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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旨?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李让心中升起一股明悟。
他或许知道为何李世民今日会亲临侯府了。
说到底,他这个侯爷一无背景二无底蕴,就是一个空头侯爷。
别看今日侯府大佬云集宾客如云,但这些大佬之中,除了少数几个与李让联系紧密的人之外,其他人均是出于礼节。
毕竟是封侯宴,不来露个脸日后大家不好相见。
可要说有多看重他这么个庄户侯爷,那还真的未必。
所以李世民这是特意赶来给他撑腰来了。
李世民留在侯府吃饭,相当于摆明了告诉这一群大佬,李让是我罩的,和那些只有一个空头侯爷的妖艳贱货不一样,以后该用什么规格对待他,都给我掂量着点。
帝王亲临再加上当场宣旨,更是几乎给予了李让子侄一般的待遇。
而李世民的态度,很大程度决定了李让往后在权贵圈子之中的地位。
这与能力地位无关,比拼的单纯就是圣眷。
就像程咬金和李靖,一个混世魔王一个军神。
但在权贵圈子里面,程咬金绝对是数一数二,能够在长安横着走的存在。
李靖,让他没事出门走两步试试?
所以宣旨两个字一出,就代表着从今往后的权贵圈子里,不会再有人敢拿李让不当回事。
至于圣旨要宣读的内容,反倒没有那么重要了。
但不论圣旨的内容是什么,该接旨还得接。
李让起身走入正厅站定,朝李世民弯腰拱手以示恭敬。
这一次常德没有连名带姓加官职前缀的叫李让,所以不用下跪。
群臣则是起身朝着李世民微微欠身。
常德掏出圣旨,展开念道:“制曰:昭应县侯李让,良家子者,淑慎性成,勤勉柔顺,今岁十八,尚无婚配,今有宗室任城王道宗之女,金城郡主李容,至性纯孝,宜室宜家,年方二八,亦无良属,令赐婚二人,旨太史局,择吉日完婚,以成佳偶,以备佳期,钦哉!”
常德念完圣旨,笑眯眯的将黄帛合拢。
却不是递给伸出手欲要接旨的李让,而是走到一旁递到了李道宗手里。
恭贺道:“恭喜王爷,喜得佳婿。”
李道宗接过圣旨,对着常德点点头,随即朝李世民微微欠身道谢:“多谢陛下挂念小女婚事,老臣谢恩。”
李让有些尴尬的收手,朝李世民拱手道:“臣,多谢陛下赐婚。”
李世民笑意吟吟的罢罢手道:“免礼吧。”
“谢陛下!”
谢恩完毕,李让对着常德使了个眼色。
常德微微颔首,继续侍立于李世民身后。
李让坐回位置上,正准备宣布晚宴开始,李世民却是忽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意兴阑珊道:“时候不早了,朕先走了,你们慢慢聚!”
闻言,李让不由得心里一喜。
满堂宾客也是脸色一松。
夭寿啊,陛下他终于,终于要走了。
陛下再不走,他们就该走了!
李让心中狂喜,但面上却是露出一副不舍之意,起身挽留道:“陛下,这晚宴都要开始了,不如吃了饭再走吧。”
李世民摇摇头,脸上甩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一副我已经看透了一切,但是我不说的表情。
李让忽然有一种内心被人窥探的羞耻感,急忙找补道:“那臣送送陛下。”
这一回李世民倒是没拒绝,一甩袖子大步朝外面走去。
一众宾客急忙起身将李世民送到了大门口。
目送着李世民带着一群亲卫和宫人呼啦啦的远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大气。
李世民在,给人的心理压力太大,大家今日来赴宴本就是为了放松的,可不是为了换个地方上朝。
一群人回到正厅,李让坐到主位上,终于有了一种农民翻身把歌唱,当家做主的感觉。
“周行,设宴!”
