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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绿灯交替,车辆往前。前面一路上没怎么再堵车,很快到酒店。
黎幸脚下有些不太稳,全程被楼崇扶着上楼到房间。
她开的是间比较普通大床房,并不算大,两个人进门楼崇视线扫了眼她的包,
“东西都在这儿?”
黎幸点头。
他没说什么,拿起包,给前面前台打了个电话,直接升了高级套房。
套房在同一楼层,两个人换了个房间。
黎幸跟在他身后,一路上吹风又上楼,好像酒劲儿已经下去不少,要说什么也都不知道了。
她抬头,看着前面楼崇的背影,用力捏了捏掌心。
套房很大,进门是大客厅。
楼崇把她的东西放下,看了眼她身上湿掉的衣服,
“去洗澡换衣服。”
黎幸没动,只站在门口进门的岛台边看着他,“我有话想说。”
楼崇脱掉外套,将大衣随手放在沙发上,到前面岛台边倒了两杯温开水,递给她,
“喝完再说。”
黎幸捏着温热的玻璃杯,大脑有些宕机。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水,灌下去。
楼崇单手握着玻璃杯,没有喝,只视线平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说话,他目光往下,忽然注意到她脚腕位置肿起的弧度,
“你脚怎么了?”
“什么?”
黎幸完全没察觉。
楼崇放下玻璃杯,蹲下身子,握住她的脚踝。
黎幸下意识地皱眉,小声叫了声。
楼崇蹲在她跟前,抬眼看她,手掌漫不经心的捏了捏她的脚腕,
“是不是叫早了点?”
黎幸低头看着他,没太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只小声说,
“有点疼。”
楼崇没再说话,认真看了看她的脚踝,站起身,拿起车钥匙准备下楼的样子,
“你去哪里?”
黎幸看他要走,立刻跟上去。
有点黏人的样子。
楼崇脚步顿了下,转身看着她,耐心道,
“去买药,你先洗澡,我很快回来。”
黎幸抿唇,看着他带上房间门离开。
人一走,偌大的套房显得空旷安静不少。
黎幸手里还拿着刚才的玻璃杯,没有温水此刻杯壁已经开始变冷。
宴会厅喝的那些酒度数很低,这会儿一折腾,大脑其实已经基本上清醒不少。
她目光落在前面沙发上的包里,里面装着她带来的苦艾酒。
没有过多犹豫,黎幸上前,打开包,从里面翻出那瓶没喝完的苦艾酒。
绿色的瓶身里酒液颜色很漂亮,她打开,苦艾和酒精的气息一起钻进鼻尖。
黎幸看了眼度数,闻了闻,往空玻璃杯里倒了一点,又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苏打水,兑进去。
酒液的颜色从绿色慢慢变淡,她看了看,仰头直接一口喝下去。
用苏打水调兑以后的苦艾酒味道很一般,甚至有些难喝。
黎幸晃了晃脑袋,感觉好像意识还是清醒的,又兑了一杯。
两杯酒下肚,她很快感觉到眼前开始有些飘忽。
好像喝的有点多了……
黎幸放下酒杯,走到沙发边,打算等楼崇直接回来。
脑袋昏沉沉的没什么意识,挨着沙发很快就睡着了。
楼崇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已经不太记得,只感觉到脚踝被人捏住,一阵阵轻微的刺痛让她意识有些清醒。
睁开的眼睛的时候就只看见楼崇蹲在沙发前,正握着她的脚踝给她上药。
黎幸靠着沙发想起身,但小腿被捏住,不太好行动。
楼崇察觉到她的动作,抬眼视线看向她,“先别动,等会儿就好。”
黎幸脑袋还有点懵,点了下头,没说话。
脚上药上好,他起身,将药放到一旁的医药箱,直起身,垂眸视线睨着她,
“喝多少酒了?”
黎幸感觉有些晕,仰头看他,摇摇头,
“没多少。”
楼崇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挑了下眉,在她对面位置的茶几上坐下,看着她的双眼跟她平视,
“所以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专门跑到杭市,一两天也等不了?”
黎幸仰头看着他,晃了晃脑袋,确定不是苦艾酒出现的幻觉。
“嗯,等不了。”她抓着他的衣摆,视线看着他,声音有些哑,“等不了。”她吸了吸鼻子,想从沙发上站起来,脚下摇摇晃晃没太站稳。
楼崇伸手握住她的手掌给她借力,将人扶起来。
她站起身,低头看着他,模样很认真,像是鼓起勇气准备很久一样。
楼崇被她的样子逗笑,摇了摇头,靠坐在茶几上,仰着头,手握住她,视线平静散漫地看着她,“那快点说,要不然……”
“我后悔了。”
黎幸开口,打断他的话,
“我一直在后悔。”
她视线定定地看着他,眼眶开始泛红。
楼崇没说话,抚握住她的手微微紧了紧,面上却没什么变化,眼睛平静地看着她,问她,
“后悔什么?”
积压在心口已久的话终于说出口,黎幸有些卸力一般的虚脱,她低头看着他,不管不顾地开口,
“我后悔跟你分手,后悔出国,后悔这么久一直不敢回来。我就是个胆小鬼。”
“其实我八年前上飞机的时候就后悔了,但是我没有退路了,楼崇,我没有退路。”
她眼睛有些红,胸口一起一伏,有些激动。
楼崇看着她,伸出手,拨开她额前挡住的发丝,神色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为什么没有退路?我不是吗?”
我不是你的退路吗?
她摇头,大颗大颗眼泪往下掉,
“不可以,我不能一直都依赖你。可能你不知道,从遇到你开始我好像一直都在有求于你,外婆的手术费,她生病找医生,找看护,还有她去世她的葬礼,一直都是你,都是你在帮我。”
楼崇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指腹的触感微凉酸涩,好像烫伤他一样,此刻她在为他哭。
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收拢、按压,他感觉到胸腔发紧,酸涩,开口声音却是平稳的,只是问她,
“我不能帮你吗?”
黎幸摇头,
“一开始我以为是交易,所以没关系,但是后来不一样了。我们不能这样不平等,我不能一直依附你。”
他看着她,嗓子发哑,从未有过的温柔,“怎么不一样了?”
“因为我爱上你。”
好像安静了那么一两秒。
“因为我真的爱上你了,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给我的一切,我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一无所有。”
“没有外婆,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钱。”
“我什么都没有。”
“我有想过留下的,我知道爸爸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不能怪你,我跟你之间的事情,应该只是我跟你而已,我都知道。”
“但是,但是我做不到,外婆没了,我只剩下我自己了,我害怕,我怕我变得不像我,我怕我只有你,我怕我没有你。”
出国前把自己关在漆黑房间里的那些情绪好像又反扑过来,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楼崇没说话一直听着她说。
“其实我五年前就想过要回来的。”
楼崇注视着她,手臂上青筋绷起,温和地问她,“为什么没有回来?”
“我不敢。”
那时候她毕业第一年,作为实习律师挣到了第一笔钱,交完房租后,刚刚好够她买一张回国的单程机票。
她当时就想过要回国的。
但是又害怕。
“为什么不敢?”楼崇停顿片刻,问她。
她低头,有些不太愿意继续说下去。
楼崇站起身,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擦掉她脸上的眼泪,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低声缓缓开口问她,
“为什么不敢?”
“我怕,我怕你真的爱上其他人。”
出国之前他亲口说过,只要她离开,他就去爱其他人。
分手时候随口的一句气话,是她八年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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