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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师纶闻言深深看了对方一眼:“鱼老,您真的要现身人前?”“那不然怎么办?来护儿那条老狗如今只知道在陇右老宅睡大觉。不过咱也不能怨人家,人家那俩儿子也都有出息,读书读出了名堂,他若现身,不是引来的麻烦更大?”鱼赞说着,从座位上站起身,接着便往外走:“马车备好了没有?”
“鱼公……”窦师纶见对方心意已决,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这回鱼公能收敛住自己的脾气吧……
窦师纶还是把鱼赞想得太简单了……
说实话,楚王殿下之所以能有如今这般一点就着的爆裂性格,其中或多或少都跟鱼赞这个打小就从他手里骗零食吃的老管家有关。
半个时辰之后,申国公府。
“阁下是?”高府的大堂之上,高士廉看着眼前这位由窦师纶引荐给自己的壮硕老者,他总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可……他又记不起来对方是谁。
“高公如今身居国公,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隋朝治礼郎,所以这时隔多年后,高公哪怕当面,也认不出老夫这个早就该死的前隋车骑将军鱼赞,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嘛……”鱼赞闻言笑容如常,但高士廉却立马变了脸色。
“你是鱼赞?!你没死?!”高士廉惊得一下子站起身:“他鱼俱罗居然敢欺君?!”
“呵……”鱼赞见高士廉跟自己来这一套,当即冷笑一声,语气不屑道:“高士廉,你如今都是大唐的国公了,还有脸在老夫面前提欺君?老夫当年是怎么一回事,世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他杨广不过是不放心我们兄弟二人掌握了大量兵权,随便挑了个由头,打算要了老夫的命,然后再借这个,卸了我大哥的兵权!可笑啊……可笑他最终阴谋得逞,可笑他到底是作茧自缚啊……哈哈哈……”
鱼赞的笑声中,透着阵阵悲凉。
许久之后,笑声渐歇。
高士廉的声音再度响起,只不过这回,他已经恢复了平静:“鱼公老找老夫,所谓何事?”
“老夫今日来,不是跟你算账,而是提醒你:往后不要跟五姓七望走的太近。”鱼赞见高士廉终于老实了,他也开始说起了正事:“当然,楚王殿下的那笔账……”
“鱼赞,如今这天下可姓李!” 高士廉见鱼赞威胁自己,他当即阴沉下来,呛声道:“而且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没完了?上赶着威胁老夫?”
“我怎么会威胁您呢高公……”鱼赞一改先前在窦师纶面前的凶狠本性,开始变得像一位和善老者:“如今鱼赞不过是一介布衣,仓髯老贼罢了,怎么有胆子威胁您堂堂一位国公呢……”
“呵……”高士廉虽然知道鱼赞这是在故意恶心自己,可事实上……他说的这些话有错吗?当初别说鱼俱罗,就是他鱼赞,高士廉每次见到都得庄重行礼的,后者能给个眼神或是点头作为回应,那都算是尽到礼数了。
如今……
不得不说,权势的滋味,当真令人着迷。
高士廉一念至此,心中不禁有些飘飘然:“阿福,茶凉了,换一盏茶!”
“是,国公爷……”守在门外的仆人阿福听到国公的呼唤,当即便从守在不远处的丫鬟手中接过茶壶,然后走进屋内,开始给国公爷和他的贵客斟茶。
“鱼赞,不管你行不行,老夫当初是真的没想到楚王殿下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高士廉一边任由仆人给自己和鱼赞斟茶,一边语气倨傲道:“要老夫说,楚王殿下还是太过年轻气盛,什么话都敢……”
“高士廉,乃公是不是给你脸了?”鱼赞本来是不想这么快就跟对方翻脸的,但是对方居然敢拿小家主说事,天杀的——要不是看在高士廉是长孙皇后舅舅的份上,这老头儿死多少次了都:“我窦氏家主如何,真轮不到你来评论。高士廉,你不会真的以为……算了……你很喜欢巴结五姓七望?”
“你……”高士廉没想到鱼赞这人变脸的速度如此之快:“你这老狗!你管的着么?!还有你!”——高士廉说着,又将目光转头看向今日基本没怎么说话的窦师纶:“窦师纶,老夫给过你脸面了!”
被高士廉如此怒斥,窦师纶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而鱼赞,则是缓缓端起了手中的茶杯。
“谁给谁脸面?”突然,一个高士廉熟悉无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而高士廉刚刚意识到,说这话的既不是鱼赞,也不是窦师纶,而是……
方才为他斟茶的仆人阿福!
阿福是家生子,他的父母当年被卖入高府,所以他一出生,便是仆人的身份。
而阿福自打记事起,就开始在府中做事,时至今日,仔细算算,恐怕也有了将近二十年的光阴,甚至他的父母双亲都已故去。
所以高士廉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阿福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阿福你?!”高士廉刚刚将目光转向这个不起眼的仆人,但下一刻。
“嘭!”高士廉的脑袋被这往日对他忠心耿耿仆人给狠狠按在了茶几上。
“啪!”那仆人顺手抄起案几上的茶杯,将其摔在地上,接着,他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几乎是贴着高士廉的面颊,将其插入他脑袋下方的案几之上:“哆!”
此时的高士廉,被这一手吓得亡魂皆冒!
“国公爷,”阿福就这么一手按着高士廉,一手握着匕首,神情淡漠道:“我爹娘从小就告诉我,我效忠的是窦氏,当初若没有老夫人的帮衬,我爹娘的家族中会有不少人死于天灾或兵祸,所以我这辈子只需要做好一件事,那就是把自己当做高府的忠仆,过完这一生。除非……”
除非什么,想必高士廉现在也看到了。
“申国公,如何?”鱼赞显然对阿福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只见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高士廉:“你若是知道老夫人当年多么的深谋远虑,多么的有手段,我想哪怕是借你一万个胆子,你也不敢去招惹楚王殿下的。不过说来也是,老夫人早就故去多年了,所以高士廉,你现在要不要再试试呢?
先前那件事……我们可以不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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