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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从前在江南,平日来往的世家大族夫人就没有不羡慕她的,导致多年来,沈氏飘飘然,看儿子千好万好。
当年先帝赐婚,沈氏还略微感到可惜,瞧不上姜家。
等到京城来,沈氏才察觉一直以来的认知多么离谱,她已经改掉诸多毛病,奈何儿子谢昭还沉浸其中,以为自己无可取代。
过度的自信,着实是没有自知之明。
沈氏左思右想,请皇上收回成命的确有难度,她掐了掐喉咙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既然你带玉珠去北地,那娘也就不留在京城了,这几日整理行囊回江南。”
到年底了,族里事忙,沈氏回江南主持大局。
她不在这些时日,后宅那些有幺蛾子的通房小妾没少蹦跶。
此番回江南,沈氏眉眼间带着淡淡的伤感道:“娘短时间来不了京城了。”
作为族长夫人,沈氏注定没有太多自由。
近日来江南书信一封接一封,都在催促她回去。
谢昭挽起衣袖,为娘沈氏添一盏茶,画了个大饼:“娘,等儿子从北地归来,向皇上告假带玉珠回乡探亲。”
沈氏眼皮跳了跳,摆摆手道:“你回不回来不重要,玉珠是要来一趟的。”
江南盛产丝绸瓷器,匠人的水准高,吃食也很有特色。
夜晚还可在秦淮河游湖,采莲赏月,好不自在。
沈氏垂下眸子,有些小心思。
在江南提起谢家状元谢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仅读书人推崇,就连不少待嫁女子也向往嫁给这般人物。
万一谢昭回江南发觉盛名不减,又飘了呢?
“元和,男子成大事,必定要戒掉美色,你已经有玉珠了,千万别生出花花肠子。”
作为谢家当家主母,沈氏被教导宽容大度,可看到身边丫鬟被送给夫君做通房,还是暗自难过许久。
如果把姜玉珠当成儿媳,沈氏自是希望她懂规矩,为谢家开枝散叶,可在眼下,沈氏已经把姜玉珠当女儿看待,不免多想几分。
“你别不把娘的话放在心上,读书人憧憬风花雪月,一旦你堕落寒了玉珠的心,再想捂热可就难了。”
沈氏把话挑明,只为敲打儿子。
谢昭幽幽长叹一声,闭了闭眼睛,无奈道:“娘,若儿子真如您所说的风流,就不会被怀疑有断袖之癖了!”
江南虽说礼教严苛,却兴起断袖之风。
那些男子喜好涂脂抹粉逛小倌馆,在富贵人家里盛行。
当年谢昭几次推拒族中安排的亲事,沈氏曾有所怀疑。
提到过去的闹剧,沈氏颇为不自在地道:“这怪娘吗?你成亲三年多,玉珠独守空房,你是欺负姜家没人?”
沈氏胳膊肘向外拐,只感觉亲家讲道理,若她女儿遭受冷落,她必定上门说理!
“娘教训的是。”
谢昭有苦说不出,姜家的确不挑理,是从没正眼看过他。
若他解释,娘沈氏只会认为他狡辩,不可理喻。
太阳西沉,日落黄昏。
第一楼雅间,姜玉珠站在窗边,红晕的光穿透薄纱映在她脸上,朦胧而迷离,她漫不经心地摆弄手帕,问道:“书香,你想好了吗?你既为我办过事,眼下是你的契机。”
此刻卫婧就在不远的茶楼,打发书香出门抓药。
书香得到机会来第一楼送信,刚好赶上姜玉珠听戏。
去北地与墨韵汇合,诈死远离卫婧,对于书香来说,不失为一条好的出路。
书香很心动,但是细细思量后,她缓缓摇头:“主子,您是为奴婢好,可奴婢既然跟了您,也想变得有价值。”
只要她留在卫婧身边,安心为姜玉珠办差,墨韵在北地就会过得安稳。
“那个黑衣人,昨夜又出现了。”
自从卫婧得了脏病被宣扬到人尽皆知后,与冯清大闹,二人撕扯,冯清脸上被挖了一块肉。
碍于卫婧是卫家女,又是赐婚,两家还维持表面的和睦。
“黑衣人说什么了?”
脑中再次闪过灵光,快到姜玉珠抓不住。
书香迟疑了下,当时她正在外间装睡。
“小姐算计替嫁给莫少将军,计划天衣无缝,黑衣人得知后大怒。”
黑衣人惩治卫婧,书香只听到骨头咯咯作响,而后好半晌卫婧才说出话来。
“那人压低嗓音,好像是吩咐小姐回卫家偷东西,具体奴婢没听见。”
不过,有一点书香可以确定,卫婧对那人很是恐惧,犹如惊弓之鸟,今日出府还战战兢兢,中途几次变换路线,担心被跟踪。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姜玉珠也不想放弃。
“书香,若你执意留在卫婧身边,就必须成为她最信赖的人。”
只有卫婧离不开书香,书香才更安全。
之前替嫁把墨韵推出去背锅,卫婧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只剩下书香。
书香点点头,半晌纠结地问道:“主子,您为何不怀疑我是卫婧派来故意投诚的?”
背主之人,得不到好下场,书香早已做了最坏打算。
姜玉珠嘴角淡扬,执起桌案上的热茶吹了吹,轻抿一口,随即笑着道:“用人不疑,我虽然不喜欢背主之人,却始终对有情有义的人高看一眼。”
人与人相处,无论是兄弟姐妹还是下人,都讲究一个情义。
“主子,书香懂了。”
出来的时间不短,书香起身到门边,她行动稍缓。
姜玉珠看出书香的心思,说道:“你若有对墨韵说的,可以送到第一楼。”
帮忙传递书信,不过是随手的事,姜玉珠可以承诺。
书香脚步迟疑了下,随后不停,身影很快消失在雅间。
书信,不必了。
书香想念姐妹,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姐妹团聚的时候,多做多错,哪怕卫婧无法察觉,还有背地里的黑手窥视。
未来好比在刀尖上行走,稍有差池万劫不复。
书香能做的是继续留在卫婧身边,摸清楚黑衣人的身份,狐狸尾巴早晚有露出来的一日。
眼看到了晚膳时分,姜怀达亲自来第一楼接小妹姜玉珠用膳。
姜家得到消息后,乱了好一阵子。
“娘先是哭,而后又觉得不吉利,止住眼泪后开始倒腾府中库房了。”
姜怀达已经想好,这一趟,他送小妹去北地。
姜家娇养的女儿,离京去苦寒之地,一家子怎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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