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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宰相之位不感兴趣,那对那个位置呢?”徐达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盯着欧阳伦的双眼,仿佛欧阳伦有任何想法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那个位置?岳父大人说的是那个位置啊?”欧阳伦疑惑问道。
额……
听到欧阳伦这话,徐达当即没忍住嘀咕道:“你别给我装傻了,你肯定知道我说的是哪个位置!”
“那是哪個位置?”
“就是那个位置啊!”
“岳父大人,就咱们俩这关系,你能不能直接说?”欧阳伦一脸无语道。
“我说的是太极殿最高的那个位置!”徐达没好气嘀咕道。
“哦!原来你说的是皇位啊!”欧阳伦恍然道。
“嘘!”徐达连忙制止欧阳伦,“你小子小声点,这要是被锦衣卫犬牙听了去,咱们两个都要惹上大事了。”
看着徐达紧张的样子,欧阳伦笑了起来,“岳父大人别担心,这里是宗人府,锦衣卫的人进不来。”
“不过我真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会是你问我的。”
“少废话,你赶紧跟我说清楚,伱有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徐达无语问道。
“哪方面?哦…你是说造反啊!”欧阳伦摆摆手,“这个我可真没有,当皇帝那么累,我除非疯了傻了才去当皇帝。”
“呼——”听到欧阳伦这样说话,徐达松了口气,“说实话在今天之前,我最担心的就是这点,怕你步胡惟庸的老路,你要知道现在的你和过去巅峰时期的胡惟庸可没啥区别,要硬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你是皇帝陛下的驸马……可皇帝杀驸马这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岳父大人,你这是担心小婿我的安危?”欧阳伦笑着道。
“切……”徐达翻了个白眼,嘴硬道:“谁为了你啊!我只是担心你要是出事了,会不会连累我的女儿,甚至是连累我!”
“我外孙女都还没出世呢,绝对不能一出生就没了父母双亲!”
“原来是这样啊!”欧阳伦笑着点点头,“岳父大人请放心,我对那个所为的九五至尊之位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白给我都不要!”
“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我就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至于朝堂之事帧数懒得参与,也不想当官,当官得多累啊!”
听到欧阳伦懒散、不以为意且无比真诚的话语,徐达这下算是安心很多。
“哈哈,你小子不错,把女儿外孙都交给你,我也安心了!”
徐达笑着开口,同时举起酒杯,“来来,贤婿咱们干了这杯酒。”
“干!”
欧阳伦也是举起手中酒杯。
两杯毛台酒下肚,欧阳伦好奇问道:“岳父大人,你也是跟着陛下打天下的老臣了,能不能讲讲在你眼中的皇帝陛下?”
“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徐达有些意外道。
“就是想问问,岳父大人要是不方便讲也可以不说。”欧阳伦笑着回答道。
“可以说!”
徐达单独将一碗酒饮尽,然后才开口道:“贤婿,你可一点要小心陛下,千万别让他抓住的软肋和把柄,要不然有你罪受的。”
说完,徐达又补充一句,“你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小小县令了。”
欧阳伦点点头,“岳父大人,这事小婿明白。”
徐达却是摇头,“不,你不明白!”
“陛下是皇帝,是整个大明江山的主人,当初咱们可是一个锅里吃饭,亲如兄弟,可是自从建立大明,慢慢一切都变了。”
欧阳伦默默听着,没有打断徐达的说话,虽说他对朱元璋有客观评价,但是从徐达嘴里听到的“朱元璋”显然更加真实,也会帮助他对朱元璋有更清晰的认识。
“胡惟庸、朱亮祖、郭桓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杨宪的事情你多半不是太清楚。”
“说起杨宪,这家伙也是个能臣,当然能力和你比还是差不少,但是除了你,放眼大明治国理政的能力比得过杨宪的几乎没有!”
