。”
徐宴带着和善的微笑,却像个奸恶狡诈的商人,他仿佛早已确定了一切,这一刻的让步也只是出于礼数。
————
人总是会有一些奇妙的经历。
进入一个陌生的地方时,总觉得很多年前来过,做梦梦到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不久后便在路上碰到,老师讲课讲到一半,你突然预感到他要说些什么,他说的话和你所设想的一模一样……
诸如此类的经历很多人都曾有过,常常被称作第六感。
苏真从未如此清晰地察觉到“第六感”的存在。
——他来鬼车塔,就是为了鹿斋缘的秘籍,鹿斋缘的秘籍在这里存放千年,就是为了等他!这种想法多么不切实际,却又带着使人深信不疑的魔力。
苏真自认为保持着清醒,思绪却不受控地涌动,他时而狂热,时而迟疑,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思考。
“鹿斋缘真是位传奇女子,传说,她的盔甲‘无生辟’本是用来对付她的陷阱,可她无视了盔甲中一百多种禁术杀咒,直接将它变成了自己的武装,真是潇洒。”余月发出赞叹。
“干娘认得她?”苏真问。
“我和她可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余月遗憾地说。
“你是哪个时代的?”苏真问。
“鬼车塔的六楼收藏了我的著作!”
虽然看不见余月的动作,但她应是双手叉腰,颇为骄傲。
“哪本是你写的?”苏真大惊,心想干娘是哪里挖出来的古董。
“……”
余月沉默片刻:“年代久远,我也记不清了。”
一声鸡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那是隔一整条河都清晰可闻的嘹亮叫声,由一头器宇轩昂的雄鸡发出。
苏真从床上坐起。
他向四周望去,一时间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周遭的事物像是在灰尘中浸泡多年,处处显现着古老与破旧。
他看到了透着油斑的丹顶鹤窗帘,看到了垂到眼角的开关拉线,白墙上布满了黑色的小点,渗水的地方用报纸糊上,房间没多余的装饰,只有一张书桌,书桌很久没用过了,堆满了杂物,桌角还有个磕破了角的搪瓷盆子。
身下的床也不结实,稍一翻身就嘎吱作响。
“应该是在奶奶家。”
苏真稍一思考,就明白了过来。
他的确有来奶奶家取姐姐遗物的计划。
光从窗帘透入,已经是早上,看样子他在奶奶家过了一夜。
算算日子,今天应该是周末。
九月一号开学至今,也不过四周左右,回想起来却恍如隔世。
他推门而出。
台阶下面是个狭窄的小院,院子中间有口老井,井旁几步外有株正开着花的桂树,白色的围墙高耸着,上面插满了碎玻璃片,下面则放着三个倒扣的大水缸。
原本在小院子里晒太阳的橘猫一溜烟跑走了。
这只橘猫还是小猫的时候他就逗过,那时他们关系亲昵,如今它已不认得他了。
早粥就着小炒菜填满了饥饿的胃,苏真想向奶奶询问遗物的事,奶奶却抢先开口,说孙子你来的真是时候了,今天奶奶要去庙里烧香,你要一起去啊。
苏真很奇怪,说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去烧香做什么。
奶奶神秘兮兮地说,今天是三慧菩萨的生辰,村子里的人都大清早地去上香了,今天要不是你这孙子来,奶奶这会儿已经拜上了。
“三慧菩萨?”
又是三慧菩萨。
苏真立刻想起了关于这位菩萨的诸多见闻和小广告,不由心生担忧,怕奶奶误入邪教组织。
奶奶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和他絮絮叨叨个不停,说这新庙啊是瓦头村的刘大善人捐的,三慧菩萨也是正式注册过的正规神仙,九香山附近的村子都捐了,好多人去拜了,灵验得很。
苏真说别的地方可没这菩萨,奶奶说那是瓦头村当地的菩萨,隐居多年,现在世界大难临头,菩萨终于要出山救世了。
苏真嘀咕说这种没名没姓的菩萨能靠谱吗。
奶奶一脸鄙夷,说娃子啊,你这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当初的佛陀和菩萨不也是从印度请来的吗,怎么外面请来的菩萨行,他们瓦头村自己走出来的菩萨就不行?而且我听说啊,乔达摩悉达多原本也不是佛,是后来才修炼成的,三慧菩萨不一样,她生下来就是菩萨,是地地道道的神仙。
奶奶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了,继续说个不停:我跟你讲啊,我想着这佛啊,菩萨啊,肯定是有灵的,为什么这么多人拜了不灵呢,是因为全国拜的人太多啦,神仙也忙不过来,这瓦头村的菩萨知道的人还少,我们趁现在多拜拜,以后拜的人多了,说不定就没这么灵啦。
如奶奶所说,这果然是座新庙,就建在一个镇子外不远处的小坡头上。
坡很缓,电动三轮车轻易就上去了。
苏真到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庙外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子,放眼望去,庙内香火缭绕,一派鼎盛气象。
