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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新闻》的剪报使用汉语,其余的几张都是朝鲜语。”左佑佑仔细端详。柏辛树大致扫了一眼朝鲜语剪报:“这几张朝鲜语的剪报出自《东亚日报》,时间集中在1923年、1924年。剪报数量虽然不多,但保存相对完整。”
左佑佑被学霸的光环闪住双眼,肃然起敬。
他竟然认识朝鲜语!
“只有一点点。”柏辛树看出左佑佑在想什么。
“那也很厉害了!”左佑佑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彩虹屁。
“也没有。”柏辛树咳了一声,佯装淡定,面上还是浮出一点点笑意。
他轻轻掀开一页的薄膜,剪报的边角微微翘起,他仔细观察,“……这张剪报有一层纸作衬底,这个衬纸硬挺、质量好。这几张剪报,在最初被剪下以后,应该是贴在特制的‘剪报本’上的,说明当时剪报的人很重视万泰和号的新闻。”
“剪报本就是那时候的手账本呗。”左佑佑顺口说。
柏辛树笑了笑:“如果从价格和功能上来看的话,确实差不多。从这几张剪报本身来看,剪报主人的后代从剪报本上将这几张剪报再剪下来,用相册封存妥帖,才变成我们今天看到的样子。”
柏辛树把薄膜轻轻覆盖到剪报上,用手指边缘刮过去。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从纸页上轻轻拂过。
好看的人就连手指都好看。左佑佑再次遭到美颜暴击,脸红了。
……好在戴着口罩。
左佑佑内心疯狂唾弃自己,赶紧集中注意力:
“这几个剪报讲什么的?”
柏辛树仔细看了许久,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一些万泰和号的广告,还有……”他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左佑佑追问。
柏辛树迟疑了一下。
“《东亚日报》,1924年8月15日,2版。大意是:柏成坤以金钱享受国际性待遇,除了正妻之外,娶了一个叫马场梅子的日本女人为妾。”
“柏成坤是?”
“柏杰生的二子,岱石老人的哥哥。”
左佑佑歪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陈家收藏这张剪报干嘛?”
“是有些奇怪。”柏辛树喃喃自语。
奇怪,陈家为什么要特意收藏这个剪报?
这种丑闻对万泰和号在朝鲜的声誉打击很大,甚至影响了万泰和号的营收。陈家的万泰号是万泰和号的股东之一,收入也大受影响。
于情于理,陈家都不愿意看到这则新闻,那为什么要收集这则新闻呢?
这并不合理。
看来,还是要回家请教一下长辈,了解一百年前,柏家发生了什么。
但……
柏辛树想到家族中冷漠仇视的长辈关系,头痛地皱了皱眉。
左佑佑斟酌道:“岱石老人的哥哥娶了日本女人做妾,这个证据对信陵缶纠纷一点好处也没有。英国本来就举证岱石老人和日本人关系密切,现在这张报纸,似乎更验证了这一点。”
她顿了顿,鬼鬼祟祟问:“这个不能让英国人知道吧,能藏起来吗?”
柏辛树叹了口气,瞪了左佑佑一眼。
他把相册合上,用档案袋封好,收进包里:“藏什么,英国人肯定早就知道了。这些朝鲜报纸不是什么秘密资料,韩国的奎章阁肯定有收录。”
“……好吧。”
“朝鲜人说的也只是片面的事实。”柏辛树的声音难得有些情绪,“毕竟隔着文化的差异与历史的偏见,如果英国人以这些朝鲜新闻为依据提出观点,就会带有很大的偏颇性。”
左佑佑说:“一半的真相,无异于谎言。”
柏辛树赞同:“这句话没错。一半的真相,无异于谎言。朝鲜人的新闻只是一半的真相,只是基于他们的一面之辞,就下结论,这个结论肯定也是谎言!”
他严肃地看向左佑佑:“所以,才需要有人去整理万泰和号的账本。只有通过这些,或许我们才会知道,当年真正发生了什么。”
左佑佑再次感受到身上背负的责任重大,郑重点头:“我会仔细整理的。”
两个人又分头寻找起来。
等到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清理一遍,两人并没有太多的收获。
“你拿的这个是什么?”柏辛树问。
“……一份私人记账。”左佑佑递过来一个发脆的本子。
柏辛树随意扫了一眼,本子上的字迹或用钢笔,或用毛笔,或用铅笔,均为竖行无标点。
他眼前的这一页,内容是“1933收支一览表”
“一月收入:
21日,孙海波10、《秦汉金文》二19.2、《文字学》十24;25日,王戊剑600、西夏刀牌100、薪金163.8、宏利保险息68、吴元俊书10、叶慈书30。总计:963.8
一月支出:
2日,香港船4;3日,上海船60;6日,车1;7日,衣物118;8日,书2.7;9日,书5.5、玩具等15.8、车票二等54.5;10日,搬行李等4.3;11日,餐费2.5;12日,赏茶房2;17日,鸟2.6、《续集古遗文》7.7……
二月收入……”
柏辛树查看了一下封皮,封皮上印着模糊的《国民日记》,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商务印书馆印制。
“竖行无标点,从书写习惯来看,是百年前的人。”柏辛树轻手轻脚地翻了翻内容,“这个本子里全是私人记账,意义不大。”
“我感觉字迹很熟悉。”左佑佑出神。
是很熟悉,和她在华夏书林的仓库里找到的日记本字迹几乎一致。
蓦的,一种可能性闯进左佑佑的心头,她一下子激动得声音颤抖:
“老大!!!有没有可能,这是岱石先生的手迹啊!!!”
谁是天选之女!
是她!左佑佑!
左佑佑被自己的脑补开心得两眼放光,等了二十五年,她终于!
成为了!
女!主!角!
柏辛树淡定地看了她一眼:“不是。”
左佑佑被一桶冷水迎头泼下,垂死挣扎:“一点相似的痕迹都没有?”
柏辛树冷酷地说:“一点都不相似。”
柏辛树从手机里调出岱石老人的字,放大,指给左佑佑看。
笔迹果然完全不同。
左佑佑想起自己从仓库中找到的无名日记,悲愤地抬头望天:“电视剧里果然都是骗人的,只有主角才会从一开始就找到关键材料!”
柏辛树见左佑佑如此悲愤,安慰她:“……你喜欢的话,带回去也行,这东西不占地方。”
左佑佑犹豫再三,想起这些私人记账的字迹和自己正在整理的日记本一模一样,还是把它封进了档案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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