李让大手一挥,流水一般的酒菜被袅袅侍女端进正厅。
这一次,气氛就要活络多了。
一众宾客也不像上午那样埋头干饭,而是推杯换盏的开始狂饮美酒。
当然,喝酒的同时,也难免聊到一些大家都懂的话题。
于是,一轮轮利益交换就这么在推杯换盏之间完成了。
李让笑眯眯的端着酒杯穿梭在各位大佬之间,一杯又一杯的美酒下肚,无声无息间就收获了好几条商道,当然,香水与肥皂的代理权也给出去不少。
权贵之间的利益交换无非就是两种,权与钱。
但权力这种东西,李让现在手中只有火器局,还只是名誉职权,真正负责掌控火器局的是李世民身边的一些老太监,他只负责领俸禄,甚至都不用去上任。
所以权力交易,李让够不上。
他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钱了。
而钱嘛,李让一个人是赚不完的。
更何况侯府现在旗下的产业也确实有些单薄了。
尽管这两样香水和肥皂能够给他带来无尽的利益。
但侯府没有自己的商道和售货渠道,难免被人卡脖子。
程家与长孙家现在和他的关系密切,不代表以后也能继续保持。
依附于他人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自己想要在大唐站稳脚跟,侯府就必须要形成自己的产业链才行。
他可不想有一天已经开始退休养老了还要被子孙揪出去处理人际关系。
能未雨绸缪的事情,就早点做完。
省得以后遇上麻烦了伤脑筋。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叫应急预案。
这些事情,才是这场高端宴会的本质所在,而不是像宴请村民那样,单纯的吃顿饭宣告侯府的存在。
时间来到傍晚,许多宾客都已经喝高了。
大多数利益交换都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狂欢。
老实说,这些大佬喝高了,展露出来的丑态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比如正厅正中,程咬金竟然拉着尉迟恭开始像羊癫疯犯了似的跳起舞来。
有上一次的教训所在,李让是不敢靠近他们的,只得让府中的佣人给他们隔出一块空地来供他们展现舞姿。
而其他武将,看见两人发疯的这一幕,不仅不去阻止,反而站在一边大声叫好。
也就李靖从一开始到侯府就像是的小透明似的缩在角落里,看起来孤零零的好不可怜。
文臣们稍好,坐在一边满脸嫌弃的看着武将阵营这边的闹剧,小声的攀谈着说什么。
唐俭和房玄龄萧禹本来聊得火热,突然看见李让缩在角落里,不由得朝他招招手。
李让走到文臣阵营之中,唐俭还未开口,房玄龄便笑眯眯的问道:“李县侯,怎的你这府中只许他们武将取乐,却无有吾等文臣立足之地,这是在区别对待吗?”
房玄龄率先发难,素有耿直人设的萧禹扶接话道:“素闻李县侯擅作诗文,今日怎的没有笔墨伺候?”
魏徵笑呵呵的问道:“李县侯莫非不知文武有别,还是存了要吾等读书人同那群杀才共乐的心思?”
魏徵说着,还指了指正厅中间群魔乱舞的景象。
李让:“?”
怎么说呢,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李让确实很难理解这几个老家伙究竟要表达什么。
酒宴不就是喝酒划拳吗?
望着一脸懵逼的李让,唐俭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低声问道:“老夫安排唐兴准备的那些东西呢,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此言一出,李让顿时恍然大悟。
他懂了。
感情是一群老家伙看着武将们疯魔,嫉妒了!
但又拉不下读书人的脸面去和他们疯。
所有,这是在问李让给他们读书人准备游戏在哪。
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这些老家伙非要拐弯抹角,真是不理解。
好在李让虽然没有想起这一茬,但唐俭已经替他想到了。
于是,李让果断拱手告罪:“诸位叔伯恕罪,是小侄疏忽了,还请稍等,小侄这便让人去准备!”
见李让的认错态度诚恳,几个老家伙脸色顿时好看了一些。
李让后退几步,唤来几个下人吩咐几句。
很快,下人便在文臣阵营这边收拾出来一块空地。
书案,文房四宝,这是为手痒的大佬准备的,投壶则是老少皆宜的游戏,自然也要安排上。
还有一个巨大的酒樽,这是为行令的人准备的。
于是,文臣这边也嗨了起来。
小小的正厅之中,一百多人隐隐分成两拨。
文武之争古已有之,别看大唐似乎对于文武的界限很模糊,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都是文武双全,就连房玄龄这个文官上马都能拎着刀子砍人。
但文臣就是文臣,武将就是武将。
双方在朝堂之上能够和谐相处,全靠李世民强硬的政治手腕。
而和平相处,不代表双方能玩得到一块儿去。
文臣觉得武将们粗鄙不堪,有失斯文,武将觉得文臣们酸腐难耐,装模作样。
李让一开始就没想到过这茬,毕竟李世民在这里,君臣才是两个对立的阵营。
现在李世民走了,君不见了,文武自然又闹起了别扭。
所以,这事儿还真不能怪李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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