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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呢?”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吓得众人停了手,转眼就见司徒策从仪仗后走出来,冷眼看着众人:“你们逼宫的方式倒是别具一格。”
“参见陛下。”众臣惊恐,忙下跪行礼。
司徒策拾阶而下,看着鼻青脸肿的众臣,一脸嫌弃道:“都成什么样子了?”
“陛下……”田庆霖爬到司徒策脚边,“实在是因徐之亮太过于无礼,竟敢动手打人。”
“姓田的,你少血口喷人!”徐敬光跪在地上,腰板却挺得笔直,一副又要起来干架的架势。
“好了。”李平忙制止,“各位,今日是上巳佳节,还要惹得陛下不开心吗?”
“臣等不敢。”众臣道。
司徒策看着众臣,脸上满是无奈与嫌弃,“朕也不想理你们这些恩怨,都去整理整理仪容,朕在承天门等着你们。”说着,拂袖走了。
闻言,众臣只能闭嘴。李平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众臣,忙道:“各位,快些起来吧?陛下都耐着性子等各位了,难道还要陛下亲自伺候各位整理仪容?”
众臣闻言,虽说心中仍有不满,但也都各自整理仪容去了。
……
上巳节,本该是一个欢乐祥和的节日,但因为今早这一架,气氛变得紧张且别扭。
司徒策在承天门等待着众臣,他的面上满是无奈,心中却开心得很,他们打得越凶,他就越开心,一把筷子折不断,一支筷子还折不断吗?
众臣陆续来到承天门,他们脸上带着伤痕,但都努力保持着一副恭敬的样子。见了司徒策忙躬身行礼:“让陛下久等,臣等知罪。”众臣齐声道。
司徒策点了点头,道:“好了,今日是上巳佳节,朕不想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该出的气也出了,朕希望你们能以今日为契机,化解前嫌,共同为天下百姓效力。”
众臣闻言,纷纷低头称是。他们明白,司徒策已经给了他们很大的面子,若是再争执下去,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众臣各自隐忍克制,没有再针锋相对,出承天门的时候,总算是有了些样子。
“你看他们个个,灰头土脸的。”程纾禾掩唇笑道。
傅清初也抿嘴笑了起来,“我大景武德充沛啊。”
因这是司徒策登基以来的第一个上巳节,所以礼部的官员格外重视,除了往年有的节目外,还让教坊司的排了支名为《春风又度》舞。
只听见三通鼓后,伴着洞箫的声音,盛装的舞女双手抬于胸前,从两侧呈雁阵缓缓入场。
众人见了排头头戴粉色牡丹的女子,皆是一惊,只见她虽身着粉黛,但清冷得如同三秋之月,舞步婀娜,却又柔中带刚,美得不可方物,让人移不开眼。
那女子朝司徒策款款走来,悦耳轻快的笛声伴随着鼓声响起,舞女们碎步向前跑去,于司徒策座前探身下腰,广袖半遮面,冲着司徒策莞尔一笑,又如仙子般逶迤远去。
美则美矣。
傅清初转眼看着司徒策,见他一脸愉悦,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上次一舞出了个崔云汐,这次不知道又是谁家小姐了。
不过这姑娘确实是漂亮,与她比起来,她头上的牡丹都失色了。
程纾禾用手肘拐了拐傅清初,示意她看崔云汐。她转眼看去,就见崔云汐脸色铁青地看着眼前的舞女,眼中的恨意几欲滴出血来。
“三宫六院,生气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傅清初收回目光,不以为意地笑道。
“你倒是不气。”程纾禾一脸无语。
“我气什么?”傅清初笑道,“我如今这个样子,有位没人伺候着他,还不好?”
程纾禾无语地竖起大拇指,“行,正室的风度。我倒是要看看某些人,要是也是这个色眯眯的样子,我一定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说着,傅清初也向徐轸望去,他正在与卢云舟喝酒说话,二人说得认真,真的半分心思都没有在舞蹈上。
“某些人的眼睛保住了。”傅清初喝了口茶笑道。
“算他老实!”
乐声停止,舞也尽矣。
司徒策心情不错,笑道:“赏!”
众舞女下跪言谢,纷纷退场,可排头的那位姑娘还稽首跪在地上。
司徒策皱眉不解,笑道:“姑娘不起,可是想要什么赏赐?”
“恳请陛下为小女子做主!”那女子伏地喊道。
众人闻言,觉得有些意思,她倒是会选人选时辰。
“大胆民妇,竟敢扰陛下雅兴,来人,给我拖下去!”崔举站起身来怒道。
司徒策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崔举出列躬身道:“陛下,此等刁民,告状不找县令,竟借着献舞的契机,惊扰圣驾,实属大不敬之罪,恳请陛下将她交给大理寺处理,以正法度!”
闻言,司徒策觉得有些好笑,“她只说让朕为她做主,兴许只是让朕为她寻个好婆家,崔尚书怎知她就是要告状啊?”
崔举一时语塞,想了半晌才道:“就算是如此,也不该惊扰圣驾。”
司徒策没理会她,转而看着地上的人,沉声道:“你且起身说话,要让朕为你做什么主?”
那女子起身,看着司徒策,一脸坚定道:“小女子状告尚书令崔起、吏部尚书崔举,泄漏科考题目,结党营私,草菅人命!”