“元末,杨宪加入陛下的队伍后,并未受到重用,只是做着简单的文书工作,处理行军文书、信件、檄文等,可以用极为普通来形容。”
“但是杨宪做事干脆利落,又懂得察言观色,更是一个不可不多的“谈判鬼才”,陛下在应天四面环敌时,杨宪从幕后走入前线,兼任我军的“外交使者”。面对贪婪成性的方国珍,杨宪以利许之,诱使他与陛下保持睦邻友好。而在狡猾的张士诚军中,杨宪又能不卑不亢,据理力争,甚至不惜以死明志。至于陈友谅和围剿我军的元军将领,杨宪总能出其不意的与他们谈笑风生,为朱元璋拖延时间,立下大功劳!”
“大明成立之后,杨宪又被派往扬州治理,短短数年时间就将扬州恢复战前状态,虽说后来查出来这里面有作假的成分,但是杨宪的的确确把扬州恢复过来!”
“之后杨宪更是被提拔进入京城,任中书省参政,官居从二品,是中书省内部仅次于李善长的文人,成为陛下钳制李善长的存在,杨宪也是相当厉害,一度逼得李善长称病不出,掌握朝廷大权!”
说到这里,徐达停顿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欧阳伦一眼,“到这里是不是和你现在的情况相似?同样是从微末小官做起,同样是在地方上做出了成绩,同样是逼得李善长闭门不出,同样是掌握朝廷大权?!”
“的确有些相似。”欧阳伦点点头。
徐达继续说道:“杨宪的下场你应该知道,自杨宪独揽中书省大权后,李善长的势力就逐渐被他清除出去,取而代之的则是自己的亲信和党羽。在此期间,陛下对他言听计从,一概人事任免,尽皆应允,直到杨宪对中书省完成“换血”后,陛下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完全像变了个人。
后来邓愈弹劾杨宪,而胡惟庸也恰合时宜的将收集的杨宪罪行一一上报。陛下得知消息后,大为震怒,当即下令诛杀杨宪,以儆效尤。”
“49岁的杨宪,就这样,魂断在丞相之位前,归西了。”
“说实话,陛下现在对你也是言听计从,就连人事任免也是一一准允,驸马党势力马上也要超过淮西党,之后事情会怎么发展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么?”
徐达目光注视着欧阳伦,他就差把“朱元璋最后要杀你,你欧阳伦会杨宪是一个下场”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虽说欧阳伦已经说了,宗人府内没有锦衣卫的密探,但是徐达依旧不敢冒险,只能是尽可能的提醒欧阳伦。
听到徐达说这么多,欧阳伦也是清楚自己这位岳父大人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在提醒自己。
恍惚间,他也想起了身为驸马欧阳伦本身的命运,因为走私茶叶,被朱元璋逼死在祖宗祠堂内,本以为自己只要积极做事,多为大明立下功劳,或许就能够改变命运。
但是现在他又拿到了‘杨宪剧本’,可谓是双重杀机。
“多谢岳父大人提醒,小婿接下来一定会多加小心,若是能够辞官归于乡野,我早就做了,只是我那皇帝岳父不干而已!”欧阳伦无奈道。
“也是,你的智谋不输刘伯温,刘伯温当初多次想要辞官,最后都被陛下用各种办法给留下,最后被胡惟庸给害死,你哎.你好自为之、多多保重吧!”徐达也是一脸无奈摇头。
欧阳伦现在的局面实在太糟糕。
得,‘刘伯温剧本’自己也有了。
无论是“欧阳伦剧本”,还是“杨宪剧本”、“刘伯温剧本”,都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现在看上去欧阳伦情况很不错,但实际上已经达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步。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自有安排!”欧阳伦简短回应一句,目光中透着镇定。
徐达点点头,没有再多言。
两人之间的交流顿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徐达似乎是做了某样决定,低声道:“妙云是我的女儿,你是我的女婿,作为长辈我得为你们谋划,日后若是真需要解决不了的问题,又或者必须要离开京城,记得带上增寿,会对你有帮助。”
欧阳伦听完这话,愣了一下,内心一暖,随即点点头,“好!”