这和普通的小庙没什么区别,门进去是个插香的大香坛,周围三间屋子都供奉着神仙,居中的大殿最热闹,那就是供奉三慧菩萨的地方,苏真好不容易挤进去,见到了这尊大菩萨的尊容。
那是一位侧身跷足的三臂菩萨,菩萨身披袈裟,彩带飘飘,手臂、双足、脖颈、头顶都装饰着华贵的珠宝,可他表情恬静淡然,对这些世俗之物并未接纳也没有刻意抗拒,只是以佛心宽容地接受了众生的供奉。
如传闻中所言,这具极美的菩萨像背后,长出了一根短小臃肿的畸形手臂。
它像是婴儿的小腿,又显现着突兀的黑褐色,那只手臂并未结任何的手印,只是平静地放置在后背的浮雕上。
浮雕刻录着无数罗刹恶鬼,象征着汇集了众魔的地狱。
“三慧菩萨就住在九香山的地底,他用两只手托起世界,又用第三只手降伏了地底的群魔。”一旁的小和尚在给香客讲解。
奶奶拉着他去跪拜菩萨像,还一再告诫,要心诚,心若不诚,非但许的愿望不会灵验,还有可能遭至祸端。
他不确定这个三慧菩萨是正是邪,没有贸然同意,只是找小和尚聊了聊,小和尚给他讲了不少新闻里提过的奇异故事,还说,几十年前,外国记者拍到过照片,绝不是编的。
问及照片,则是在火灾里烧毁了,无比可惜。
和尚还说,世上总要有一位大佛,如来之后是弥勒菩萨,弥勒菩萨成佛后就该到三慧菩萨了。
苏真还问了些其他问题,小和尚一一答过,却多是用些虚无缥缈的词搪塞。
他问了不少,却没能知道更多。
出了寺庙。
苏真问奶奶父亲什么时候来接他。
“你这么急着回去?”奶奶吃惊。
“周一还要上课呢,我作业还在家里。”苏真发现余月没带书包过来。
“孩子,你读书读傻掉啦?现在是国庆节。”奶奶大惊。
“……”
不知不觉,竟是国庆假期了。
回奶奶家的路上,苏真掏出手机,给夏如发了个短信,问她何时给自己讲姐姐的故事。
夏如迟迟没有回信。
他有些等不及,直接给夏如拨去了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他又拨了几次,夏如始终没有接听,短信倒是回了:老师很忙,勿扰。
苏真联想到那次材料室的事,觉得她在有意逃避自己。
再度回到奶奶家后,苏真见到了据说是他昨晚亲自整理出的姐姐的遗物。
姐姐幼儿园时期留下来的东西实在不多,多是些涂鸦和小手工,苏真翻了一会儿,发现其中竟夹杂着一个田字簿,薄上写满了字,一个拼音都没有。
苏真大感吃惊,他记得幼儿园还不怎么教识字啊,怎么姐姐这时候的水平比小学时候还高?
苏真郑重地翻开它,开始阅读,却发现这并不是日记之类的东西,而是……
“绿野仙踪?”
魂术唤起了苏真本该被遗忘的遥远记忆。
记忆中是一个昏黄的傍晚,姐姐背着小书包回到家,骄傲地向父母宣布她要做一件大事。
父亲顺势问了一句什么事,姐姐就解释了起来,原来是老师布置了假期作业,要同学们抄一篇最喜欢的童话故事。
“哼,其他同学只会挑短的抄,什么小灰狼啊大红帽呀,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听的人无聊死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要认真完成老师的作业,抄我最喜欢的童话故事!”姐姐昂首挺胸。
姐姐最喜欢的童话就是绿野仙踪。
苏真原本觉得这个薄子字很多,可如果抄的是绿野仙踪,那这小本子就显得颇为单薄了,一番翻阅之后他才明悟:
姐姐对绿野仙踪的一腔热情在抄完第一章就冷掉了,当她绝望地发现绿野仙踪共有二十多章后,立马选择了摘抄目录,令其飞快结尾。
苏真忍俊不禁。
薄子下还压着三张画,那是小孩子常见的作业,用蜡笔和一些生活中的事物拼凑成一张画。
第一幅画画了一个人,人没有脑袋,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漩涡,旁边写着三个字:肖像画。
‘这是寓意她童年时期的烦恼吗?’苏真心想。
下一张则是一群火柴人在挖一个大山,显而易见,这是愚公移山的故事。
最后一张最有创意。
她用蜡笔画了一个大大的球,又在里面娴熟地画了些火柴人,随后,她把各种各样的动物贴纸贴在了上面,除此之外,还有银杏、枫叶之类漂亮的树叶,整张画作时隔多年依旧缤纷多彩。
‘这表达的应该是人与动植物在地球上和谐相处吧。’
苏真这样想时,无意间瞥了眼右下角的作品名字,却是愣住了。
《太阳公公》
这幅画居然叫太阳公公?
太阳上怎么会有这样丰富多彩的人和动物呢?
苏真心想姐姐小时候真是叛逆,做什么都要与众不同。
不过想想也对,如果没有太阳公公,人类与动植物根本无法生存吧,饮水思源,把这幅画起名为太阳公公,立意似乎更加深刻了。
想到这里,苏真更加敬佩起姐姐,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思想。
当然啦,也有可能是姐姐的笔误,毕竟,这世界上哪来斑斓多彩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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