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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春闱越近,护国寺越热闹。沈灼她们去的时候,护国寺里求神拜佛的人,堪比正月十五赶庙会的人潮。
人,目之所及全是人。
“这是全京都的举子都来了吗?”看着乌泱乌泱的人头,沈灼不禁咂舌。
“你没听过“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临到头了,抱抱佛脚,图个心里安慰也是好的。”沈希笑道。
“再说了,此次参加春闱有二千五百多人,若真是全来了,你怕连护国寺的门在哪儿都看不到喽。”
“人力有所不逮,自然会寄希望于神佛。”谢辙望着人群,感叹。
“那如此多人,神佛如何管得过来?”沈灼挠挠头道,“是看谁更诚心吗?”
“正所谓‘佛自心头坐’,每人心中都有一尊佛。佛入凡尘,有亿万化身,想来是能照应得过来的。”沈卫声音清润,侃侃道来。
沈灼是相信神佛的,前世信,今生更信。
“那我们快些走吧。今日人这么多,去得慢了,怕是连殿门都进不去呢。”
沈灼说着,便拉了沈窈“蹬蹬”一路往山门快走。
谢辙望着沈窈的背影,目光发呆。沈窈及芨之后,便再没去书院。他难得能见沈窈一面,今日还是他回京都后,第一次与沈窈私下相见。
可沈窈从马车下来后,就一直垂着眼,既不看他,也不说话。谢辙知道沈窈在生他气,可他不知她为何生气,偏又嘴拙,不懂如何去哄人。谢辙神色间有些落寞。
沈卫看着前方沈灼欢快雀跃的身影,不由好笑地摇摇头,扭头给沈希打了个眼色。沈希会意,只见他身形几纵,追上沈灼、沈窈二人,然后一伸手,拎住沈灼的衣领。
“娇娇,你又不参加春闱,就不要去文昌殿凑热闹了。”沈希拉着沈灼往另一个方向去。
“来来来,你随我去拜观音殿,给大哥,四弟求个平安符。”
“哎,哎,哎,我虽不考试,但也可以去拜文昌帝君的呀。”沈灼被拽得直嚷嚷。
“不,你不想拜文昌,你要拜观音。”沈希面无表情地拽走了沈灼。
见沈灼咋咋呼呼被沈希带走,沈窈没吭声。她仍是垂着眼眸,站在原地,没动。
谢辙顺着山门的台阶走来,隔着老远便停下,不知该是直接走,还是打招呼,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沈卫叹了口气,道:“谢兄,你这闷不吭声的性子,如何讨佳人欢心?会吃大亏的哟。”
说罢,他便越过了谢辙,径自向前走去,在路过沈窈时,他轻声道:“谢兄是个老实人,你可别欺负得太过。”
沈窈抬起眼来,瞪了沈卫一眼,眼眶竟然有些泛红。沈卫心里一叹,唉,算了。情情爱爱的事,自己还是少插手的好。
“公子,去呀。”谢辙的书僮竹青也有些着急,一个劲戳谢辙后背。
“去,一边去。你凑什么热闹。”环儿一把将竹青拉走了。
谢辙抬脚走到沈窈近前,端端正正行了一礼,道:“见过沈小姐。”
沈窈扫了谢辙一眼,眼波幽幽,仍是没说话,但一转身,往前走了。谢辙走在沈窈身侧,距她半步之遥,谨守礼仪,不越雷池半步。
走着走着,谢辙忽然听到沈窈清冷的声音传来。
“你不是祝我另寻佳婿吗?如今又跟着我做甚?”
谢辙脚步顿了顿,随后仍一步不落伴在沈窈身侧。
“当时母亲病重,家里弟妹又年幼,故不得不回。我自知赶不及来年的春闱,怎敢耽误小姐。”谢辙声音虽轻,但很诚恳。
“若我真嫁他人呢?”沈窈停下脚步,一双微红的眸看向谢辙。
谢辙抿紧了唇,一时没说话。他本仍是想说‘你幸福就好’。可看到沈窈立于眼前,那一句‘只要幸福就好’的话,就怎么都出不了口。
不,他不想沈窈幸福就好。他只想自己能给沈窈幸福就好。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沈窈被他突来的大胆吓了一跳。没想到一向古板守礼的清雅君子,竟也能口吐孟浪之词。
谢辙虽面红耳赤,窘得快冒烟,但他仍是直视着沈窈,一步没退。
沈窈也红透了脸,轻轻啐了一声,道:“那还不快走,待会求签要排上很久。这次你要是考不上进士出身,当心阿爹不让你进门。”
见沈窈终于不生气,谢辙的脸色也放了晴。两人快步往文昌殿去。看到两人合好,环儿和竹青都松了口气。
“我说,你家公子一直都这么木讷的?”环儿问。
“谁说的,我家公子在清陵与友人聚会都是侃侃而谈,吟诗作对更是信手拈来。”竹青为谢辙抱不平。
“也,也就遇上你家小姐,才局促些。”
“真是个书呆子。”环儿嘴里嫌弃,心里却替自家小姐高兴。
不远的树上蹲着三个人。
“啧,啧,这就和好了?”沈希一脸惋惜,“阿窈是不是也太好哄了?”
“你懂什么!夫子是正人君子,不是油嘴滑舌的纨绔。话多话少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真诚。”沈灼瞥了一眼沈希,很不屑。
“在我眼里,君不君子到无所谓,不能让阿窈吃苦受气才重要。”沈卫说着,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下,“我们也跟上吧。”
两个时辰后,天盛皇宫的流云宫内。奉命监视谢辙的燕七回来禀报。
“你是说,沈家大小姐没跟沈氏兄妹在一起,而是由谢辙一直陪着?”燕五瞧着萧承面色不对,忙出声询问。
“是,属下亲眼所见。”燕七道。
“然后呢?”萧承问,语气波澜不兴。
“从文昌殿出来后,两人就在护国寺内闲逛,看似没什么紧要的事。属下便先行回来汇报,十一留下继续监视。”
萧承微微一笑,温和道:“既然有人要找死,那本宫就只好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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