虽然徐达没有把话说清楚,但是很显然徐达已经做了安排,这是在给他们留的退路啊!
或许这就是父母吧,无论身处那个位置、那个环境,最先想到的就是子女,希望子女平安。
接下来欧阳伦和徐达都默契的没有在聊这方面的事情。
第二日。
皇宫,太和殿。
朱元璋依旧处理着奏章。
“王忠,去将纪纲叫来。”
“是,陛下。”
王忠应下后,快步走出宫殿。
没过多久,王忠便带着纪纲疾步而来。
“陛下,纪指挥使到了。”
“嗯。”
朱元璋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奏章,抬起头朝着下方纪纲看去。
“昨日京城百官情况如何?”
没错!
朱元璋一直派锦衣卫监视百官,百官的言行举动、与什么人见面、说了什么,这些都监视得一清二楚,甚至还连官员的行为画下来!
过年期间,更是重中之重。
听到朱元璋的询问,纪纲也不是第一天做这样的事情,早就做好了充分准备。
“回陛下!”
“京城百官,锦衣卫监视的官员一共两千七百三十二人,其中重点关注的有一百六十七人,昨日李善长府上去了宋国公冯胜以及凉国公蓝玉,名义上是给李善长拜年,实则是商讨对付欧阳伦之事,但并未出什么结果,而且冯胜、蓝玉二人也是很快离开。”
闻言,朱元璋缓缓点头,“欧阳伦做这些事情,让淮西党损失了不少利益,而且淮西党和驸马党不对付,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陛下,欧阳驸马如今可是大明第一个五年计划的负责人,大明能有如今的光景,离不开欧阳驸马,李善长、蓝玉他们对付欧阳驸马,一定会影响五年计划的推进,可否需要末将去警告他们一番?”
纪纲开口道。
刷——
朱元璋凌厉的目光投向纪纲,“纪纲你只需要做好朕交代给你的事情,朕何时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了?嗯!”
噗通——
纪纲连忙跪下,“末将知错!”
“陛下,纪指挥使也是为了大明着想,并无其他目的。”旁边的王忠连忙帮忙说道。
“谅他也不敢。”朱元璋淡淡道:“继续说。”
“是!”纪纲点点头,“其他大臣都是在各自府上举办宴会,并无特殊情况。”
“就是.”
“就是什么?”朱元璋皱眉问道。
“就是魏国公徐达带着全家去了宗人府。”纪纲如实道。
“欧阳伦是他女婿,老丈人去女婿家蹭吃蹭喝也没啥问题。”朱元璋不以为意道。
“欧阳驸马和魏国公好像聊了一整夜”纪纲小心翼翼道。
嗯!?
朱元璋原本已经舒展开的眉头立马又皱了起来,“两个大男人聊了一整夜?!他们聊了些什么?”
听到朱元璋这个问题,纪纲心里咯噔一下,早知道就不说了,可是不说被朱元璋后面知道,只会更惨。
“回陛下,宗人府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到位,锦衣卫很难渗透进去,唯一混进宗人府的也只是个看大门的,能打听到的消息并不多,不过末将从为魏国公府那边得到消息,魏国公似乎是提醒欧阳驸马.”
纪纲咽了咽口水,关注着朱元璋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道:“提醒欧阳驸马小心陛下.”
“小心朕??!!”
朱元璋脸色阴沉起来。
“是的,据说魏国公还提到了杨宪.”
纪纲现在可以说是紧张到了极点,生怕朱元璋暴怒,他的日子也绝对不好过。
“杨宪么”朱元璋嘀咕一句,脸色反而缓和许多。
“行,朕都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朱元璋语气平静道。
“是,末将告退!”纪纲感觉刚刚朱元璋就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但是又突然寂静下去,即便是身为朱元璋的近臣,纪纲此刻也不清楚朱元璋到底在想什么。
更不清楚,朱元璋会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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