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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栀平静地走到车旁,对着头发散乱的白素萍道:“他死了。”白素萍神思恍惚,点了点头。
她紧紧握着方向盘,眼底沉沉。
宁栀开口:“你快走吧,我等会儿就报警,说有一辆车突然冲出来撞倒了他。”
她停顿稍许:“不过车速太快,我没看清车牌号。”
白素萍听后,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她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你。”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活不久了。”
她扯出一抹很淡的笑:“我得了癌症,是晚期。”
她面色苍白,只是眼里却像是蕴着一团火:“而且,还有一个人。”
她看向宁栀,眼里盛着无尽的绝望:“我将那截被割断的安全绳送去了检验。”
“上面还有一个人的指纹。”
“是陆正承的。”
宁栀听后,心里一跳,又觉脑海里某些疑结瞬间疏通一般明朗——
怪不得那截绳子会出现在那隐蔽之处,而不是被直接销毁。
若是陆霁明,肯定会想着毁物灭迹。
但如果不是他,是陆正承呢?
电光石火之间,宁栀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
陆正承也许早就知晓了陆霁明的所作所为,他在陆霁明动手以后,将这关键证据暗中藏好,为自己日后留有一条退路。
她看向白素萍,她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悲怆痛悔地倾诉道:“我……我和他这么多年夫妻,早该知道他的为人的……”
一行眼泪顺着她瘦削的面颊流下来:“可是,可是我怎么能相信啊,他……会对他的亲生骨肉如此绝情啊?”
“只怪我当初识人不清,嫁了他,毁了我的一生,害了我的孩子……”
宁栀看着这个一无所有,被痛苦悔恨折磨多年的可怜女人,眼前浮现的却是那张旧报纸上她与年幼的儿子互相依偎,言笑晏晏,母子俩的眉眼肖似,都蕴着坦荡纯粹的善意温和。
她只觉得喉头发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白素萍才止住悲愤的情绪,抹去了眼泪:“我要去做最后的了断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宁栀,泪意未散的眼里浮出很淡很轻的一抹笑。
……
宁栀站在原地,默默目送着这辆朝远处行驶而去的车,直至消失在她视线。
警车与救护车接踵到来,刺耳轰鸣声响彻天际。
护士与医生接连到来,先是检查了陆霁明的瞳孔,然后将听诊器贴在已经没了意识的他的胸口处。
“时间,凌晨三点二十分,经查验,病人已无任何生命体征。”
“全身多处挫伤、骨折伤,颅脑后也有明显出血……”
身上还沾着血迹的宁栀被带上了警车接受询问。
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的陆家。
书房内,陆正承看着多年不见的白素萍,有些恍惚。
他脸上缓缓露出笑容,历经岁月雕琢的面孔舒展开来,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俊秾轮廓:“素萍,我们……有七年没见了。”
白素萍身形单薄,憔悴落魄,她也笑了,声音很轻:“是啊。”
他看着她如今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当初……儿子死后,你执意要跟我离婚,我以为你总会回来的。”
白素萍低敛的眸底闪过冷意。
当初儿子尸骨未寒,他便要将儿子的名字与一切换给别人,还安慰她说这样可以减缓她的失子之痛。
白素萍当即听完便再也维持不住素日的平和冷静,直接颤抖着让他滚。
这话可是为人父母说得出来的?
他眉眼间似有黯然,将茶壶里的热茶斟在杯中:“谁知道,你这一消失,竟然消失了这么多年。”
她嫁给他的时候,还不过二十岁,刚进娱乐圈没多久:不出名,却美得惊人。
人群中,他一眼便看见了她。
那是一个商业晚会,主角是各位商界新贵与大佬,而白素萍只是作为普通的点缀,最为普通的礼仪小姐。
可架不住她长得实在太过惹眼。
酒会过半,便有些不怀好意的花花公子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有个喝了酒的二世祖更是想当众将她拖走。
最后,还是陆正承上前为她解了围。
赶走那几个人后,他看着她身上被扯破的廉价礼服,默了稍许,将西装脱了下来,盖在她身上。
保护了她仅存的自尊。
她怯生生地抬起杏眼,明明眼里还有这未散的惊恐,却还是挤出笑容:“谢谢先生。”
那时候的他也刚满三十,正是踌躇满志,事业有成的时候。
彼时的他虽小有成就,可根基未稳,身旁因他容貌才华被吸引的女人亦是众多,不乏能够为他带来名利的众多豪门千金,他都能应付自如。
他这一生,无论何时何事都筹谋得当,衡量利益得失。
却唯独在婚姻上例外。
现在回想,他也觉得讶然又不解,自己那个时候怎么会舍弃一众名门千金,却娶了这个刚进娱乐圈,毫无家世背景的小明星。
或许,或许是当年她那一声脆生生的“先生”太过好听。
他回想着过去相携走过的二十多年,即便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貌美动人,他面容依旧柔和下来。
白素萍很浅的笑了下:“我也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回来找你的。”
陆正承闻言,眉眼一派了然之色。
从她如今落魄的衣着打扮便可以看出,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他将温热的茶杯递给她:“我知晓了。”
“你放心,只要你想,陆太太的位置,永远为你而留。”
白素萍接过茶,讶然抬眼,眼中闪烁着泪光:“真的吗?”
一如当年的神态……
陆正承恍惚了一瞬,神情柔和的微笑:“当然。”
白素萍瞬时露出一个带泪的笑容:“谢谢你……”
“你我多年夫妻,不必说谢。”
两人又聊了一些体己话,白素萍说:“阔别多年,不知你还是否有头痛的老毛病?”
陆正承笑着说道:“有啊,这是年轻时候便留下的毛病了。”
他叹气:“只是你走后,再也没有人在头痛的时候为我按摩穴位了。”
白素萍笑了笑,走到他沙发后。
手指按上他的太阳穴,力道适中得宜。
仿佛这七年的时光与隔阂都不曾存在,陆正承难得有这般放松惬意的时候,不由得微闭上眼,唇旁挂着笑容。
因此在白素萍从兜里拿出那把折叠刀的时候,他也没有丝毫察觉。
“噗嗤”一声,锋利的刀刃插进他的心口。
至死他都还沉浸在这难得的温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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