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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福禄与陈氏斗嘴,几个回合后陈氏败下阵来,幽幽地盯着角落的鸡毛掸子。姜福禄面皮抖动,控诉道:“夫人,每次你说不过都动手!”
当着女儿的面,也不给他这一家之主留些脸面。
姜福禄说着,不着痕迹地朝着姜玉珠的方向挪动。
“既然老爷心中有数,为何从不肯在言语上谦让半分?”
陈氏羞恼地反问,从前她也是柔和的性子,多年夫妻,心底那点岁月静好已经被姜福禄频繁出的幺蛾子消磨殆尽。
既然鸡毛掸子管用,又何必多说废话?
夫妻二人彼此瞪眼,却没有半点紧绷之感。
姜玉珠看了一会儿热闹,这才转移话题道:“娘,听说玉檀郡主来了,怎么不见人?”
“郡主和你二哥在后院花园练武。”
陈氏提起姜怀庆,欣慰地道,“这些年,你二哥走南闯北为生意奔波,放弃太多了,既然他既然痴迷武学,不如就由着他。”
对于姜怀庆的喜好,姜玉珠无条件支持,不过每次看到二哥面上青青紫紫,她还是很心疼。
陈氏摇头失笑:“玉珠啊,男子就应该糙养,经历风雨才可成为一家的顶梁柱,咱们女子则不同,风雨来时,只需要在屋檐下安心躲雨。”
“玉珠,你二哥受的是皮外伤,哪里比爹爹的内伤严重?”
心病属于内伤,姜福禄捂着胸口装病,时不时抬眼皮看向陈氏。
陈氏抽了抽嘴角,站起身道:“玉珠,你陪着病人,娘去厨房看看食材,做几个病人爱吃的菜。”
说完,陈氏打帘子出门,姜福禄则是翘着二郎腿哼小曲,一物降一物,他就是喜欢陈氏这等刀子嘴豆腐心的。
房内只剩下父女二人,姜玉珠说明来意。
姜福禄收起悠闲的神色,坐直身子边听边皱眉:“玉珠,谢家是江南大族,与宣家的势力不相上下,皇上特地把苏家三女安插到谢府,看来早有此意。”
谢家与宣家敌对厮杀,确保皇上的位置高枕无忧。
“宣家行事做派野心勃勃,再加上太后稳坐后宫,完全有能力扶持娘家……”
姜福禄闭上眼,陷入沉思中。
房内气氛出奇的安静,安静到喜鹊在房檐扇动翅膀的声响,都听格外真切。
姜玉珠没有催促,而是低头品茶。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姜福禄这才缓缓站起身道:“玉珠,爹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份功劳,咱们抢不得。”
姜玉珠丝毫不感到意外,其实在来姜府的路上,她已经有所察觉。
“爹,其中牵扯的弯弯绕太多,咱们姜家正是发展羽翼的时候,羽翼未丰与宣家敌对,也的确并不是好时机。”
是否掺和进去,取决于利益。
若弊大于利,没有冒险的必要。
不过,姜家应该早早的站队,而不是当两面派晃悠。
“爹,皇上虽有容人之心,眼里却是不揉沙子的。”
萧赦登位三年多没有立后,足以说明对太后安插人选的抗拒。
皇上不甘当傀儡,用尽一切办法斩断宣家的念想。
宣瑶是否被册封皇后,是皇上与宣家之间的博弈。
姜福禄赞赏地看了姜玉珠一眼,感叹道:“女儿长大了,知道为爹爹着想。”
只要姜家与谢家有姻亲,太后就会永远防备姜家,而姜家早晚要与宣家对上,这是摆脱不了的。
“除了元和,无人有能力为苏家平反。”
姜福禄的人脉在吏部,与工部各位大人几乎从不来往,还真管不了那么宽。
姜福禄左思右想:“玉珠,你回谢府收拾几套衣物,最近就搬回家里住下,避避风头。”
谢昭接手烂摊子,势必会得罪宣家。
宣家人最擅长暗地里使绊子,姜福禄担心女儿遭受牵连。
“爹,等两日再看,沈表妹出嫁,府上不能没人操持。”
姜玉珠认为爹姜福禄说的不无道理,不过她这人不喜欢躲,只喜欢正面碰撞。
宣瑶有卫婧这个强敌,暂时无暇来找茬了。
晚膳之前,姜玉珠从姜府带了几样小菜,直奔京兆尹衙门。
日落时分,清风流动,杂糅一丝微微的茉莉香,令人心绪宁静。
后衙书房,朱窗半敞。
谢昭正在翻看关于苏城衙门里留下的账册,听到脚步声,谢昭站起身晃了晃,面色苍白地跌坐在椅子上。
“夫人,咳咳!”
谢昭刚出口,被胸口处沉闷的咳嗽声打断。
姜玉珠赶忙上前搀扶,带了一丝埋怨道:“元和,说好休息几日,你怎么又来衙门了?”
苏晚晴求救一事,姜玉珠为争功跳过谢昭直接回娘家报信,她多少有些心虚,此刻正好找补回来:“妾身就是不想你再操劳,这才回娘家求爹爹帮忙。”
话毕,姜玉珠垂下眼帘,失落地道:“只可惜背后牵扯过多,爹爹那边也是无能为力。”
谢昭随手披了件白色的外衣,用玉簪束着的头发披散下来,掩饰略显苍白的病容。
他眉目舒朗,眼中浮着淡淡的笑意:“玉珠不必解释,你我夫妻一体,为夫知晓你的苦心。”
姜玉珠:“……”
总感觉谢昭这只老狐狸话中有话,然而对方不明说,她只能装傻。
谁先挑明,就输了。
姜玉珠略过谢昭话里的深意,打开食盒:“元和,先用晚膳,账本晚些翻看,不急。”
“这些账册,曾被人涂改过,应是有人从中作梗。”
谢昭查看几处后,已经发现问题。
暗地里的黑手陷害苏文山,证据确凿,平反之路极为艰难。
这烂摊子,谢昭非接不可。
宣家陷害苏家后势力不断壮大,唇亡齿寒,谢家也已经受到威胁。
“最近一段时日,五弟在书院经常遭人刁难。”
谢暄一向硬气,哪怕被欺负了从不叫苦。
在考中进士后,谢暄没有选择立刻被授予官职,而是去了京郊的青竹书院。
姜玉珠压下心底生出的不满,尽量轻声道:“你知道五弟被欺负,也没有理会?”
“是。”
谢昭坦然地道。
“把五弟送入青竹书院历练,是为夫的意思。”
谢暄年龄尚小,棱角太尖锐,这等人入官场必定吃大亏。
青竹书院里多是世家大族子嗣,鱼龙混杂,经历得多方可加快成长。
姜玉珠双手抱着胳膊,不屑地道:“元和,谢家只教导小辈隐忍,却从不懂得反击。”
隐忍固然可贵,但是被欺负了反击才是应该立刻做的事!
姜玉珠一直把谢暄当弟弟看待,弟弟被刁难,她可忍不了。
“玉珠……”
二人中间留有一尺来长的距离,谢昭垂眸唇角上挑勾起,毫无预兆地身子一歪。
姜玉珠骇了一跳,赶忙放下碗筷搀扶:“元和,你怎么了?”
谢昭找准时机,精准地倒在姜玉珠怀中。
头枕着她软软的身子,鼻间萦绕淡淡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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