闻言,全场哗然,御前告状也就罢了,竟然告崔氏,她究竟是不想活了,还是觉得活得太久了?
“放肆,天子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崔举厉声道,“来人,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泼妇抓起来!”
侍卫牢牢地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分毫。
崔举大怒,“你们都聋了吗?”
“陛下在此,岂容你插嘴?”程岸沉声道。
崔举正欲骂回去,转眼看见崔起没说话,他也就噤声不言语了。
司徒策冷冷地看了崔举一眼,又转而看向地上那女子,“那女子,你以民告官,本就是以下犯上,再者你越级上告,罪名还如此之大,若是诬告将遭以极刑,你可想好了?”
“小女子愿承担一切后果。”说罢,又是稽首大拜。
“你且起身回话。”司徒策沉声道。
“谢陛下,”那女子起身,未语泪先流,“回陛下,小女子本是长安城外三十里,柳家庄人氏,因家贫被卖到平康坊中,从此沦为乐户,得了个艺名换作媚儿。幸得上苍眷顾,习得一些技艺,于平康坊中苟且度日。日子久了,来往的恩客多了,在京中也认识了些人,家人也因此前来投靠。去岁秋,堂兄柳禧进京,希望小女子引荐他与崔尚书认识。”
闻言,众人顿时明白了,估计是答应了这妓女的事没谈成,还杀了其家人。
而司徒策听到此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虽说没有明文规定官员不能狎妓,但闹到御前的,闹得如此难看的,崔举是第一人。
“后来呢?”司徒策沉声问道。
“小女子引荐他们二人认识,崔尚书说,只要小女子愿意做他的外室,他必定让堂兄高中。但小女子的堂兄是个不学无术之徒,就算有尚书推荐,也不可能高中。但放榜后,他竟然中了个二甲第一名,赐进士出身。他醉酒,与京中那些狐朋狗友胡侃时说,他若是想,连状元也不在话下,而且他想让谁考中谁就考中。”
“你说的这些,与你所告有何联系?”崔起看着柳媚儿,沉着脸问道。
“尚书令,您先别急,听小女子慢慢道来。”柳媚儿看了崔起一眼,转而看向司徒策,“他说,他有崔尚书与尚书令的关系,能够将名字提前送到考官手中,而且还能提前知晓考题,只要请翰林院或是国子监的人做了首不差的诗或是文章,买通差役,带入考场,便一只脚踏入了官场。”
“嘭——”
司徒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将在座诸人吓得不轻。
“今年的进士中,可有一位叫柳禧的?”司徒策看向礼部侍郎吴跃道,“你主持的,你不可能不清楚。”
吴跃慌慌张张地出列,跪在地上,“是有一个叫柳禧的。”
“人在何处,赶紧传来。”
“是。”吴跃起身,忙去传人。
“后来呢,如何闹出了人命?”
“与堂兄一起考试的,还有一个叫钟嘉的。此人出身贫寒,但确实是个有识之士,长安城中如今盛行的几首曲子,就是钟嘉所作,这个陛下可以去查。但钟嘉没有考上,柳禧个不学无术的却考上了。钟嘉觉得自己技不如人,准备离京之时,听了柳禧与狐朋狗友说的这些话,气不过,与柳禧理论了几句,不承想竟被柳禧奚落,又被他的奴才打伤。
“店家为钟嘉报了官,不承想长安县的县令说钟嘉污蔑柳禧,将钟嘉打了五十大板,扔了出来。钟嘉又去御史台告状,又被御史台的人打了一顿,扔了出来。”
柳媚儿说着,不禁悲从中来,眼泪纵横:“御史台的门子说,是崔尚书下的令,此事日后不准再提,让我抬了钟嘉回去,日后别再进京。钟嘉就这样,含冤而亡,请陛下为钟嘉做主,为天下士子做主。”
“长安县令何在?”司徒策沉着脸问道。
长安县令赵同文听宣,忙出来跪在地上,哭喊道:“陛下万不可听信这贱人的一面之词,是她先前拿了崔尚书的银子,答应做崔尚书的外室,后来与钟嘉好了,想要反悔与钟嘉私奔,被人发现。钟嘉被她的妈妈打了一顿,方才死的,与臣无关啊。”
“崔举,可有此事?”司徒策冷声问道。
“陛下,赵县令并无半点虚言,完全是这贱人污蔑臣。”崔举恨恨道,“不仅污蔑臣,是连我景朝满朝文武都污蔑了进去,恳请陛下对这贱妇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闻言,司徒策不禁冷笑一声:“污蔑满朝文武?你们倒是十分看得起这女子。”
“陛下,钟嘉此人臣也算是认识,虽说才华不能比子建,但也是个有识之士,没有考中的原因有很多,但人如今不明不白地死了,确实应该好好查查。”程岸出列沉声道。
“这个钟嘉,是不是你与朕提起过的那个?”司徒策皱眉问道。
“回陛下,是。”
闻言,司徒策冷笑了一声,起身走了下来,负手看着众人冷声道:“程中书举荐的人,没有中。崔尚书举荐的人不仅中了,还是高中,二甲第一名。四个进士出身,他就是其中之一,此人不比曹子建,也得比谢灵运啊。赶紧找来,今日良宴会,让他来与朕做一篇春宴赋。”
傅清初听了,亦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也许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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