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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的地方不管吃什么,哪怕只是一块儿烤得焦黑的鹿肉,被争抢起来的时候也显得弥足珍贵。反正就是有多少好像都不如抢着吃的香,不用人伺候直接开餐,不断伸出去的筷子也在烤肉架子上有来有回的打仗。
文相上了年纪后一般只吃七分饱,今日难得受氛围影响吃得撑了个肚圆,端着一杯消食的茶小口小口地喝着。
眼里有对自己的怅然,也有看着新竹破土的欣慰。
特赦的恩科大考后,第一批被筛选出来的人会成为注入朝廷的新鲜血液,有才之士也会逐步被选拔出来,逐步走上肱股之路。
每一个青涩不稳重的年轻人,都会是不可或缺的栋梁。
他是真的很期待能看到残破已久的万里河山重新迸发出生机的模样。
文相还对徐三叔他们正在做的事儿也很感兴趣。
“这想法好啊。”
文相看着桑枝夏赞不绝口地说:“能想到万民之便,与民方便,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胸怀,很是难得。”
桑枝夏被夸得有些尴尬,解释道:“我其实就是搭把手出个主意,具体要怎么做,还得看祖父和三叔下力气呢。”
毕竟她只是理论和实践可以并行。
但若说起编书做传,文绉绉的就算是换成了大白话,她自己看着都费劲儿,写是绝对写不了一点儿。
文相还是忍不住夸,等听完了大概,更是积极出主意:“倒也不是我想挪几个人进来抢夺如此大功,只是俗话说得好人多势大,多一份儿力办起事儿来也更利索。”
“这到底是于万民有利的好事儿,早一日推广出去,获利的百姓也就越早一日能吃得更饱些,耽搁不得。”
“要不我选几个合适的人出来,给你们打下手?”
仿佛是怕徐三叔不乐意,小老头儿赶紧强调:“只是打下手,并不在传上留名。”
“而且一切必须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办,主要就是配合你们早日把整理编纂的活儿做好,也好早些分发出去。”
徐三叔听完就乐了。
“名儿不名儿的都不打紧,我做这些本来为的也不是图名。”
“不过相爷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您看若是方便的话,不如在工部拨几个绘图好的帮帮忙?”
其实徐明辉就算是不再三强调,他也知道预先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
他们在农场中陆续改良尝试过很多种农耕器具,使用下来效率的确是比大多数的高出许多。
倘若人手足够的话,徐三叔也想两处并行。
文相抚掌笑道:“这有何难?”
“我之前就听皇上说过,徐家三爷从前在工部任职,做得也很好,如今再说起工部的事儿,那还不是信手拈来的?”
“皇上觉得呢?”
江遇白放着自己面前的一堆不吃,一抬手稳准狠地夺走徐明阳捧来解腻用的果子,咬了一口笑道:“好办。”
“三爷只管把该怎么做的流程想好,等大考过了就可拨人。”
徐三叔闻言大喜,连忙站起来跪下谢恩。
江遇白习以为常地抬手叫起,注意到文相脸上流露出的满意之色,站起来轻轻地说:“看样子我的皇后人选,应当是定得差不多了。”
他很羡慕父母对彼此的情深不悔,也发自内心地觉得徐璈和桑枝夏的共患难同进退也是人间美事儿。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些东西他有不起。
徐璈转了转手中的果子没接话,江遇白自顾自地笑了:“不过也不要紧。”
“毕竟万花丛中过的福气你小子这辈子都有不起,也合该是要让我得意得意。”
徐璈一言难尽地啧啧几声,仰头看着天边下垂的弦月,递给江遇白一个看起来就很酸的橘子。
江遇白皮笑肉不笑地拍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说:“徐爱卿,时辰不早了。”
徐璈非常懂眼色地站起来说:“皇上所言极是。”
“微臣恭送……”
“爱卿不护送朕回宫吗?”
徐璈:“……”
徐璈眉眼间掠过的狰狞成功勾起了江遇白的冷笑。
江遇白掸了掸袖口轻飘飘地说:“虽说此处回宫也不算甚远,但朕今日微服出行,护卫很是有限,爱卿不亲自送朕回去,良心真的过得去吗?”
徐璈想说自己压根就有不起良心那种东西。
然而现实是君要臣送,臣不得不送!
徐璈冷着脸等江遇白与老爷子和齐老道别,顶着一张比夜色还黑的脸,毕恭毕敬地说:“皇上起驾!”
江遇白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平地摔了,落在徐璈脸上的目光也跟见鬼了没什么区别。
这人怎么还抢太监的活儿?!
勇夺太监饭碗的徐璈,周身怨气宛如一头拉磨十天不得合眼的丧气老驴,任劳任怨。
刚送出庄子,江遇白就不忍直视地摆手:“滚滚滚。”
“没你的事儿了。”
徐璈一脸被撵的幸运,江遇白上马之前低头在他耳边飞快说了几句话,末了顺了顺缰绳说:“这几日就歇着吧,好好在家待着。”
“等你喝完我大婚的喜酒,咱们再慢慢动手。”
徐璈后退一步全了君臣的礼数,江遇白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之前藏的橘子,朝着徐璈的脸上扔了出去。
“这个不酸,特意给你留的。”
江遇白说完带着人打马而去,徐璈满脸玩味地把玩着手中的橘子,走回去顺手塞进了桑延佑的手里。
徐璈还没走远,身后就爆出了桑延佑绝望的惨叫:“好酸!”
徐璈嘴角抽抽,呢喃了一句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给他留的还不酸?
不可能。
皇上干不出这么温柔的事儿。
徐璈扔下还在跳脚的馋嘴小子走得异常潇洒,当晚就直接吩咐了庄头等人,接下来的日子闭门谢客,静待放榜之后再做打算。
在等待的期间,在外威风八面的户部尚书换下了锦衣官袍,白日里陪着桑枝夏去地里打转,入了夜就挑烛给桑枝夏当记录校正的书童。
桌上整理出的纸张堆叠而起,在庄子里的人送走了家里的馋小子,也终于等来了揭榜的好消息。
徐明辉的大名赫然在列。
只是等报喜的人被打赏走了,徐璈不慎满意地看了看皇榜的名次,说:“怎么是探花?”
徐明辉不是一直吹自己能当状元吗?
陈菁安打听到了些内情,神秘兮兮地说:“因为钦点出来的前三甲中,有两个都是老头儿。”
徐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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